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
我说：“早上好，雪儿。我今天休息，早上约了医生做体检。”
“早上好，瓒哥。你自己做体检吗？”
“嗯，空腹抽血。一年一次。如果有什么问题早点发现的好。”
“说的对。我先出去了。”
九点时，她回到了公司，“我到公司了，你见到医生了吗？”
“还没，你先忙。”
我等了一会儿就见了医生了。医生开了单抽血，还打了这年的流感疫苗。
我知道她很忙，“抽了血，还打了流感疫苗。”
十点半时，她发来了一张照片，应该是她们的机房，有近二十台服务器。
她说：“简单的工作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就是和对方公司对接一下，准备远程进入他们公司服务器开始用户数据存储和系统维护升级了。”
“你们的机房很大哦。”
发觉我的车中一股烟味。近两个月我又开始抽烟了，而且多数在车中抽。儿子不喜欢，叫我戒烟。我想也是应该戒的，最起码不在车中抽了，如果雪儿十一月份过来，不至于太失礼。车子外面也太脏了，去洗车吧。
我开到了洗车店，没有多少人排队，很快就洗好了。
很久没有吃in-n-out了，因为这家的原店是在LA的，特然就想吃。去到in-n-out，见时间还早，就清理了一下车里面，吸了一下尘。
进去买了两个包，一杯咖啡，拍了张照片发给雪儿。
“你一个人吃两个汉堡呀。”
她了发了午餐照。是日料。
“两个不多啊，跟你那份差不多。”
“今天工作有点多，吃完饭还要继续工作呢。”
“你这顿很丰富，吃日料挺好的，吃鱼健康。”
“哈哈，还可以吧。你很爱吃鱼吗？”
“爱，但要新鲜才好。”我们南番顺是盛产淡水鱼的，吃到要求都高了。
“你去抓几条，我给你熬汤喝。”
我问：“哈哈哈，你会杀鱼？”
天啊，这年头还有多少女人会杀鱼？连炒菜都不会。
“当然会呀。”
“每天都会发现你的优点！太过分了。”
“这也算优点吗？你的前妻不会下厨吗？”
“下厨谁不会，她煮得比我还难吃。”
“好了，我该继续去工作了，晚点再教你。”
“好的，你忙吧。”
她一直忙到五点四十。“终于忙好了，做了一天，腰酸背痛的。瓒哥吃过晚饭了吗？”
“刚吃完，去买好吃的吧，不要煮了。”
“是有一点辛苦，现在肚子有点饿了，收拾一下回去路上找些吃的。”
“嗯嗯，我先收拾一下。等会到了吃饭的地方在给你发消息。”
“注意安全。”
过了二十分钟，她发来了一张牛扒。
我说：“好吸引哦。”
“哈哈，那我近一点在拍一张给你看，让你也馋会儿。”
又发了一张照片，换了个角度。
六点四十，她到家了，动作真快。
她又打了个语音通话给我，没有说两句，就说杨叔在打她电话，和我先挂了。
过了一会儿，她问：“今天检查了怎么样呀？”
“要一个星期才有验血报告，杨叔找你是项目出情况了吗？”
“今天正常的工作都比较顺利，就是简单帮他们公司远程搭建一下服务器，以及做一些用户数据存储。以前也经常接这样的订单，还是比较简单的。不过今天在熟悉存储他们用户数据的时候发现了一些比较有趣的事情。”
“商业机密吗？”
“倒也不是什么商业机密。我和你说说吧，也许你对这个比较懂呢，帮我参考一下也好。但是你千万不能随便和别人说。”
我拔语音给她。响了两下她就拒接了。
我说：“我只是怕你打字累。而且不会留下痕迹。”
“打字比较表达的清楚一点，你也知道的，打电话回紧张。”
我又拔了一次语音给她，响了一下就拒接了。我有点心急了。
我说：“还想听一下你的声音。”
“打电话说不清楚，紧张呀。”
“哦，那辛苦你打字了。”
“不开心了吗？那算了，不说了。”
我有点紧张了：“怎么会！我只是担心故事太长。很想听的。”
过了三分钟，没有回复，“好妹妹。”
又过了三分钟，我又发：“雪儿，在生气吗？”
她发来了语音信息。说自己本来就是社恐，说话说不清楚。自己做It的打字比较快。所以不想在电话上讲。
