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那边的声音低低哑哑的，一句话出来，陆柒呼吸慢了半拍。
不知道该怎么接下一句，这个男人现在对她而言太陌生了，他们不过才见过一面。
可从见的第一面，这人就满眼都是深情。
甚至透过望远镜，看他此时眺望别墅的目光都是。
他真的、在她不记得的时光里存在过吗？
听她半天不说话，电话那头的人似挺了解她：“怎么不说话了，就知道一提这种话题，你就不回。”
陆柒捏紧了话筒，斟酌着，跟他坦诚道：“崔先生，不是不回，是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其实失忆了，不记得你。
很难开口。
没等陆柒纠结完，裴尧提点道：“叫什么崔先生。失忆了连我名字都不记得了？我是你老公，裴尧。”
陆柒手一抖，咣当，听筒掉在了地上。
震惊了半天，又捡起来：“你...你知道我失忆的事？”
瞧瞧，小号法蒂玛又来了。
裴尧笑了一声，也挺佩服自己的，每次都能说出不重样的话来哄她。
这一回倒是直言：“艳阳在我这。”
陆柒彻底懵了，如果说这个男人跟她不熟，她都不会让他知道艳阳的存在。
纠结着，陆柒打了个申请：“那......你能把它还我吗？”
男人没说还，也没说不还，转而，好整以暇的问她：“你要我上来吗？”
陆柒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墙角的挂钟马上快敲响十二点的声了，稀里糊涂的喃喃道：“现在吗？”
“不然呢。”裴尧举着手机，眉梢微挑，明明她没在眼前，却好像就是看着她在说话似的。
背后还悬挂着槲寄生。
陆柒抿住了唇，一口回绝：“不要。”
那人也不让：“不还。”
爱还不还！虽然就接触过短短的一次，但就她这些天的观察来看，这人绝对不是老老实实的小绵羊，是恶狼中的头狼。
请他上来，简直就是引狼入室。她才不干呢！
“咚、咚、咚......”就在这时，新年的钟声敲响了起来。
看他身边还没女郎来纠缠，陆柒总觉得自己这番电话打得够了，讪讪说了一句：“谈判失败，我要挂电话了。”
又看了一眼窗外，这会儿隐约能听到旧金山那边放烟花的声音，传很远。
可惜压根看不到。
新闻到底是骗人的。
正想着，传来了裴尧阻拦她挂电话的声音：“等等。”
陆柒这头听筒还贴在耳边，没有挂电话的意思，嘴角翘了翘，一本正经：“还有什么事？”
“望远镜在手边吗？”又一次裴尧的话再次让陆柒顿住了。
这人什么本事，就这么了解她？
陆柒做贼心虚的，推了推手边的望远镜：“没...没在。”
“去拿来。”裴尧才懒得拆穿她的胡说八道。
捏着手机，转身冲门边探头探脑的菲尔招了招手，给他示意指了一下院子里摆放着的几箱易燃易爆物品。
菲尔懂了，叫了两个人搬上了箱子，跟裴尧走大概二十分钟，来到了别墅后的湖边。
这栋中产别墅唯一好的地方，应该就是后院有片湖了。
而山上的陆柒，别墅很大，唯独看不到湖，当她拿着望远镜看裴尧跟几个人消失在别墅后面时，有些不解。
正拿着望远镜不停换角度翻找他的身影，却听电话里的人道：“看天上。”
“嗯？”疑惑的声音刚出，陆柒就听到一声烟花绽放的声音。
望远镜中的单薄颜色，忽然炸亮出缤纷的色泽。
夜空在这一刻绚烂无比，各种造型的烟花近在咫尺，将寂寞的山里渲染出了璀璨的热闹。
一时间，别墅里聚会的人都走到了院子里，只听人说，崔先生在湖那边放烟花。
费勒抬酒品了品，讲了个华国的故事：“这人吧，真有烽火戏诸侯的能耐。”
烟花在夜空中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
到最后一颗花火落下时，裴尧对电话那头说了一声：“柒柒，新年快乐。”
从来没跟她好好过过一次新年，今年第十一年了。
陆柒趴在阁楼，抱紧了不知道哪里偷来的卡皮巴拉，缓缓笑了开：“裴先生，新年快乐。”
——
旧金山的新年就这样过了。
一如既往的，每天都准时准点有精心制作的饭菜送来，陆柒对此品评了一句：“算是坐高级牢了。”
露西收拾着餐盘，一脸愁云惨淡的表情。
陆柒咬着吸管喝可乐，关心了一句：“遇什么烦心事了？”
在这里，陆柒唯一能交流的对象就是露西，实在寂寞无聊。
不敢太过跟多余的人接触，有安全组限制，连Vivian都不能聊太多。
跟安全组有达成协议，只要她老老实实的别再搞小动作，两年刑期释放，否则就把她在美的产业全挖出来、端了。
米国算是她的经济命脉大本营，陆陆续续建了好几十年的基业。
几个类似Vivian的人在台前帮她经管着。
只是早以前就被安全组盯过，陆柒不得已交出了自己产业名单，这才换得了多年自由。
可到底在他们监管范围，天娱会馆的调酒师，不就是斯特局长的华人孙子，每五年都要跟他们报备一次。
露西取下了围裙，不知道陆柒的情况，她有她愁的事：“我儿媳妇快生了，我想回去几天。”
“那回去啊，被禁足的是我，又不是你。”陆柒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她愁个什么劲。
露西看着祖宗，无聊了拿涂料在给新陶瓷上着色。
叹了口气：“我担心你一个人嘛。也跟Green女士也申请了一下，想让她再派个人过来，但听说安全组那边审查很麻烦。”
陆柒点了个头，猛吸了一口可乐：“嗯，我知道。等他们审查新人估计得十多天，斯特的办事效率一向很低。”
“与其再找个人过来，不如等你回来。”陆柒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还是你准备一去就不回来了？”
不回来也正常，陆柒理解。
有几个人能耐得住寂寞一直住在山里，当她跟露西，是小龙女跟孙婆婆吗？
话落，露西露出了躲闪的眼神，陆柒悟了：“真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