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枫也想起了有次孙瑜说过的话，她跟刘成波曾经一周吃过三次饭。
也不知孙瑜安排人给过刘成波卡没？
规划局以前在叶子枫的心里，真不算什么好单位，但现在他知道了，规划接触的人，根本没有一般人。
往下，跟各区的常务副区长接触比较多，很多时候，书记、区长都要出面。
往上，就是常务副市长，书记、市长也常调度。
要么就是大大小小的开发商。
回到房间，叶子枫有意无意说起部门的权力大小，想听听胡大海的见解。
胡大海倒是看的通透，部门的权力都是随着形势变化的，当年计委的权力大，所有的指标都是他们定。
当初部队转业，有门路的都进供销社，没门路的才进税务所、信用社，都感觉欲哭无泪。
可是几十年过来，供销社早已发不全工资，税务和信用社倒是都好起来了。
现在这些年，房地产开始热，和土地有关系的部门权力都大了起来，国土、规划、建委，都是香饽饽，而且法律法规还不完善，漏洞很大。
胡大海笑着说道：“现在在任的这几个局长，如果都抓了，绝对没有被冤枉的，大家也都不会惊奇。”
叶子枫一脸不敢相信：“这么严重吗？”
尽管他表情是不相信，但心里却是相信的，一个副局长都可以凭空多出几座楼来，那些局长的权力不是更大。
胡大海说道：“你知道以前出事的市委副书记胡学农吧？他出事以后交代了他当组织部长时，给他行贿的不少局长，其中就有现在的建委主任崔迪，你看，胡书记已经出事五六年了，崔迪还干得稳稳的，很多大人物都在保他呢。”
叶子枫没敢多说话，毕竟是在任的领导。
胡大海又说道：“还有规划局长卢庆春，这些年一直没断了被举报，现在还不照样是副市长了。”
叶子枫惊讶于胡大海的大胆，居然敢私下这么说领导，而且是在任的副市长。
他曾经开过卢庆春副市长的好几个会，因为他的分工和卢庆春有不少重叠的，像教育和科技之类。
他还觉得卢庆春水平很高的，而且很接地气，尤其开教育工作会的时候，那种尊师重道，被他表达的特别到位。
叶子枫转移了话题，聊了会别的，他觉得谈这些有点不太合适。
不过，很快叶子枫就习惯了听他们谈论领导。
这些同学熟悉了以后，谈话的话题就多了，不再局限于打打闹闹。
党校这群同学聊的内容和许静、叶文聪、小弥勒佛有些不一样。
许静、叶文聪他们聊的更多的是一些现象，比较宏观，有点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感觉。
而党校的这群同学很多聊的都是一些具体的人和事。
叶子枫发现他们放松聊天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禁忌，甚至省领导也经常被他们谈论。
叶子枫发现大家对新的省位书记的评价，其实都趋于一致，不管是着急也好，讥讽也罢，总体上都是中等甚至还偏下的评价，有的人甚至嗤之以鼻。
大家说起这些事，都很感慨，也有点着急，几任江汉省的省位书记，都能力平庸，几乎没干出点什么事。
好不容易上一任改变了点气象，结果还很快就又高升走了。
总体上，大家都有点嗟叹江汉省的时运不济。
叶子枫以前当然也听人聊领导，但那都是些捕风捉影，是根据自己的一些处境和皮毛来议论，但这些同学聊起来，还是有点不一样，经常有具体的事例来佐证。
比如干了某件特别没有水平的事，去哪个地市调研时，还出了某个笑话之类。
总有些消息灵通的同学，但即便消息不灵通的，也参加过一些视频会议，别的不知道，但讲话的水平还是了解的。
叶子枫也参加过一些，他当时没有带着批判的思维去听，一直在当做金科玉律一般的记录着，现在听他们说起，再仔细回想，好像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不过，叶子枫并没有往心里去，他觉得也不能只从讲话水平来评价一个领导，徐梦云作为一个区委书记水平都那么高了，何况是省位书记呢？
但这些话也像一颗小种子，埋在了叶子枫的心里，它悄无声息的发芽，偷偷地成长。
警示教育那天，是叶子枫人生中第一次进监狱。
他以前只看过港台电视剧和美国电影里的监狱，觉得阴森、暴力，铁笼子。
到了以后才发现并不是，首先是两道大铁门。
进入第一道门后，需要等，等第一道门缓缓关上，第二道门才会开启。
夹在两道铁门中间，叶子枫本来还有点紧张，但第二道开了以后，车驶进院子，就豁然开朗了。
跟平时见的一些大单位并无两样，甚至比大部分单位还要漂亮，好大的一个花坛，五彩缤纷。
那天阳光特别好，照在花坛上，照在整洁的路面上，一切都很明媚的感觉，没有丝毫的阴森。
下车的时候，调皮的女同学王翠香挤眉弄眼地威胁道：“你给我老实点，否则一会把你扣下！这可到了我的地盘了！”
这里好像确实是王翠香的地盘，监狱长跟班主任、班长简单一握手寒暄就冲王翠香过来了，很亲热，很殷勤。
在监狱方面的带领下，他们进了宿舍楼，很干净，军事化管理，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物件允许摆放的很少，而且有规定位置，一切显得井然有序。
又参观了图书馆和阅览室。
走廊上偶尔有遇到犯人。
犯人不管见了谁，只要对方不是犯人，就要立刻让开，贴墙站好，双手下垂紧贴着裤缝，等所有人都过去了，才可以动。
叶子枫直到这个时候，才开始感觉到了自由和尊严的问题。
最后进入一个小型会堂，听犯人做忏悔报告。
在开始前，接待他们的监狱长特别提醒大家，当犯人做完报告的时候，一定不能鼓掌。大佬们，能不能点个发电，让我凑个两位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