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叶初雪拉着沈星夜回了摘星殿。
刚一踏入殿门，一阵柔和的暖意便扑面而来。
烛火摇曳，有几许温馨。
“你先去浴房泡一泡，换身衣服。”叶初雪轻声道。
沈星夜身上的小伤口已经愈合了。
但衣物上的裂口和身上斑驳的血迹依然醒目。
“我去让膳房给你做些清心安神的药膳，等一会我陪你吃。”
说罢，叶初雪正准备转身离开。
沈星夜却一把拉住了她。
烛火到底昏暗，光影交错间，叶初雪有些看不清沈星夜的眼眸。
“怎么了？”叶初雪轻声问道。
叶初雪抬手，触上沈星夜的脸颊，触手微凉。
沈星夜看向叶初雪，眼中流露出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轻声问道：“初雪，你......是担心我会失控杀人，还是担心我失去理智？”
叶初雪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轻笑一声：“既怕你杀人，更怕你失去理智。”
沈星夜冷笑一声：“初雪，他们终有一日会死在我的手里。”
叶初雪微微仰头，直视着沈星夜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沈星夜，我能感觉到你的心，杀人绝非你所愿”。
沈星夜的心不由得一颤。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叶初雪，眼神幽深而复杂。
四周静谧得只能听见那烛火偶尔跳动发出的轻微 “噼啪” 声。
就在这一片寂静之中，沈星夜突然轻声说道：“初雪，你觉得王一川怎么样？”
叶初雪：......
有问题，话题跳转太快。
她记得沈星夜以前说过嫉妒王一川。
虽然，叶初雪不知道有什么好嫉妒的。
但是沈星夜好像真的有点在意，还提出以王一川做赌。
如今，叶初雪赢了。
赢得毫无悬念。
“沈星夜，你为何那么在意王一川？”叶初雪有些不解。
沈星夜眼中闪过一丝自嘲。
因为王一川很好，看到他，就像看到了过往的自己。
所以，会嫉妒，会想......毁了他。
他以王一川为赌。
他暗自盼着，盼着王一川能像宋尔瑶那般，因为一己之私，对付自己。
可是，王一川竟是毫不犹豫地以死相护。
凭什么王一川可以保持着那份纯粹，那么耀眼。
而他注定手染血腥。
初雪从一开始便对王一川毫无猜疑之心，全然信任着他。
而王一川，同样是那般坦然，面对自己被人当作打赌的筹码，竟也没有丝毫的怨愤，就这么心甘情愿的接受。
他们才是心意相通的同类。
沈星夜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那般的阴暗，那般的不堪。
“因为，他喜欢你......” 沈星夜的声音很轻。
他看着叶初雪的眼睛，好似想看穿她的心。
叶初雪瞪大了眼睛，有点不可置信。
她向来是对感情之事极为敏感的人，平日里旁人那些微妙的情愫波动，她往往都能隐隐察觉。
可这次，她是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毕竟王一川在叶初雪眼中，一直以来真的是太正常守礼了。
从他成为自己弟子的那一刻起。
就是一个恪守规矩，赤忱无比的弟子。
王一川这人从不撒谎，行止有度，恪守礼义，从不逾矩。
所以乍然听到沈星夜说出这样的话。
叶初雪只觉得脑袋里 “嗡” 的一声，有点不可置信，心里还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以前看过很多师徒恋电视剧，还觉得很带感。
现在要是套到自己身上。
不能想......
真的太怪异了。
师徒有伦还真的是有道理。
“为什么告诉我？” 叶初雪微微皱眉，看着沈星夜。
她不知道还好。
知道了，还是有那么点尴尬。
当然，也尴尬不了多久，喜不喜欢都不会改变什么？
她不会对王一川有意见，王一川始终是她的弟子。
不会太过疏远，也不会太过亲近。
只是，沈星夜告诉她这个是什么意思。
男朋友告诉女朋友哪个男生喜欢你。
怎么都有点不对劲。
沈星夜缓缓垂眸，浓密的睫毛在烛光的映照下，在眼睑处落下一小片阴影。
他沉默了片刻，随后低声吐出两个字：“抱歉。”
其实，他想问叶初雪，问她会不会喜欢上王一川。
会不会终有一天，厌恶他双手沾血。
厌恶他阴暗污秽，不复曾经的清明。
可是，他问不出口......
问出来，太过卑微，就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叶初雪看着这样的沈星夜，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酸楚。
她缓缓地靠近沈星夜，然后轻轻地靠在他的胸前。
搂住他的腰。
“沈星夜……”叶初雪轻声呢喃道，声音温柔。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意别人，但是，你在我的心里。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放弃你，我......很坚定......很努力的走到你的身边，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沈星夜的睫毛微颤，他拥抱着叶初雪。
心却还是空着，就像大海中漂浮。
叶初雪于他而言，就像是那高悬于天空的太阳，光芒太过炙热，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而他，注定要成为一个刽子手。
他......配不上她。
“初雪……”沈星夜轻声呢喃道，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嗯。”叶初雪温柔地应了一声。
“你是属于我的，这辈子都是！我不会放手的。”
沈星夜眼中闪过冷意，便是自私，便是卑鄙，他也要叶初雪陪着他。
“那便不放，我陪着你......”
叶初雪感受到了沈星夜身上散发的孤寂，如同冬日里独自伫立在荒原上的孤狼，透着无尽的落寞与萧瑟。
她不喜欢这样。
于是，叶初雪凑到沈星夜的耳边，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他的耳廓。
“我陪你......一起洗”。
沈星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