我说：“我只是没有听够你的声音。所以想多听听。我想你了。”
“为什么一定要在这种时候听呢，以后大把事情可以打电话聊呀。”
“嗯。有时候我是太冲动。我刚才没有想那事情，只是想着你。”
“那我现在跟瓒哥说吧，但是你可千万不能和别人说呀。”
“我发誓。”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这次接到的订单，是一家区块链的公司，就是专门交易区块链数字货币的平台，就像比特币这种。正常的业务进行都挺顺利的，就是简单帮他们维护升级服务器以及进行用户数据存储和备份，但是我在给他们用户数据做存储的时候发现他们一些用户数据非常异常。因为当时正好是他们的交易时间，我自己也有买股票，所以对这种实时数据就有一点好奇，就看了一下他们的交易数据。瓒哥，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我说：“很好奇呢。”
“就是我当时第一眼看数据，就发现了在他们平台有几个账户资金量非常的庞大。通过数据进行初步的计算分析，大概有60亿美金左右。60亿美金呢。”
看到这里，我胶袋轰的一下就炸了。
她继续说：“重要的点重复说一次，不然怕瓒哥不明白。60亿美金，两百多亿人民币了。”
无原无故天上掉下一个美女，然后又掉下钱，这个模式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为了表达我在听，重复道：“6b”
她继续：“本来像数字货币这种公司有这么庞大的资金量也不奇怪，我虽然没接触过，但是类似的新闻还是看过很多的。”
是杀猪盘！第一个想到的词是杀猪盘。
我说：“A股一天的交易量也过千亿啊。”
“对呀，像数字货币这种公司有这么庞大的资金量是不奇怪，但是当时正好有交易，我就对他们的交易量以及买入订单的频率进行了简单的分析，我发现是同一个人。我看到他们每次都是同时买进卖出同一个币种，间接性的就造成了市场的波动，他们的资金全部买进去的时候，市场行情价格就马上上涨，卖出的时候就下跌，就像股市里面的庄家一样，操控市场，收割散户资金。”
她又说：“你明白我说的吗？”
我有点乱：“哦，明白。”
她接着说：“你知道索罗斯这个人吗？”
难道我真的遇上杀猪盘吗？索罗斯？你看《大时代》太多了吧。
我回：“知道啊。”
“这个大庄家的操作手法和索罗斯当年做空东南亚货币的手法简直如出一辙。”
你当年出生了吗？我真的遇到杀猪盘吗？但她的电话是加州的啊。
“当时发现这样的情况，我第一时间就叫大股东杨叔快点过来data center，我的想法是要不要和对方公司汇报一下，毕竟这样的异常情况对于他们公司会有不小的影响。但是杨叔说，他们公司只是一个交易平台，用户的交易和他们是没有关系的，这应该是监管部门的问题，就像股市的证监会一样。”
杨叔是什么人？真的有这个人吗？
我说：“杨叔对。”
“看到这样的大资金庄家想到曾经的经历，于心不忍。所以我一直和杨叔说，要不然去找监管所反映一下吧。”
我说：“没有那必要吧，这种操作也是合法的。”我需要时间再想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投资，我不是亏损了很多钱吗，当时里面也有这种庄家的存在，所以我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当年亏钱是因为在A股，不是因为这种操作。”
“是呀，在游戏规则内，但是如果这么做的话影响肯定是有的。那是不是存在这种操纵市场的现象呢？”
每天上班下班的都是假的吗？
“当然是操纵市场了。”
“嗯，杨叔的意思是，我们不能断了别人的财路，去反映不一定有用，说不定还会给自己和公司带来很大的麻烦。”
