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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恩威并施,并施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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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水的温柔,总是会在心灵最脆弱的时候,像灵丹妙药一样带有奇效,抚慰着受伤的内心。

颜淡眼中盈着一片晶莹,微微点了点头,她抿了抿唇角,终是沉默不语的转身离去了。

般般眸光深幽的凝视着那抹清瘦单薄的身影许久,直至她行渐远去,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手背上那滴轻溅的泪水,已然干涸不见,他微垂了眼眸,执手瞧着那曾经微凉濡湿的一处,再度陷入了沉思。

颜淡如此伤心,除了应渊的背弃或者欺瞒的事情暴露,再无第二种可能,显然背弃是决然不可能。

那么就剩下欺瞒这件事了。

般般思绪清明了几分,眸色亦闪烁着异样的光辉,他转眼瞧着身侧探入回廊的木槿花枝,好不怜惜的摘下一朵,捻在手中轻旋把玩,而后凑近了鼻尖嗅了嗅,一股沁人的花香入体,令他身心舒畅。

他眉梢微挑,带着一抹惬意无忧的笑意,转身走开了:

应渊,这次我到要看看你如何破局。

他与应渊之间从来不是横着颜淡这般简单,灭族之仇,他如何以待。

九玄羽族,原是上古神族,族人众多,一时风光无两,却如今只剩他孤身一人,而这一切便是应渊所为。

灭族之痛,怎能不恨,为万千族人报仇,是他心中唯一所念,可于他而言,应渊有救命之恩,蕴养之情,这让他如何能够恨的彻底。

恩威并施,他真是好手段啊,他让他恨都不能恨的理所当然,明目张胆。

他厌恶他,将他处于如此尴尬的境地。

他满心的纠结,无时无刻不再困扰着他,他既做不到无情地杀戮,亦不能全然放下心中徘徊的痛。

他承受着灭族之苦煎熬,他又凭什么过的惬意无忧,他要让他尝一尝这岁月静好里瞬息而动的风云变幻,让他为自己的欺瞒付出应有的代价。

只有这样,他那颗不能报仇雪恨的负罪之心,才能有那么一刻的平静与抚慰。

瞧着她一反常态的样子,一脸忧色,终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这是做了什么噩梦啊?瞧给吓的,一身汗津津的床单都湿透了。”

“我说,你该不是失禁了吧……”沐璃瞧着她面无血色,惊魂未定,为了缓解气氛,混说了一句玩笑。

果然,颜淡噗嗤一声,裂开唇角笑开了,将方才大梦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沐璃坐在床上借着纸窗瞧着外面依旧昏暗无光,披衣而起,行出屋外,不一会儿功夫,端了一盆热水进屋,随即将木盆放置在床边一个木凳上。

她将一块方巾浸入白雾袅袅的热水中,一边揉搓一边侧头对着颜淡说道:

“颜淡,你出了这么多汗,定是不舒服,我帮你擦擦身子。天色还早,你换了衣服,再多睡一会吧。”

颜淡此刻双手吃力地撑了身子坐起,微微依靠在床头,摇了摇头,淡淡地笑道:

“不打紧,我只是有些疲累,睡一觉,便无事了。”

语落,她接过沐璃手中温热的方巾,自行擦拭了起来。

颜淡神色淡淡,不禁暗暗思索起来,往日在天界她倒从未觉得如此疲惫,反而身体轻快无有不适,现下在凡间一路奔波,身重拙笨,她才方知孕中之苦。

此番想来,定是那些补药起的作用,她竟不知应渊居然为了她,花了诸多心思。

…………………………

翌日一早,颜淡还在沉沉的睡意之中,般般便应了她的嘱咐,借着人稀之时,瞧了一处当铺,便跨了进去。

果不其然,当铺的掌柜瞧着他手中的东西,眸光里映出异样的喜色,连忙招呼他稍等片刻,转身便拿了东西向着内里行去。

般般站在堂厅等了一会儿,不见来人,蹙了眉头,有些不耐烦地出声催促了一番。

又过了一刻,那掌柜才姗姗来迟,面上已然不似方才那般欢喜,一脸不以为然地问道:

“当多少?”

“一百两银子……”般般依照颜淡的交代,不急不缓的回道。

只见那掌柜,满面皱纹,面色土灰,小小三角眼里瞬间闪过一丝精芒,而后绷着脸,不屑地说道:

“八十两……”

闻言,般般不觉嗤笑出声,果然应了颜淡的话,真是分毫不差,他扯唇,对着掌柜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意。

随即从他手中夺过珠子,玩味地在半空一抛,利落地接住攥入掌心,转身轻松地说道:

“不当了……”

那掌柜闻言,心中大惊,口气迫切了几分,连忙唤道:“公子,且慢……”

