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蓝白黑相间的警车，正安稳的停在一栋不算高的写字楼前，驾驶与副驾驶位上走下来的一男一女却穿着便服，男的走在前面，身后则跟着一位圆框眼镜，抱着一只笔记本电脑包的女性。
两人径直走入写字楼中，乘上电梯，顺着走道，在一扇玻璃大门前停下。
大门旁，挂着一块字牌：慎晴律师事务所，流云街道分所.
以及，下面是一行小字：
“施薏律师?”抱着笔记本电脑包的女性，念出了上面的字。
“应该…是这里。”男子推开了门，一边向这个冷清的律师事务所内部走去，一边回过头对身后的好说着：“真不好意思楚思，休息日还要麻烦你。”
“不错，没关系磊哥，”楚思，那位还在实习期的书记员受宠若惊地回过头：“我也是太无聊了嘛……”
“不去漫生活咖啡厅?”
“还是……算了吧。”楚思脸上，划过一点淡淡的迷茫。
自新的一年到来，或者说，从那个海滨沙滩归来后，楚思就再没去漫生话咖啡厅。没人知道原因，没人在乎原因。大家都是习以为常的认为，楚思
小姐只是和往常一样，工作太繁忙了而已。
就连楚思自己也是那么想的。
而事实如何，只有深藏于心的那个[自己]，才知道。
“最近心情不好吗?”熊磊作为前辈，关切地问了句：“从休假回来以后，你都不怎么笑了。”
“嗯?”楚思抬起头，一脸问号。
“你看，你连诶嘿，都不说了。”熊磊有些忧心地说着：“和某些人弄别扭了?小野警官惹你了?放心，我会替你出头的。”
“当然不会……只是……你懂的那个，那个……生理期……”
“哦，看来我多嘴了，抱歉。”熊磊识趣地闭上了嘴。
这个所谓的慎晴律师事务所，总部位于h市，熊磊与楚思所在的流云街道的这家，则是慎晴部的分部，这点倒从过道上空无一人，以及诺大的事务所只有这一位名为施薏的律师这两点中可以看出。
“会沦落到这个角落，想必施薏律师一位业绩并不怎样的律师。”熊磊暗暗着，自己来这，完全是替邻居处理事纠纷的一点法律层面的事，书面工作
并不优秀的他只好叫上了书记员楚思，本以为她会拒绝，不想楚思还没听完事情原委就点点头答应下.
带着疑问，熊磊停在一扇桃木门前，敲响了大门。
“噔噔噔。”
“熊磊先生?”门后，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声，很年轻：“请进。”
“但愿……”熊磊自言自语；打开了门：“是位好律师……”
门后的办公室，有别于先前过道上一片“死寂的肃杀”，这里迎面而来一股人情味的气息——暖色调的墙纸，从窗外射入异常柔和的光线，以及房间中淡淡的、令人安息的桅子花香。一张略大的办公桌，边上几只档案柜，面前三把实木椅，便是办公室全部的家什
“午安，熊磊先生，我是施薏，工作期间，请叫我施律师。”坐在办公桌后的女律师，施薏，站起身，向两人伸出手。眼前的这位律师很年轻，戴着一副圆框金边眼镜，及肩的棕发梳在脑后，个子不高，却有着和身材不相符合的气质。面容看上去，是一位活力、青春的女性，但她说话的语调，却意外的沉稳，让人安心。
“你好，施薏小姐，”熊磊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这位是楚思，书记员。”
“……请叫我施律师。”施薏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她坐回到自己位置上，隔着办公桌，说道：“你们预约的时间有限，请快开始工作。”
“哦……哦。”说完话，熊磊有些被眼前这位，有着与年龄完全不符的干练的年轻女律师震撼到。
楚思沉默不语。
施律师从熊磊手接过厚厚一叠文书，数量之多，她差点没接稳。翻开其中一本，施律师看了一眼便皱起眉头，没再往下翻，把手上这本放在桌上，说了一句：“您的民事纠纷.问题，还挺多。”
“额……报歉……”
“……您的邻居……还持械斗殴?”说着，施律师又翻开一本文书。
“额……民风淳朴。”
“还有……袭警?”
“嗯………小打小闹。”
“这………超标排放工业废水。”施律师满是疑惑：“您的邻居，可真是神通广大啊。”
“也挺正……等等.”熊磊听出些问题来，抽出一本文书，封面上分明清楚的写着：案宗.