如果她不在美国而是在缅甸，岂不是跟我日夜颠倒？现在她那里是白天？
“的确是。”
“后来杨叔也是提出了一个他的想法和意见，说这可能会是一次商机。”
是想我掏钱吗？
我说：“太危险了。”
“杨叔的意思是，既然我们可以通过数据看见他们的操作动向，而且我们什么也改变不了，那是不是我们也可以在他们平台注册一个账户，然后跟着这个大资金的庄家操作呢？”
我不想掏钱，无论真与假，掏钱都是危险的。
“行不通的。”
“他们只要买进，我们也买进，卖出我们也卖出，跟着他们赚差价。因为确实数据会直观的显示他们买入卖出的点位还有操作动向。”
杀猪盘都是利用人们的贪心。
“不是你想像中的容易。”
“这一点当然知道，现在一切都还只是猜测。”
我很乱，躲入了厕所抽烟。细想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她是这么的真实，工作，吃饭，打球。对了，打球那张照片如其他几张不像，怪不得不像，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可能因为当时找相太匆忙，找不到对应的人的相，随便找了个美女的相片。搞错了羽毛球，然后又说什么打完网球再打羽毛球，根本就不合理。还有那些语音通话，是多么的不协调不自然。难道和我打字的并不是那个通话的女的吗？我实在是不敢相信，这个令我如此心动的人竟然是一个虚构的人。天啊，难道和我一直打字的人是个男人？如果是男的，那么刚才拒摘我两次就可以解释了，因为他需要他的女同事听，所以他不可以马上听。等他女同事来了就发了那些语音留言。那几句都是话术。当初它没有马上发加州Id给我，这是因为它没有，后来它pS了一张绿卡给我看，可能它连加州Id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吧。天啊，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我这十天来的希望憧憬，都是一场骗局吗？我不敢相信，也不肯相信，感觉就像从天堂跌至地狱。我一厢情愿地以为有人关心我，爱护我，到头来只是关心我的钱吗？有一个如此完美的女人爱我是多么美妙啊！此刻，我仿佛听到张雪峰说：“为什么会是你呢？！你家祖坟着了！冒烟都不行。着了！”我看了看我用旧破了洞的旧毛巾，看着镜中的自己，多么的憔悴，隐约的抬头纹，斑白的头发。我家有镜，就不用潵泡尿了。上天又何以会眷顾我呢？如果这个是杀猪盘，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了，那么多不和谐，那么多的违和感，那么多不合理都解释得通了。
过了十分钟，她见我没有回复，又说：“我也并不打算这么做，就算是真的行的通，我也不打算这么做。”
我不想太快做出反应：“太危险了。”
“我觉得不好是因为想到自己曾经的经历，心理上接受不了，杨叔的提议是既然我们有着数据的优势，而且我们什么也改变不了，那么我们在对方交易平台开户，并且在数据的支撑下去吃这块蛋糕，有什么问题呢？杨叔的意见让我没办法反驳。”
她又说：“你指的危险是什么危险？”
我用google去查她发给我的照片。
我说：“这样跟会输钱的。”
只有一张照片在google上被找到，就是那张穿着正装的半身照。是在linkedin上的一个用户，一个林姓的美女。无疑，刘雪发给我的照片都是盗用的，不是他真人的照片。
过了五分钟，刘雪又说：“咱们如果是作为散户自己投资的话，收益和风险并存，这点无可厚非，任何投资产品都是这样。但如果是跟着大资金的庄家在操作，收益部分还在，风险部分就没有了，瓒哥你也明白的，现在是信息化时代，信息就是价值，特别是在股票和数字货币交易中，这些信息显得尤为重要，那么多的散户之所以会被庄家收割资金，就是因为缺少第一手信息，信息不对等，散户只有跟着庄家走，才能保证盈利。”