般般背对着掌柜,眸光一亮,勾唇一笑,这事儿成了。

少顷,般般拿了银子行出店外,原本想着即刻返回客栈,但转念想到昨日颜淡的辛苦,心中有了主意。

他今日为了低调行事,特地向小二要了一件粗布素衣,走在路上果然没那般打眼。

可当他询问路人马市之处,行径的妇孺姑娘仍是热情不减,纷纷簇拥着为他引路。

他连声谢谢,禁不住额头冒汗,想不到这凡间女子竟然如此豪放。

般般挑了一架车舆较为宽敞的马车,随后又在店主的招揽下选了一匹毛色幽亮,四肢健硕的上乘骊马。

他低头瞧着手中所剩无几的银两,微蹙了眉头,但转念一想,反正可当的东西多着呢。

这也未花在别处,都是为了让颜淡舒服一些,应渊多出点血,岂不是理所当然,这一寻思,般般觉得心中畅快无比,银子花起来愈加痛快。

待他思忖之时,店家已然套好了马车,嘱咐了几句,将马鞭递到了他的手里。

般般瞧着手中的小鞭,神色幽亮,极为兴奋的坐上车头,迫不及待地扬了鞭子驱马前行。

……………………………………

九重天 南天门

为了掩人耳目,应渊易了容貌,换了一件仙侍的衣袍,便匆匆下界。

他隐去身形在青山长川上空飞寻,行至多时,心中不觉懊恼,早知如此,当初不离镯就不该让她离身。

思及此处,应渊眸光一深,心中暗想,方才思绪急躁,心绪大乱,现下回思,颜淡生性喜爱热闹,这崇山峻岭自然是无她踪迹。

他眸光一转,神色清明起来,不如到这熙来攘往的繁华街市探寻一番,定能寻得踪迹。

应渊随即向着凡人稠密的闹市之地飞身而去。

…………………………

般般驾着马车,穿街入巷不多时便抵达了客栈,他在客栈小厮的引领下,将马车停靠在栈后的庭院里。

此时的颜淡与沐璃亦早已洗梳完毕,正在忙着肃整行囊。

沐璃刚刚打开房门,便闻回廊上一阵噔噔的脚步声,她侧目昂首,瞧着一人身着靛青色粗布麻衣,脚步轻快地向她走来。

待那人大步流星的走近之时,沐璃灵动的目光刻意上下打量了一番,唇角扬出一抹浅笑,戏谑道:

“呦这一身装扮,不错啊,意气风发时,陌上少年郎……”

般般闻言,挑眉瞟了一眼,一脸清傲得意地笑道:“我几时不好看了……”

语音刚落,沐璃禁不住翻了个白眼,夸他两句还真就喘上了,她瞥嘴讽刺道:“切,整日一身香妃色的衣袍,不男不女,既轻浮又乖张,哪里好看?”

般般刚刚跨入房内,便听得此番言论,转头斜睨着对方,不假思索地回怼道:

“香妃色怎么了吗?哪就不男不女了?照你这么理解,应渊还不是穿了一身樱红色,那他岂不是娘娘腔?”

语音刚落,沐璃瞠目结舌,一时语塞,难以置信,他还真敢说啊,话也忒毒了啊,羞辱帝尊羞辱的还真溜啊……

呃……果然能跟颜淡为伍的,都是神魔共愤的人才啊。

颜淡原本站在方桌前,收拾着从店小二那里买来的一些吃食,方便赶路,听闻二人调侃,也不觉掩唇轻笑出声。

心想,应渊倘若知道,般般如此形容他那一身飞扬放浪的灼艳红衣,不知该是何反应。

她无意识地笑着笑着,晶亮的眸光渐渐暗淡下去,她不告而别,他该是何种心情?

难过,悲伤?恼怒,愤恨?

心绪里禁不住又开始想他,她猛然甩了甩头,强迫自己轻散着那抹愁绪,不对,不对,错的明明是他。

他自己造的恶果,就该自己也尝尝这种欺瞒的滋味。

此时的般般一屁股坐在方桌前的长凳上,自顾自地提起茶壶,一连喝了三杯冷茶才轻轻缓了口气,他眸光一转,方才瞧见神色微愣的颜淡。

“你怎么了?”他眸色一沉,关切地问道:“不舒服?”

颜淡抿唇摇了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般般莞尔一笑,轻转了话题问道:“当了多少银钱?”

语音刚落,般般表情瞬息踌躇起来,他扯唇陪着笑脸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手上顿了一下,仍旧将它放在桌上。

颜淡眉梢微挑,望了一眼躲闪的目光,而后垂眸看向桌上干瘪的钱袋,不消多问,这显然没有一百两银子。

此时沐璃也走了过来,瞧见桌上的钱袋,顺手拿起掏出了十几两碎银,一脸狐疑地侧目看向般般,提高了音量质问:

“银子呢?”

般般不屑地瞥了一眼沐璃,眸光深幽地面向颜淡解释道:

“我瞧着你这几日赶路,甚是辛苦,特意购了一架马车,这样一路上你也可以舒服些。”

闻言,颜淡不觉心中暗想,她逃得匆忙,在天界有应渊护着她,真的是养尊处优惯了,确实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状况。

“谢谢你般般……”

颜淡唇角微扬,淡淡一笑,接着说道:“其实我们可以雇车的,就不需花这么多银钱。我知你是好意,但这一路上,我们还是要节省一些,为将来早作打算。”

她深知般般是一番善意,便叹了口气就此作罢,而其自己真实的想法并未同二人提及。

对于典当东珠一事,她心有诸多疑虑,最为担心的便是害怕应渊会从这些圣物入手,很快探查到他们的行踪。

而她临盆将至,顾及到自身的状况,总要在生产之前找一处住所安顿下来,故迫不得已,未雨绸缪,让般般典当一些换点银钱,以备不时之需。

而般般哪里却知道颜淡的用意,他只觉反正都是应渊的私库,挥霍一些也算得复仇之路,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快意,就算物有所值了吧。

而他们却不知,天界灵力汇集,仙力充盈,这些供奉在云宝阁受神力日夜温养的圣物,自然会染了仙神之气,绝非凡品。

天界圣物坠入凡尘,修行之人得之,便可短期破劫飞升,由如神助,倘被心邪妖魔夺取,亦会妖力大盛为祸一方。

…………………………

一行人肃整好行囊,结账离了客栈,般般搀扶着二人上了车舆,自己则坐在车头,提高音量喊着坐好,便心潮激昂的扬起马鞭驱车前行。

此时车舆里坐着的二人,随着马车的颠簸一路摇摇晃晃,身上已然是普通行客的装扮。

兼程了几个时辰,一路上颜淡不时的挑开车帘探头张望,不是她毫无耐性,许是有孕在身,身体羸弱虚软的一塌糊涂。

这一路的马车颠簸,晃的她五脏六腑都快移了位,胃里时不时的一阵翻江倒海。

而对面坐着的沐璃,在这摇摇晃晃之中却是甚为惬意,不一会儿就昏昏睡去,这一觉醒来已然是两个时辰之后。

沐璃被腹中一阵饿意唤醒,她微微睁开惺忪的睡眼,随意的揉了揉,轻散着那抹混沌的睡意,不以为然地问道:“这是到哪儿了?”