不消说，八成，又是小野警官在整理过程中又遗落了什么。
“晕倒……”熊磊人麻了。
“……”面对如此顾客，施律师也颇感无奈。
“那个……”楚思在角落默默举起一块U盘，低声说道：“我这里，有备份。”
施律师看了坐在一边的楚思，点了点头表示对她的肯定。
一点小乌龙过后.工作依旧继续。人民群众的日常琐事并不渺小，也是警局的头等大事，不过全交付给警局未免太夸张了。一些警员会把与自己多少有点关系的民事纠纷个人处理，以减轻警局的工作压力。
熊磊也是这么做的，不过自己不擅长做文字工作，只好预约了这一位律师.
“嗯——很日常的矛盾，”收到真正文本资料的施律师扫了几眼，嘴上说着：“下面是我对第一件民事纠纷的看法……”
施律师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概述着自己作为客观方面给出的最理性解决方案。熊磊注意到，尽管没去翻开任何的法典，但施律师总能背出一条条民法条例补充自己的说辞。
“以上，是我作为律师这一身份，所要
说的。”施律师端起水杯，着向正认真记录她所说的楚思，问道：“记得下来么?”
“可以。”楚思没抬头。
“施小姐，您刚刚……”熊磊刚开口，施律师立刻打断了他：
“叫我施律师。”
“额,好,施律师……”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熊磊先生。”施律师喝下一口水后，把杯子放在一边，推了推眼镜，沉静地看着熊磊：“婚内出轨，不论男主与小三关系有多好，男主与女主感情有多差，就算世上所有人支持男主与小三，作为律师，我也会站在法理，也就是女主一方。”
“法不容情，你找我咨询前就应该知道这个道理，“施律师继续说道，冷静，不近人情：“法律，就是如此，如果你希望有别的可能性发生的话，就请发挥您警员的身份，自行调解。
“…我明白了.”熊磊自然也明白这些道理。
施律师注意到，楚思敲键盘的速度慢下很多。
楚思并不知道，这只是一份工作，一份助手的工作，
......
熊磊是一名好警察，他总是从大局出发，为双方都谋取利益与施律师探讨更好的解决方案，这就给楚思的书记工作造成很多困难。
“真的麻烦你了，谢谢。”在看过楚思完整的记录后，熊磊不禁赞许地点头.
施律师摘下眼镜、擦拭它的同时，目光没从这位沉默的书记员身上又离开过。
告别熊磊警官与施薏律师，楚思一个人，回到了家。
沉默，无言.
或许，是告别前熊磊对自己说的话，触动到了什么……
......
“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被世俗的眼光拘束。”
“嗯?”
“有个朋友曾对我这么说过，你，也一定认识他。”
“什么?”
“不不不，没别的意思没别的意思，“能磊摆了摆手：“开心最重要，是吧.”
......
自己的上司总爱说些令人不明所以的话，虽然明白，他是在关心自己，但总感觉很奇怪。
就像某位店长……
不对不对，我在……想什么……
沙滩、排球、雨夜、店长、余果，还有……自己。
什么也，不明白……
......
楚思望着自己家陌生的天花板，双眼，只剩空洞。
15
S市，只是一个，小小的，充满故事的小城，罢了。
她的夜景并不宏伟，更算不上精致，只有温暖这样一个奇怪、却不可多得的优点。
这样的夜晚，总能治愈很多迷路的人。
又一位迷路的女士，一个人，静静走入夜景，走走停停。
自己总是在思考、想着什么，但永远无法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为什么逃避着大家，为什么逃避着自己，又为什么，逃避着他?
无法理解自己。
“……”
“咕~”
“嗯?”
女孩，也是被称作楚思的女人，直到自己肚子的提醒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吃晚饭。抬头四处张望，没有刻意地选择，她走进了一店离自己最近的小餐厅。
这是一家西餐厅，楚思走向前台，丝毫没有注意到另一个女人的目光转向了她。
“一个人?”前台服务生问道，楚思正想回答，另一个清脆，似乎不久前刚
听到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晚上好，楚思。”
“嗯?”听到有人叫出了自己姓名，楚思回过头——施薏律师，并没有戴眼镜；头发也不像白天见到的那样束起，而是梳成一股，平静地倚在背后。
比起下午，施薏少了些严肃，多些温和与俏皮。
......