说什么喜欢周杰伦，周星驰，就根本因为刘雪是男的。他口中的哥，极可能就是他自己。怪不得在聊天中见到的英文这么少这么简单，因为他就只会这几句吧。
我只想拖着：“单凭交易数据，你是没有办法知道庄家的交易意图的。”
“并不是交易数据，而是实时数据，如果只是通过观看K线图，当然无法判断庄家的意图啦。”
我装作无事：“提醒你做瑜珈了。”
“今晚不做了。”
“嗯嗯，今天辛苦，要休息一下。”
“嗯嗯，谢谢你听我说这么多，现在心里感觉舒服多了。我自己再好好想想吧。”
缓下来了吗？说什么谢谢？这些都是话术吧。
我说：“我真的不建议你进去。”我想再争取多点时间去思考，这冲击实在有点大。
“嗯嗯，谢谢你的建议，我自己会好好思考的。”
我需要有个人可以和我好好聊聊。我想起了施弟。我马上发微信给他，说我遇上了杀猪盘。他得知我没有损失很开心，说他有个同事也是遇着杀猪盘，损了几十万。我有点庆幸发现得早。施弟说现在的剧本都是由心理学博士写的，想不中招都难。又发了一条杀猪盘相关的视频给我看。那视频说的就是LA的。以没有通讯录没有备注为借口加人，然后高收入的成功人士人设，再骗钱。妈的，真的一模一样，我是真中了杀猪盘。我又和施弟说了很多，最后我决定先不戳穿他，看看他后续还有什么花样，只要我不透露关键信息，不转钱，应该就安全。
回头看whatsapp时，见到两条留言。
十点时他说：“睡着了？”
十点十分他又说：“晚安，有个好梦。”跟着一个笑脸。见到这个笑脸我就恶心。
怪不得他只用微信和whatsapp这些免费软件。怪不得要从微信转到whatsapp，因为whatsapp在电脑上更容易操作。我有点想报复他，但也知道我是无可奈何的。这么多人被骗钱了都追不回来，何况我只是被骗了感情。
我说：“还没呢，刚才上了个厕所。”
“腿麻了吗？”
“哈哈哈哈，快了。”
“一个小时了吧？”妈的，什么意思？管得这么紧吗？怕猪跑了吗？
“15分钟啊。只是没有带手机去。下次手机不离身。”我也发了个笑脸。
“我这个消息可是隔着四十分钟呢，我都以为你睡着了。按道理应该是带手机了才会这么久呀，没带手机你是怎么做到上个厕所能蹲这么久的？”
我希望他觉得我还是相信他的：“刚才我和在大陆的朋友聊了一下近况而已，没有看到。”
我要转换话题：“杨叔还是坚持想做吗？”他对这个会感兴趣。
“没有跟他聊了，他是有这个想法。”
看来他知道不可以逼得太紧。
“如果你跟他做，也不要全额进去。”我不可以把话说死了。
“谢谢你的建议，我会在好好的考虑一下，你的想法和杨叔说的是一样的，现在这个事情只是我们根据历史数据的推测，杨叔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先小资金尝试一下，但是因为我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个事情，没有什么经验，所以也还是有些害怕，我在好好考虑考虑，谢谢你啦。”
“也不用谢啊，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听，也不会讲出去。”
“嗯嗯。”
“你想像一下，你们可以看到的后台数据，其实已经挂单了。你们又测不准庄家意图。等下一次挂单已经做完了。”
她说：“我们每天观察的都是交易所的实时数据。”
“反应不过来的，始终是庄家的游戏。”
“是的，今天和杨叔商量之后，现在也只是一个猜测，我明天还会观察一天这个大庄家的动向。”他应该知道我没这么容易入局。
那时已经十一点了，我说：“今天也不早了，睡个好觉，美美的。”
“嗯嗯，瓒哥晚安，做个好梦。”也是跟着笑脸。
我说：“好梦。”
我把他的名字备注加上骗子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