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过年越来越近了，冯家人忙得不可开交，还好学琴放假了，又多了个人手。
冯雪莹让王秀芬抽空做些馍馍，到结账的时候给各家带一点，多少是个心意，为以后的合作做准备。
做馍馍是个大事，蒸的、炸的、烤的，再加上送人的，没有几个人下不来。
家里的人是一个也腾不出来，只能叫上两个人来帮忙。庄文花算一个，她一定不会推辞的。冯爱菊怀了二胎，来了也帮不上忙。
王秀芬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去叫冯爱兰，刘广明的性子她知道，不知道他能不能让她大姑过来。
周桂花坚持去叫冯爱兰，“去叫她，自己家的事，帮个忙咋了？”
“我就怕她姑爹……”
“又不让他来，又不花他的钱，我还在这儿呢，我不信他不让来。”周桂花自信地说。
做馍馍要提前把面发好，揉面就得一晚上。周桂花知道自己不行了，做饭的面还能对付，蒸馍馍的面真是揉不动了。
周桂花让雪琴去叫冯爱兰。
雪琴去得快，来得也快，说冯爱兰并没有立即答应，到时候再说。
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了，雪琴还在一五一十地说着姑姑家的细节。
冯雪莹“咳咳”清了下嗓子，引起雪琴的注意后，使劲冲她眨眼睛。
谁知，雪琴关切地问：“二姐，你眼睛咋了？”
冯雪莹翻了下眼睛……
她继续说大姑爹说了什么，大姑说了什么。
这个傻丫头，说话也不动点脑子，给使眼色都不管用。
大姑爹的性子就是把钱抓得紧，谁也不能占到他的便宜。为此，奶奶没少唠叨大姑，背后也老拿两个女婿比较。
“没出息的东西，这点主都做不了，还要看刘广明的颜色的。”周桂花在灶台上摔摔打打，“行嘛，谁还没个困难的时候，看他刘广明一辈子不用人。”
冯雪琴这才明白了二姐的意思，如果不传这些话，奶奶就不会生气，也不会继续加深两家人矛盾。
冯雪琴知道奶奶的牢骚，她不过是希望大女儿也能硬气一点。小女婿有文化，很少和女儿吵架。儿子虽然话不多，可家里他说了算，媳妇都得听他的。
唯独这个大女儿，在刘家唯唯诺诺的，只敢在娘家耍横。
见这情形，冯雪莹让王秀芬少做一点，紧着别人送。自家吃的不着急，实在没有就等过完年再做，那时候大家都闲了。
王秀芬和庄文花做了两天，蒸了一缸，烤了半缸，炸了一大盆。
这个时代，各种馍馍既是主食，也是饭后零食，孩子们吃完饭，还能再吃一个馍馍。
大家都是几大缸地做，走亲戚拿掉一部分，自家人挑着吃。最多吃到正月出去，缸里就只剩下馒头了。
冯雪莹给周丽红装了一大提包，给镇上各家也都送了一小包，缸里已经浅下去一大截。
一个腊月的忙碌，终于大年三十歇下了。
冯雪莹顾不上去王初民家看烟花，也顾不上守岁，她只想好好睡觉。
结果被全家人一起轰炸，大过年的怎么能用来睡觉呢？
她被雪琴拽起来，一家人去王初民家的大门口。
远远地就看见，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很多人，冯雪莹不想往里挤，就站在最后面。
没想到，王初民看到冯家人，竟主动穿过人群来打招呼，“老冯，今年没买花炮？”
“哦，没买，过来瞧瞧。”
“我今年买的多，让大家伙瞧个够。”王初民一脸神气。
冯雪莹实在看不惯他的嚣张样，不就买个花炮嘛，还专门在他们面前炫耀一番。
她心里本来就窝着火，因为他捣乱，今年的年货都没卖成，损失了好几百块钱。
看他得意的，她忍不住在一旁插话，“我们今年没买是因为太忙了。清粉做到刚刚才停，根本抽不出时间来干别的。”
“哦，是，是。”冯德昌不明所以地点着头。
王初民眼中瞬间升起一股愤怒，忽明忽暗的光射过来，照得他的脸有点发绿。
今年的年过得更无趣，因为冯雪芝不回来，家里似乎也不用盼初二了。
林加善之前来了一趟，专门来说过年的事。
雪芝怀上孩子不容易，正是养胎的时候，他妈说过年的时候就不回娘家了，省得来回折腾。
除了冯雪莹心里不爽快，冯家其他人都觉得这个安排没问题。
只为个回娘家，雪芝要是大小出点事，这个责任冯家是说什么也担不起的，让她在婆婆家比较保险。
即使有了任何差错，他们赖不到娘家人的头上。
冯雪莹真是不敢苟同。
在他们的逻辑里，姐姐已经是林家人的人了，在林家哪怕有任何事，他们都担得起。而但凡跟娘家沾上边，那就没有办法向林家人交代了。
真是把自己的女儿当成泼出去的水了。
冯雪琴吵着要一起去看姐姐。
冯德昌就第一个不同意，小辈们走动一下还说得过去，他们做长辈的，去亲家家过年，可就有失体统了。尤其是林家只有亲家母，他去了太尴尬 。
她本以为二姐会站在自己这边，帮忙说服父亲，大家一起去。
谁知冯雪莹也不同意，“嗯，爹说的有道理，咱们都别去了，让姐姐好好养着。”
她是怕自己去了给唐文芳添堵，最终把气都撒在姐姐身上。而且两家人见面，万一把这些事情摆出来，受伤的还是冯家人。
冯雪琴扫兴地噘噘嘴，“那就只能等姑姑们上门了。”
“其实，我们也可以去拜年啊。”她试探地看着冯德昌，“去舅舅家。”
雪琴听完她前半句的时候，高兴得差点就要拍巴掌了，可听到后半句，又默默地把手放了下去。
二姐呀，这个是可以说的吗？
屋里沉默的可怕，大家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扫着冯德昌，随时准备着挨骂。
一个世纪后，传来了一声“也行。”
这是冯德昌的声音，大家确定没有听错。
冯雪琴再次举起手，一边拍巴掌，一边跳着转圈。
冯雪莹和王秀芬相视一笑，一旁的周桂花也没有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