“打扰了……”也不知是施薏的盛情邀约无法拒绝，还是楚思自己还没组织好语言，总之，当楚思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在了施薏身边，还有她们两人前却是一桌的美食。
“打扰?有什么打扰的~”令楚思感到外的是，现在坐在她旁边的施薏像是完全换了个人；热情，活跃，根本都不出点律师的影子：“我一个吃饭，正愁没个认识的人呢~”
“一个人?”楚思看着面前，已经堆满式各样的提拉米苏、蒙布朗、千层、甜甜圈、龙虾、羊排、苹果派以及至少五盘思说不上来的菜式。一边还摆了瓶酒，这楚思倒认得：威士忌、香槟、果汁。这一桌饭菜饮料，三个人吃都毫不为过，楚思完全不能信，恐怕也没人能相信，这是“一个人”的饭量。
施薏似乎注意到了楚思的困惑，尴尬地笑笑：“抱歉哈~我吃得有点......有点多的。”
这位身材与楚思相仿、甚至更加瘦小的人，又一次深深震撼了她。
“不用在意嘛~”施薏为自己倒上满满一杯威士忌，正想给楚思也倒上时却被她拦了下来，表示自己并不喝酒。
“嗯——有点扫兴，”施薏脸上闪一丝失落，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切下一块提拉米苏放进嘴中，并同时闷了口果汁，自说自话吃了起来：“这家店也没网上说得有那么好吃嘛…嗯?楚思?你看我干嘛?吃啊，就当是我请客.”
“你……您，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位律师小姐?”楚思问道.
“下班时间用敬语，楚思你也是个十足的怪人呢~”施薏笑了笑，把已经只剩下半块的提拉米苏推楚思面前：“我知道你觉得像换了个人，拜托，下班了，难道你要我一本正经地说一句：‘喂，叫我施律师，现在我请您吃饭，请务必同意’吗?太傻了哈~”
施薏模仿完自己白天上班的口气，还没等楚思反应，自己已经忍不住
“咯咯咯”笑了起来，也笑一边把提拉米苏往楚思那边推：“哈哈哈……失礼失礼，这可是我最喜欢的甜品，就作为白天的赔礼，给你吃吧！”
“诶?你最喜欢……那我怎么好意思下口……”
“别这么说……”施薏凑到楚思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我还打包了三份，放心吃吧。”
“可……”
“我说，楚思，你很讨厌我吗?”
“怎么会，”楚思赶紧为自己辩解：“我一直觉得，律师小姐是一位非常帅气的女人。
“......好吧，虽然有了奇怪的外号。”施薏了耸肩，完全没放在心上：“如果是反差太大了的话你可一定要和我说呢。
“不会……”楚思接过对方递来的子，铲下一块提拉米苏，放入口中。
“嗯——”施薏端着酒杯，细细看着楚思，冷不丁说了一句：“楚思，你是喜欢的人了吗?”
“嗯?！你在说什么啊！”一口蛋糕还没咬下，差点被楚思呛出口
“不是吗?你就像是个青春期的少女一样呢，从下午到现在，我都没见你笑过，”她再一次为自己满上酒杯，
这次是威士忌：“不然，还能是什么?工作?”
“怎么会。”
“嗯……难不成，是那桩离婚案?”
施薏说的离婚案，是下午律师事务所里，他们讨论的第一件民事纠纷案，施薏有注意到，楚思在记录时常常分心停下。
楚思也不知道说什么，点了点头。
“……”施薏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用叉子随意触碰着自己那盘蒙布朗，沉思片刻后，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是名律师的话，我也不想说那样的话.”
“这么说，你是同意小三与男主在一起的?”楚思忍不住问道。
“不，永远不会.”施薏的语气，又恢复到白天的严肃：“因为，我是一名律师，在离婚官司中我会偏袒女方，或者说这根本不是一种偏袒，但在一切结束后，我会祝福男方……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大概，和你一样吧。”
“少数派的想法。”施薏点点头，一边，也为楚思倒了一杯葡萄酒，自己则是换成了果茶：“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律师，不可能给每个人完美的结局。”
楚思自然，也能明白这些道理，她随意地、机械地切割着牛排，
眉眼间的愁容并没有因为施薏的回答而有半点消散。
她的一颦一笑，都在施薏的眼中.
“你不喜欢吃牛排?”这是施薏故意的提问，同时，她把一盘龙虾肉推到了楚思面前：“试试龙虾吧，我经常尝试，只是每次都吃不习惯。”
“谢谢。”
“……来，”施薏喝下自己杯中果茶，又满上一杯葡萄酒，将酒杯举过头顶！看向楚思：“我敬你一杯，目的，额……这座城市的第一个朋友！”
“我们……什么时候成的朋友......”尽管很疑惑，但楚思还是学着施薏的样子，把杯举过头顶：“好吧，敬……敬律师小姐.”