默了一会儿,无人应答,沐璃甩了甩头看向颜淡,这一瞧不要紧。

只见颜淡面色苍白,冷汗淋漓,额际的碎发刘海已然被汗水浸湿黏腻在一起,沐璃心中大惊,眸光一沉,面色凝重的向外大声唤道:

“停车,般般赶紧停车……”

话音未落,沐璃连忙凑近了颜淡询问:“你怎么样?怎么脸色这么差?”

此时的马车已然停稳,般般也躬身走了进来,看到颜淡煞白的脸色也是心头一震。

“颜淡,你还好吧?”他面生忧色,神色急切的问道

颜淡奄奄无力的摇了摇头,呼吸微促,轻声说道:“我没事,就是这马车颠簸的有些头晕恶心,般般扶我下车透口气吧。”

般般闻言,连忙小心翼翼地将颜淡缓缓搀出车舆。

颜淡刚一着地,凉风一袭,直觉胃中翻涌不断,喉头一紧,毫无征兆地低头吐了一地污秽。

二人见状皆惊,赶忙上前递竹筒的递竹筒,拿帕子的拿帕子,慌中有序。

“没事吧?颜淡,你吓死我了。”沐璃表情凝重,吓的有些魂不附体,倘若颜淡与孩子有个闪失,她干脆也别活了。

颜淡举起竹筒灌了水漱口,随即又饮了几口,方觉舒畅不少,面上亦有了些许血色。

般般昂首前后张望一番,又看了看天色,转身一脸端肃地说道:“这天色尚早,我瞧着远处有个茶摊,不如我们稍作休息,再赶路也不迟……”

颜淡沉吟了一番,权衡利弊间,终于还是决定听取般般的建议,休息一番。

三人步行向着一处简陋的茶摊行去,颜淡与沐璃缓缓走在前面,而般般牵着马车紧随其后。

茶摊老板远远便瞧见一行人,连忙上前热切的迎客,招呼道:“几位客官,赶紧坐下歇歇脚……”

“劳烦老人家,来上三碗茶,再给配点点心充充饥。”般般落落大方地坐在长凳上,朗声喊道,言语间未有任何不妥。

颜淡在沐璃的搀扶下,护着肚子亦缓缓坐了下来,她望着般般一副行走江湖多年的架势,不觉好笑。

“般般,想不到最能适应凡间规矩的居然是你……”

颜淡杏眸弯弯,带着几分笑意,调侃道:“几日的功夫,你这一身的江湖气,真是脱胎换骨啊。”

般般端起茶碗,饮了一大口,悠然地说道:“那自然是,论神力我自是比不过应渊,可论入乡随俗,适应环境,应渊他决然不如我。”

一旁的沐璃闻言,实在听不下去了,眸光不屑,扯唇讥讽道:

“大言不惭,自不量力。”

她心中暗想,他不就是仗着应渊不在,一张嘴随他胡吹,他们修罗王族血脉,岂是泛泛之辈。

应渊虽喜怒无常,杀伐果敢令人生畏,但好歹也是他们王族血脉岂容他来污蔑,自从上次他羞辱帝尊威名,沐璃就暗暗同他结下仇怨,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般般闻言亦不肯口上吃亏,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怼起来。

而颜淡却听得隔壁桌上几名茶客,声音不大不小的说着些趣事。

她对于凡间的故事向来兴趣盎然,便赶忙制止了二人吵闹聒噪,细细聆听旁桌客人的一番讲述:

“你听说了吗?昨日银血城又无缘无故失踪了一名男子。”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男人压低的声音说道。

“怎么不知啊,他们城里三天两头失踪成年男子,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对面的年轻男子不以为然地说道。

“哎,哎哎,这次可不同了?你猜怎么滴?”对方卖了个关子,顿了一下,不等那人询问便忍不住接着说道:“失踪的那名男子听说被找到了,发现时已然死了多时,尸首惨不忍睹,浑身的血都被抽干,恐怖极了。”

“是吗?我怎么没听说?”对方也来了兴致,提高了音量问道。

“哎,你怎么会知道,这是我那当仵作的侄子回家说漏了嘴,他还叮嘱我不准出去乱说,怕引起城里人的恐慌。”年长的男人解释道。

年轻的男人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哎……看来那些失踪的男人,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你还敢留你侄子在银血城当仵作?不要命了……”年轻男人道。

“唉,谁说不是呢,还不是没钱讨老婆,都过了弱冠之年了也没成个家,不然谁赚那有命挣没命花的钱啊……”

“那这案子破了没有啊?”

“哼……这案子破不了了,我那侄子说,这一眼看去,就不是凡人所为。他上秉了城主,而城主却担忧会引起不必要的骚乱,故让我那侄儿守口如瓶,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二人正说的投入,颜淡亦听的精神大振,顾不得些许,急急追问道:“那后来呢?”

