和新客户的拍摄时间约在三天后，随后路清泽收起手机开始补眠，等公交车晃晃悠悠晃悠到老城区，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三点。
路清泽从公交车上下来，沿着老城区的街道往家的方向走，一路上在继续沿街务工，和公园摆摊摄影之间互相犹豫，终究还是选择了后者，到家拿起相机和纸板便出门前往公园。
一下午的摆摊没有什么进展，拍照不是市民刚需，尽管偶尔出现对拍照感兴趣的人，但一听到请吃饭，便多多少少有些顾虑，摇摇头走了。
但也不算毫无收获。
路清泽心血来潮为一个放风筝的小学生拍了张照片，借此收获了小学生的友谊，以及作为回礼的小布丁和小浣熊。
除此以外，还有一项发现，在翻看群组消息时，路清泽发现一个学生剧组在招场工。
学生的毕业小短片，恰好耗时两天，日薪二百。
一天二百的费用对于负债两亿的路清泽来说只是毛毛雨，但是，钱不是重点，重点是剧组向来是管饭的，哪怕是学生剧组，也不会让场工饿肚子。
接下来两天的口粮有了着落，路清泽终于能够稍微喘口气，当即决定晚上给自己放个假，拎着小浣熊干脆面便直接收摊回家。
醒来之后明明才过了两天，但时时刻刻被十块钱的事儿追在身后，每顿饭都要操心怎么解决，每次收到银行卡提醒都是一轮新的刺激，真真有点难崩。
路清泽回到家后，拉上出租屋的小窗帘，随手打开了一部纪行舟的获奖电影，一边欣赏这张堪比顶级食材的脸，一边嘎嘣小浣熊干脆面。
对方行云流水般的演技对看电影的人来说毫无疑问是一种享受，甚至在某一瞬间，路清泽产生了某种念头，来到这个世界好像也不算太糟糕，至少，这人的电影还挺好看的。
原先的世界并非没有演技绝佳的演员，但大多是岁月累积，年纪都算不上年轻，年轻一代大都多多少少有些稚嫩，相比之下，食材受限，便少了些烹调的可能性。
而纪行舟的出现，为路清泽打开了一个新的灵感盒子，属于创作的宝藏隐含其中，但通往宝藏的路上，需要跨越两亿债务的天堑，天长路远。
而咖位如纪行舟，一年到头档期有限，接下的工作多半精挑细选，如何打动他也是难题之一。
路清泽捞起一块干脆面放入口中，一边嘎巴咀嚼一边思索。
嗯——
如果这次真的试镜通过，那现场拍摄时可要想办法和对方搞好关系，等建立了感情基础，那未来谈合作的时候也好说一些。
时间流逝，电影进度条过半，剧情来到了高潮部分。
屏幕中的青年怀着执拗的眼神回眸，回望这城市的最后一眼，随后决绝地走上与之相反的道路，背影在黎明的迷雾中逐渐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宏大的弦乐和管乐声随着背影的消失也渐渐低落下来，将整段剧情的情绪烘托到极致。
路清泽眼眶泛红，一连吸了几下鼻子，终究是没忍住，捞过纸巾擤了一声。
伴随着擤鼻涕的声音响起的，还有桌上的手机铃声。
路清泽愣了愣，将鼻涕纸扔进垃圾桶，捞过手机一看，李菁的来电提醒。
“喂？”路清泽带着哭腔，囔囔出声。
听筒里安静了一会儿。
路清泽有些莫名，正准备确认通话的状态，李菁的声音从听筒中传过来了，声音罕见地透露了点儿激动。
“直入主题，通知你个好消息，刚刚杨桢杨导那边联系我，说你试镜通过了，这部电影的男二号就由你来演。”
“哦——”
电影看到一半被中途打断，加上想到接下来要和纪行舟拉拉抱抱摸小手，路清泽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郁闷还是该激动。
这反应听在李菁耳中就有点异常淡定了。
路清泽在她手底下带了五年，从长相来说确实是个好苗子，但性格有些敏感，娱乐圈又是个简单粗暴的环境，入行后在片场被骂哭过几次，再加上网上的负面评价，慢慢的人越来越收缩，眼里的光也逐渐熄灭了。
从事经纪人已经十几年，手下带过的艺人无数，没有人比她更知道，这行的残酷。
对敏感纤细的人而言，及时退出也许是好事。
近一年来，通告越发减少，这男孩似乎也没继续的意思，两人之间心照不宣地淡了联系，只有还没到期的合约，维持着最后的一点关系。
前两天突然收到对方主动要求工作的消息就已经足够意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男孩子竟然真的能拿到这个角色。
甚至，在得知拿到这个角色之后，还能如此冷静。
和纪行舟拍对手戏，之后无论如何至少也得是个准二线，对边缘化的艺人来说毫无疑问是绝佳的翻红机会。
虽然不知道对这男孩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无论怎样，直觉告诉她，对方的身上一定发生了某些变化。
“这电影开机时间急，杨导那边希望你十天之后进组，拍摄周期三个月，你这边没问题吧？”
十天之后进组？
路清泽一愣，那不是正好赶在房租到期之前？
也就是说，自己终于要有地方住了？
房子到期的事儿有了着落，还连带着喜提三个月酒店套餐，不用再担心流浪街头的问题。
而剧组又提供一日三餐……
这下，路清泽是真的开心了。
情绪一起，连带着尾音都愉悦上翘，“没问题，菁姐~”
李菁：……原来不是淡定，只是反射弧长。
不知道杨桢看中了这男孩的哪一点，李菁回忆了一下过往印象中这男孩在片场的表现，开始默默在心中为路清泽点蜡。
圈内都说杨桢外表温柔但进了片场就阎王上身，不是个好说话的，但愿这小男孩能少挨几顿骂。
“我最近手里有个艺人要跟，接下来半个月都在国外，剧组那边我暂时去不了，回头安排个助理给你，等我回国后再谈合约的事儿。”
“好嘞~”
没心没肺的声音让李菁有点儿语塞，她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行，那就先这样，回头我让助理联系你。”
说完准备挂电话，但想了想终究还是心软，没忍住又交待了一句，“到了现场如果有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
收了电话，路清泽环视了一周自己的小出租房，无比轻快地往床上一躺，圆润地在床上翻了个身。
高贵如影帝，进组肯定不住便宜酒店，起码也得是个五星级。
虽说上辈子不是没住过五星级，但上辈子归上辈子，这辈子差点就要住天桥桥洞。
小出租房，再见。
天桥桥洞，再见。
五星级酒店，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