“啊?”
“嗯。”
……
一杯葡萄酒下肚的楚思，马上变得有些昏昏沉沉，施薏酒量很好，没什么影响。
“......”楚思只觉得自己的头，越发沉重，渐渐使不上力，也说不上什么话。
施薏坐在一边，沉思着许多。
“......店长......”
“嗯?”
楚思的低语，吸引住了施薏，也许是律师的直觉，施薏点了点，猜到了什么，明白了什么。
尽管，她并不认识这位店长.
“楚思，我会，支持你的故事的。”
这个约定，仅仅，是对自己唯一的朋友。
16
“蹬蹬蹬……”
皮鞋蹬在地面上所发出的清脆响声，充斥在公司空旷无人的走廊上，声源的主人：张溢，手插在裤袋中，大衣的黑后摆不断浮起，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这些，他正锁着眉头，思索着一些事。
直到打开自己，工作室的大门，内部闹哄哄员工才吵到了他。
“吵什么?”张溢站在门口，低低说了声.
大厅里的众人瞬间归于寂静，张溢也不再追究，只是把大衣口袋里的项目文件放到一位工作组长的桌上，只身走进办公室.
“溢哥。”身后，有一位女职员叫了他.
“?”张溢没说话，回头看着她。
“恭喜，升职！”
“嗯?”
“升职快乐！”“恭喜升职！”“溢哥万岁！”“万岁！”“升职！”
一声声祝福汇聚在一起，在工作室中彻底炸开。张溢有些惊讶于是谁透露了风声，但部下们的哄闹让他不得不拾起身为部长的威严：“够了。”
仅两个字，原本哄闹的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对，我要升职了，没错。”张溢平淡地说着：“这一切和你们有关系吗?回去，别让我在最后给你们申请个处分。”说完，径直向自己办公室。
不过，每个人都知道，张溢不可能那么做，这只是一种掩盖内心想法的真实手段罢了。
“恭喜.”办公室中，周柏坐在自己工位上，头也没抬地说了句。
“恭喜什么，我可准备退休了。”张溢没理睬，自言自语了一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嗯哼?你可是最年轻的董事啊。”
“拿掉业绩最好的部门主管，给他个董事会最末的席位，把一众优秀的部下交给亲信助他高升，最后再用个什么理由把我的董事会席位给他，”张溢坐在电脑前，随意说道：“职场这点事，我反正是被上面排挤的那个。”
“这就是，功高盖主，对吧。”
“……不管怎么讲，在部门合并前还有两三个月时间。”张溢将一只U盘丢向周拍，说道：“这个项目很重要，做好了，广告部的所有人在未来会更有竞争力，还有......周柏，动漫部门缺一个
临时部门主管，我推荐了你。”
“哈?”周柏接下U盘，但完全弄不明白张溢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动漫部业绩、风评很糟糕，现在也没有个实质性的领导者，我希望你可以稳住他们，”张溢看着周柏，说道：“我的意思是，就算未来真的出现所谓的派系之争，广告部的你也不至于丢掉饭碗.”
“你这是打算干嘛？”
“退休啊。”看样子，张溢似乎是并不打算说实话，可能不过是一句戏言罢了。
“真的假的？”
“又有什么必要的呢？”
“这样啊……”周柏无奈地点点头，不可否认，和张溢一起工作，很忙很累，但有一个懂自己创作价值的人，也很开心：“我想，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我也不会留下的，前辈。”
“你……广告部的大家该怎么办。”
“这……”
“……好了话题到此为止。”张溢看了眼自己的电脑壁纸——广告部门自己所有手下的合照，就不想再说什么了。
这时，办公室的大门，被人打开.
“boss，”翊文，代替某个人成为张溢的助手，走进门来：“有件事，希望你已经知道了。”说着，把自己的平板电脑递给张溢。
电子屏幕上，是曹苍的公共社交网站二号，最新的一条动态只有简单的个字：离婚
“嗯哼?”
张溢明白，自己又有的忙了。
......
h市，江滨走道。
“……”
一个人的歌手，苦恼地抓着自己本就凌乱的头发，面前是空白的稿纸，身旁是一把吉他。
“我在……想什么啊……”
......
h市，银鸟酒吧
同样孤身一人的女士，望着眼前的酒杯出了神。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