清脆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二人皆是一惊,而后面面相觑。

此时颜淡方觉不妥,连忙转头拱手笑道:“实在唐突,只是二位好汉,讲的这事甚为诡异离奇,我不觉听迷了几分。”

那年长的男人警惕地打量了一番,瞧着颜淡是个即将临盆的孕妇,便放下了戒备,提醒道:“瞧几位是外来客,前方便是银血城,这城中诡谲之事甚多,在下奉劝各位还是绕道而行。”

语毕,那二人起身向着颜淡一行人拱手一礼,粗声说道:“各位保重,我兄弟二人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颜淡望着二人匆匆离去的身影,狡黠的目光一闪,她自然知道那二人是生怕惹事上身,不敢多加逗留,故搪塞她一番。

此时的沐璃听了那二人言语,心中不觉一阵发怵,感觉这银血城邪性的很,她倒是不怕那些妖魔鬼怪,只是忧心颜淡安危。

可依照颜淡的性子,好奇心作祟,那二人吊足了她的胃口,她向来是明知不可为而偏要为之。

果然看热闹不嫌事大,她突然心情大好,方才甚是疲累的身体也觉得爽利不少,眉眼间渐渐显露出一抹掩饰不住地笑意。

沐璃瞧着她笑的一脸春风得意,禁不住一阵哆嗦,厉声阻止道:

“喂,不行啊,绝对不行,这银血城听名字就不是啥好地界,你不能去……”

她眸光一瞥,望向一旁的般般,扬了扬头示意他也劝阻几句。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沐璃死的心都有了,只听得般般一脸喜色地说道:

“哎,颜淡不如你写故事我捉妖怎么样?这样我们既可赚点盘缠,亦可积上大功德。”

沐璃恨不得上前掐死他,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她觉得般般绝对是故意跟她唱反调,他表面单纯实际城府颇深,嘴巴又毒,人又贱,不说别的就冲帝尊派她刻意监视他的举动,他就不是什么善善之辈。

其实于般般而言,有些事情他看的更为透彻,他知道应渊迟早会追过来,而他怂恿她下界,也并不是真正的与她走上逃亡之路。

在浩渺无际的三界神伺之处,妄图躲避天神之逐,岂不是可笑至极……

他一则是想让颜淡在凡间心情愉悦,畅意一些,所以万事他愿由着她性子而来,至于安全问题,他虽不及应渊有破天神力,但护她周全亦绰绰有余,二则恩仇两难的苦楚,他既已无法全然报复,那让应渊急一急,气一气,亦不为过,再则万一在这朝夕相处间,颜淡对他日渐生情,那岂不是因祸得福。

“不行,这太危险了,你如今有孕在身,若有闪失,我怎么和……”沐璃心中一急,帝尊二字差点脱口而出。

她神色一顿,眸光一时慌乱,心虚地扫了扫二人的表情,果然当叛徒这件事,她实在是不擅长。

“和什么?”颜淡听着她戛然而止的言语,不经意地问道。

“和……和,你身归混沌的姐姐交代……”沐璃绞尽脑汁的搜罗,终于在神识里抽出一个与颜淡感情颇深的人物。

“姐姐?”颜淡口中喃喃,思绪瞬间坠入回忆之海,她有多久没想过这个人,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至亲。

她与应渊之间所有怨憎皆因她心魔而起,却又因她至纯之心破劫重生,此时她胸腔里还跳动着她的半颗菡萏之心。

思来想去,她终究是亏欠了姐姐多一些,悲伤的心情再度涌上心头……

其实沐璃搪塞的言语漏洞百出,依着颜淡的聪慧,仔细一想便可看出端倪,但对姐姐的思念恰恰混乱了她敏锐的洞察力。

般般自然听出了个中缘由,细细想来沐璃这一路的追随,可不是朋友之义这般简单,思及此处,他不觉眸光闪过一丝不屑,扯唇冷笑,原来如此。

三人各怀心思,沉默不语,这般凝滞的氛围不多时便被一旁的惊呼声就此打断。

只见旁桌的一名瘦弱女子被两名彪形大汉拉扯着惊声呼叫:“大人行行好,方我走吧。”

那两名大汉瞧着眼前细皮嫩肉的小娘子,双目猩红,y.in y.u翻涌,哪里肯轻易放过。

二人砸磨着嘴巴,面目we.i琐地调笑道:“小娘子,让大爷好好疼疼你,你把我兄弟二人伺候舒服了,我就放你走,嘿嘿……”

般般微微转身,侧目用余光轻瞥了一眼,神色警觉地打量了片刻,回身正坐,眼神凌厉敏锐。

他横扫了一眼颜淡愤愤的神色,一改往日玩世不恭地模样,正色的冷斥道:

“别多管闲事……”

此处虽说山水秀美,苍翠如濯一片入画之景,但总归是人烟稀少,地处荒凉,一个未出阁的弱女子怎会孤身在此,显然不同寻常。

颜淡被般般这番提醒,亦警觉事态有异,而后不露神色地一旁观望。

那两名壮硕的大汉,见无人制止愈发大胆起来,竟将女子扑倒在桌子上牵制着去解她身上的衣带。

女子抵死不从,呼叫声更甚,仰躺在茶桌上的身体挣扎的空余,还不忘侧头恶狠狠地望向颜淡三人,口中淬骂连连:

“你们这些见死不救,助纣为虐之人,与这畜生又有何分别……”

此时,看茶的老板亦气的浑身颤抖,带着干涸昏哑的嗓音,气急败坏地说道:“住手,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帮畜生不如的东西,还有没有天理了。”

语落,老人颤巍巍地举起拐杖向着他们身上打去,这拐杖落在其中一个大汉的肩头,如同小孩挠痒痒一般虚软无力并不疼痛。

可一连打了几下,那大汉被打的有些心烦,反手夺过拐杖一脚将老人踹倒在地,痛的老人倒地哀声连连。

颜淡瞧着此番情景,眉头紧蹙,她最见不得恃强凌弱,心中不觉一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游说:

“要不,我们还是帮一把吧,万一是我们过分警觉了呢?况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管真假,就当给我腹中孩儿积功德了吧!”

语毕,颜淡唇角微扬,眸光里闪闪发亮,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无辜地望向般般。

般般被她故作撒娇的表情惹的不觉眉眼间映出一抹笑意,他望着她凝了凝神,深深叹了一口气,这般毫无原则的出手,不知是好是坏,算了只为哄她开心罢了。

他神色一定,脚尖一点身形一跃,腾空而起,向着后方的大汉来了个回旋踢,瞬息之间两名大汉便倒地不起,痛的直哎呦。

此时的般般已然旋身落坐于桌前,面色平顺,毫无紊乱之状。

颜淡惊诧的与沐璃对视一眼,心中暗暗惊叹,她与般般相识数日,竟不知他身形动作如此迅捷轻快。

她笑意盈盈,深深地点了点头,一脸佩服的伸出了大拇指赞许。

般般瞧着二人一脸崇拜的样子,得意的眸光一瞥,漾着几分喜不自胜,心傲地说道:“这有什么,区区几个凡人而已,不在话下。”

本来满心敬仰的目光,听闻他又自吹自擂,沐璃撇撇嘴,鄙夷地翻了个白眼,心中气恼,不尬吹你能死是不是。

她负气地起身将倒在地上的老人扶起,并捡了老人的拐杖,还不解恨的照着倒地的大汉身上一人一棍,而后将它放在老人手里,安置了一番。

般般望了望西斜的太阳,眉头一紧,耽误了这些许功夫,看来不得不去银血城落脚了。

“颜淡天色不早了,我们得尽快上路,不然是赶不到银血城了。”他一脸忧色地提醒道。

颜淡眸光轻转,略有迟疑地望向那衣衫不堪,发丝凌乱的女子,只见她双目垂泪,蜷缩在角落,紧紧地攥住衣襟,身体战栗不已。

此时沐璃看出了她的踌躇,却视而不见地催促道:“快点,颜淡,不然我们就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颜淡再度回头看去,却被沐璃连拉带扯地催上车舆,般般则不以为然地坐在车头,准备扬鞭赶路。

就在此时,般般的左手猛然被一股力道扯去,他眸光一沉,面色不悦地侧眸看去,只见一双白皙纤弱的手,怯生生地攥紧了他肘部的衣料。

他不觉仰头长叹一口气,心想,就知道这一出手没那么简单。

般般眉头一蹙,手肘一抖,毫不留情地甩开了那手上的纠缠,侧身不耐烦地向着车内喊话:“夫人,夫人有人找……”

车里刚刚做好的二人,闻言面面相觑,一脸狐疑,这一声声夫人在唤她俩谁呢?

颜淡灵动的眸光一转,一想便知定是被那女子缠上了,瞬息心领神会的柔声回道:

“谁呀……夫君?”

此时般般垂眸,望着那月见犹怜的女子,讪讪一笑,佯装惧内地低声说道:“姑娘莫怪,我家大小事务,皆由我家夫人定夺。”

颜淡执手微微调开轿帘探头望去,却瞧见方才那名被欺辱的女子双眸噙泪,凄婉动人地低声说道:

“方才感谢恩人相救,可小女子还有个不情之请……”那女子声音细软甜美,如潺潺溪流悦耳悠扬,她瞧着颜淡迟疑的模样,生怕拒绝,赶忙说道:

“夫人莫担心,我听闻你们要去银血城,家父在银血城做劳工,小女子别无它求,只斗胆劳烦夫人稍一程……如今这般情形,我亦不敢独自赶路,还请夫人发发善心……”

语音未落,她便跪地磕头摩拜,颜淡一脸愕然,连忙制止说道:“姑娘使不得,你上车,我们稍你一程便是……”

闻言,那女子又连连磕头,拜谢了一番,便缓缓行上马车,而她刚一落座,一股难闻的气息猛然钻入颜淡鼻中,瞬间便干呕起来。

她连忙用衣袖掩住鼻子,眉头微蹙,张口喘气道:“沐璃,你闻到了吗?好大的腥味儿。”

沐璃闻言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脸茫然地望着颜淡异常的举措,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啊,啥味道都没有。”

此时坐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女子,神色慌乱地小声说道:“夫人,对不起,许是我身上的味道。吾家是以卖鱼为营生,可能是我身上的味道,害的夫人身体不适。”

这般可怜的语气,莫说旁人了,就连颜淡自己听了都觉得自己是吹毛求疵,咄咄逼人了,一副狗眼看人低之感。

她满眼堆笑,连忙摇头摆手道:“没事没事,是我太敏感了。”

语毕,提了一口气,方将遮掩的衣袖放下,生怕伤害到那女子脆弱的心灵,还真是要命。

她陪着笑脸,默了一会儿,话锋一转,向着屋外的般般喊道:

“夫君,天色不早了,启程吧。”

“好嘞……”车外传来一声轻快的回应,车内便开始有节奏的晃荡起来。

一旁的沐璃闻言,抿了抿嘴,眸光里闪过一丝嫌弃,心想,你俩就玩吧,我看帝尊追上来你们还解释的清吗?(这大半天的,终于有人想起帝尊了。)

…………………………

应渊寻得一隐蔽之处落脚,而后一身素白简衣,行色匆匆地淹没于繁华的街市。

他深知落入凡世,便要遵循人间的规矩,不可随意施法不然会引起不必要的骚乱,于是他一路打探,一边又去了马市,挑了一匹毛色幽亮,身体强壮四肢矫健的红鬃马,做赶路之用。

应渊仰头拍了拍马儿,转头对着马贩说道:“就它了……”

语落,他从衣袖中拿出一块通体荧绿的翡翠,递给马贩说道:“这个可使得?”

2.25

马贩接过那翡翠,凑近仔细一瞧,心中不觉惊叹,哎呦,好一件稀世的宝贝,混体通透,翠绿欲滴,色泽莹润,浑然天成,面上是掩饰不住地欣喜若狂。

应渊望着马贩的表情,眸光一转,牵着马儿欲转身离去。

“等等……”马贩急切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微蹙了眼眸,神色有些不悦,心中暗想,真是贪得无厌。

“公子等等……”

马贩走到应渊面前,躬身一礼,踌躇地说道:“公子,这翡翠还您,马儿我不卖了。”

闻言,应渊一脸诧异,蹙了眉头,直直地望向对方,那目光带着凌厉的肃冷之气,令马贩不寒而栗。

他禁不住身体瑟缩了一下,面露难色硬着头皮解释道:

“公子,不是我不想卖,只是您这东西太贵重了,莫说一匹马,就说换一座城池也不为过。”

“不打紧……我只要这匹马,你收着便是。”应渊眉头微微一展,不以为然地说道。

“可……”马贩面露难色,仍是欲言又止。

应渊眸光轻瞥,神色沉凝,黙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他怎么会忘了怀璧其罪的道理。

一个小小商贩,拥有了一块价值连城的翡翠,那便是惹来了杀身之祸亦或牢狱之灾。

果然久居天宫,有些记忆便开始模糊了。

“请问此处可有当铺?”应渊口气淡淡地问道。

马贩闻言,面上瞬间再度堆起笑来,心中暗想这位公子器宇不凡,果然通透。

他热切地上前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处面铺说道:

“公子可瞧见了,就在那边。”

应渊眸光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凝眉远望,微微颔首,而后阔步行去。

可刚刚行了几步,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又询问了马贩,其他几家当铺的位置。

天界虽至宝无双,不可胜数,却并无凡间用以货币通用的金银。

思及此处,应渊眸光幽亮,扬了扬唇,云淡风轻的心绪里瞬息清明了几分,倘若颜淡逃入凡间,银钱自然短缺,而当铺必然是他们的首选。

荣锦府中的当铺就那么几家,穿街走巷也不过半个时辰就走了一个来回。

应渊深知颜淡向来伶俐,做事谨慎,因此他先从两处偏僻的位置寻起,果不其然,在第二间当铺里他便找到了蛛丝马迹。

他阔步行入店内,便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仙神之气,氤氲而起缓缓萦绕。

应渊眸光一亮,勾唇浅笑,果然这里他们来过。

“掌柜……典当……”

语落间,应渊仰头将那块通绿的翡翠,随意放在高立的柜台上。

老掌柜起初不以为然地耷拉着眼皮,不在意地拿了起来,刚想脱口行话——质地粗糙,硝石一块,却在凑近的目光里瞬息惊现一抹灼色,这今天是要发大财了。

他强烈压制着内心的狂喜,低头小心谨慎地询问:“当多少?”

“一百两……”应渊不愿多做纠缠,估摸一百两银钱也差不多够用了。

老掌柜闻言,难以置信,莫不是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激动的手抖的仿佛得了病一样,今天这是什么日子,竟碰上一帮子不识货的傻缺。

“好,一百两。”他很痛快的一口答应,连忙令人清点银两。

“且慢……我有事请教掌柜。”应渊眸色一正,淡淡无波的说道:“近日贵铺是否亦收了件罕世之物?”语落,掌柜神色微微一愣,但转瞬即逝,闪烁其词地搪塞道:

“公子说笑了,都是小本生意,贩夫走卒之辈何来贵物……”

语音未落,应渊云淡风轻的眉目瞬息一沉,带着一抹凌厉的寒意,冷声说道:

“我只为寻人,别的不与你相干,你速速说来便是。”

老掌柜面色迟疑,沉凝了良久,应渊瞧他踌躇难断,伸手拿过翡翠转身便走。

“公子留步……”昏哑的声音急切地喊道,老掌柜顾不得行规,急匆匆的从高高地柜台里走了出来,切热的上前将应渊迎入内室。

他侧目向着一旁的学徒使了个眼色,便邀应渊在内室一处方桌前落座。

他一改方才平淡的态度,接过学徒递过来的茶壶,亲自为应渊斟上一盏茶,连忙解释道:

“不是老朽不愿说,实在是人心叵测,不得不防……”

应渊坐在镂花木椅上,不动声色,垂眸轻轻啜了一口茶,波澜不惊地等着他的后话。

老掌柜偷偷用余光打量着眼前之人,只见他举止内敛深沉,神色平宁自若,天生一股清傲邪厉之气。

他迎来送往几十年,自知这人绝非泛泛之辈,便毫不迟疑地起身将柜匣中层层锁扣的东珠放在桌面上,打开最后一层包裹展给应渊瞧。

他殷切备至,一脸谄媚地笑道:“公子,请看……”

应渊从容淡定地放下茶盏,微垂了眼眸轻轻一瞥,神色无波地轻声问道:

“几时收的?”

“今日一早,来典当的是个模样生的极为俊俏的男子……”掌柜蹙了眉头回忆道,那样相貌俊美的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难免印象深刻。

应渊闻言,微微颔首,面上不动神色,心中却早已躁动不安,他不觉心中思忖,倘若他脚程快一些,入夜时分,应是可以在下一处落脚点赶上他们。

原本清浅的眸光里瞬息映出一抹灼艳的色彩,他微眯了眼眸,勾唇冷笑:

哼……瞧她有多大的能耐,以为她能奔到天边去了呢。

修长而筋条分明的手指,轻缓的拈起一颗东珠,在指尖轻捻把玩,眸光里惊现一片晦暗不明的幽色。

“投东,下一处是何地?”沉默了许久的声音徐徐而起,依旧淡淡地听不出任何情绪。

突如其来的问话,令掌柜一时顿然,好在他反应快,殷切地回应道:

“前方是银血城,公子若乘快马,入夜前便可抵达……”

“银血城?”应渊眸光一深,微蹙了眉头喃喃自语。

“哦……公子是外乡之人,要不得听老朽多叨烦几句了。”提及这银血城,老掌柜兴致颇高,自顾自的倒了一盏茶,侃侃而谈:

话说这城池原并不叫银血而是叫做一水城,因其城中有一条贯穿而过的河水,终年奔流不息从不结冰故此得名。

因这条清澈的河流,城中子民异常富足安康,可忽然有一天,碧穷红染火云翻滚,沉幕中惊现一抹阴红血月——天生异象,必有祸事。

果不其然,从天而降的通天火岩纷纷坠入城中,焚焰之火大起,烧的整座城池悲鸣不断死伤无数,城中子民无处顿逃,烈焰灼身,痛苦不堪,惊慌中频频跳入河中。

激昂的暗流将人们卷入河底,清澈的河水不消片刻便腥红一片,此时染血的天空惊现一条吞天银蟒,散发着漫天银光,庞大的躯体盘旋于整座城池的上空,用己身为一水城的子民挡去所有通天火岩。

众人见此情形,皆跪地膜拜,固执地认为这银蟒是入世救人于水火中太阴的神使。

浩劫散去,一切归于平静,为了感谢这条银蟒的庇护,自此一水城便改名为银血城,城中众人便不再供奉天神,而是修观铸庙膜拜神蟒。

银——是月亮,暗指月之神使,血——是逝去的子民,喻意永不忘却,银血城股此得名。

………………

应渊细细聆听,听得此处,眸光暗沉如墨,心头是重重一顿,原来神明入魔,星宿异移,天地撼动,人间便自生炼狱。

他眸光紧锁,思绪翻旋微微出神,沉默良久,他将手中的东珠放入木匣,悬腕凝力,轻轻一抚,将东珠上的仙神之气散尽,随即收手。

他信守诺言地将翡翠搁置在桌上,取了一百两银钱,便利落的起身离去,有些事情将来再说,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应渊取了银两毫不耽搁的去了马市,从那马贩手中牵了马儿,飞身而上,纵马奔去。

长鬃微扬,踏马飞驰,风姿迢迢一骑绝尘……

…………………………

银血城

一行人在城门关闭之前终于入了城中,路上因为颜淡身体不适,又耽误了些许时间,不然应是更早些抵达。

三人实在饿的饥肠辘辘,决定先找个客栈饱餐一顿再做打算,于是他们一行人看到一间较为热闹的客栈便走了进去。

店小二热情地上前迎去,将几位请入厅堂一处方桌前落座。

几人随意点了几道菜,不一会儿功夫便都上齐了,颜淡方才还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毫无食欲,此刻闻到香味便立刻大快朵颐起来。

“云竹姑娘,别客气,吃过晚饭,我们再送你……”颜淡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对着局促不安的云竹说道。

被称作云竹的女子,点了点头随即拿起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细嚼慢咽起来。

两个肉包子下肚颜淡才觉舒服一些,她放缓了风卷残云之势,对着般般侧身说道:“夫君……我有些内急,你们慢慢吃。”

“我陪你……”沐璃啃着只鸡腿,不假思索地含糊道。

颜淡眸光轻转,望着沐璃亦吃的狼吞虎咽,摇头笑笑,她伸手抚慰的拍了拍她的肩头,淡淡地说道:

“无妨,我去去就回。”

她护着肚子拙笨地起身小心翼翼地穿过厅堂向着茅厕行去,可就在此时,一个毛躁的身影猛然撞上颜淡。

她猝不及防身子开始重心不稳,踉跄着要向地面倒去,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完了,她的孩子。

“夫人……你没事吧?”一个低沉的男声在颜淡的上方响起,臃肿的身体已然落入一个陌生男子的怀中。颜淡只觉后仰的腰身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稳稳拖起,稳住了她险些跌落的身体,慌措中,她来不及看清对方的容貌,连忙挺直了身子,脱离了对方的怀抱。

她平复着心中的慌乱,定了定惊骇的情绪仰头望向对方,一双美目清俊出尘,她眸色一亮,带了几分赏心悦目,略窘地说道:

“谢公子出手相救,民妇感激不尽……”

应渊低垂了眼眸,瞧着她一脸含羞带怯的模样,眸色一沉,心中大为不悦,她是不是见个皮相好的,都这般双瞳剪水,含春带笑……

“夫人这般身子,怎的会独自出门?”应渊眸光幽灼,微微挑眉,佯装不解地故意问道。

颜淡闻言,微微蹙眉,觉得此人言语有些唐突,她眼神瞬息警觉起来,但仍是保持着一份礼貌,眸光轻转,微微笑道:

“多谢公子关心,我不是一人,是与我家夫君一起来此地投奔亲戚……”

语落,颜淡笑的一脸海棠春色,转身伸手指给对方瞧。

应渊晦暗不明的目光顺着颜淡手指的方向望去,一抹熟悉的背影落入眸中,他微眯了眼眸,对着颜淡扬了扬唇,笑的别有一番深意:

“哦————”

“原来这是夫人的夫君,一表人才,夫人当真好福气……”

颜淡闻言,总觉得这人言语古怪,话里有话,她心生厌烦,口气冷淡地说道:

“公子,那民妇失陪了。”

“夫人,请便……”应渊眸光幽深,微微颔首,在狭窄的长廊处轻轻侧了身子为颜淡让出一侧的通道。

颜淡刚刚迈出一步,却瞧着那逼仄的通道,神色一顿,她略有迟疑地衡量着宽度,显然对于她这样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而言,确实窄了些,倘若要穿过就算贴着墙壁也会接触到对方地身体。

她再度抬眸望向对方示意他让一让,可对方似乎是不知所意,对着她笑的一脸惬意,撇了撇头挑眉,暗示她快些过去。

颜淡眉间一凝,有些气恼,这个人还真是令人讨厌,自古男女授受不亲,他不懂吗?

虽然她是已婚妇女,对方好歹有点分寸,总该避避嫌的,她闭了闭眼,抿唇一咬牙,下定决心死贴着墙壁蹭过去。

果不其然,那条狭窄的甬道穿过之时,她明显地感觉到对方的胸膛有意无意地t.ie合着自己的脊背,温热的c.huan息在她头顶喷薄,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在颜淡心头一荡,似乎莫名的还有一丝熟悉的气息。

不过好在,那种窘迫的状态,只持续了几秒,颜淡总觉他是有意而为之,但她转念一想,人生地不熟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几日不见,再度望着这个魂牵梦萦的身影,恍若隔世一般,眉宇间的那份轻愁慢慢散开了,涌入心尖带着一股狂热的思念,隐隐作痛。

那靠近之时的一抹清幽的菡萏之味,缓缓地荡入他的鼻息,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他薄弱的意志。

那丰腴柔嫩的脊背微微贴着他坚实的胸膛,令他登时心猿意马,乱了所有方寸,小腹倏然一紧,一股火热的s.u麻之感,如同电光火石,瞬间从脊背向上漫去。

他咬紧牙关,觉得自己没出息到家了,堂堂帝尊,就那一瞬的靠近,已然扰了所有的心智,意乱情迷的一塌糊涂。

若不是他还尚存一丝理智,他真的会把她摁在墙壁上好好的索w.en一番,然后将她日日夜夜囚困在衍虚天宫的寝殿中,惊香玉战,声j.iao y.u死,直到她屈服妥协为止。

应渊思绪翻旋,内心躁动不堪Y.U壑难平,他强烈克制轻散着那份Y.U火焚化的冲动,回想方才的情形用来分散浇熄着那把灼烈的心火。

可这不回想还好,一思及方才的境况,他面色越来越难看,一盆冷水当头淋下,瞬息扑灭了那团焦灼暗火。

他挺拔的身姿斜依着墙壁,凝眉侧目望向颜淡离去的身影,眸色一凛,扯唇冷笑:

夫君?哼……颜淡你还真的长本事了。

颜淡再度回到座位,却在无了食Y.U,心中平添一抹莫名的心绪,她垂眸沉凝,思绪流转,一脸迟疑,方才那男子身上若有似无的清冽气息怎会如此熟悉,她忍不住心中暗暗揣度。

“怎么了?”般般瞧着颜淡,面色凝重一反常态,禁不住关切地问道。

颜淡闻言,深幽的眸光轻轻一转,敛了神色,扬唇对着般般展颜一笑:“没什么,就是突然没什么食欲。”

反复无常的食欲,对于孕妇而言向来如此,故般般亦未多加追问,随手夹了一点青菜放在颜淡的碗中并体贴地说道:

“那夫人多吃点青菜……”

“多谢……夫君。”颜淡瞧着云竹望向般般一脸倾慕的神色,禁不住多唤了一句夫君,予以警示。

语音刚落,并不嘈杂的客栈猛然听到啪的一声脆响,突如其来的声音震惊四座,瞬息鸦雀无声,厅堂的食客纷纷向着声音的源头投去不解的神色。

颜淡几人亦好奇的转头望去,只见背对颜淡的方桌上端坐了一位衣着轻朴的白衣男子,风姿迢迢,玉树琳琅,容貌极为出众,而面色却冷若寒霜,带着一副生人勿近的疏离垂眸浅啜。

一双断做四截的木筷,赫然压在他筋条分明的大掌之下,此刻众人了然于心,凝重的厅堂再度恢复了以往的热闹。

银血城古怪之事甚多,人们早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颜淡杏眸圆睁,凝望着那人的目光瞬息一惊,这不是方才救过她的男子吗?

对方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注视,倏地抬眸迎上颜淡探寻的眼神,扯出一丝意味深长的轻笑。

那凌厉的目光带着一抹浓烈的轻魅之态,斜睨着她,笑了一脸意味深长。

颜淡禁不住身体一阵战栗,连忙收回了视线,心中暗想,方才定是他故意沾她的便宜,这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身怀六甲的孕妇也敢调戏。

真是白瞎了这般清俊风逸的相貌,什么相由心生境由心转,说的一点都不对。

应渊刻意选在离她最近的方桌旁落座,点了一壶酒和两样小菜,有意无意的浅酌,时不时聆听着他们彼此间的谈话。

原本平宁的氛围在那一句酥软的夫君声中,炸雷般点燃了他心中所有的怒火,他抑制不住那份狂虐的愤恨,握着木筷的手难以克制地收紧再收紧,直至它无法承受地断开为止……

她是当他死了吗?

胆敢在他面前亲亲我我,恩恩爱爱,呵……夫人夫君的叫的还真是亲热。

应渊觉得自己一定是缺魂儿缺到家了,眼睁睁地瞧着自己媳妇红杏出墙,却是敢怒不敢言,这帝尊让他的当的也真是没谁了。(帝尊头顶这是一片呼伦贝尔大草原啊,果然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哈哈哈哈)此时的颜淡思绪纷乱,再无了食欲,她只觉那灼灼的目光在她背后燃着烈烈的焰火烧的她有些发烫。

而般般亦觉得脊背发凉,身后一道冷寒的目光直直地刺向他,令他禁不住打起了寒颤。

他眸光深幽,面上一沉,默不作声地用余光扫了一眼斜后方的那名男子,神色微微一凝,这人好大的气场,看似平平无奇不过尔尔,却在眉宇间凝着一股惊心动魄的深不可测。

沐璃坐在对面细心地瞧见般般一脸端肃,用余光轻扫后方,她亦毫不避讳地昂头看去,一双寒冰的眸子,带着几分戾气,冷冷地射向般般。

她禁不住瑟缩了一下,唇角抽动,好家伙,这眼神也忒吓人了吧,倘若眼神可以杀人,般般此刻早已万剑穿身了吧,他这是多招人烦啊。

用过晚膳三人商讨一番,决定就在此处落脚,随后般般向掌柜要了两间上房,颜淡与沐璃同云竹姑娘匆匆作别后,便在小二的陪同下上了二楼。

般般则护送云竹姑娘出了客栈,此时应渊坐在厅堂,抬眸瞧了瞧楼上,又不动声色地回眸望着般般离去的背影,眸光安沉如墨,稍顿了一刻,亦起身出了客栈,向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寻去。

清幽的月色溶溶着淡淡的华光,在沉沉的夜幕下漫出一点冷意,为寂静异常的银血城披上一层霜色的轻纱,让这座城池愈发的神秘诡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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