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的一句“降将”，差点给李厥整破防。
虽说程咬金确实是从敌军投降过来的，但他可跟其他人不同，他是主动投降，而不是被俘后被迫投降。
单从这一点上来说，他比尉迟敬德都要好上几分。
现在程咬金如此说自己，由此可见，这几天的牢狱之灾对他的伤害有多大。
“程阿翁，这话可不兴说呀！”
“来人，给程大将军更衣，我要将程大将军带走！”
李厥此言一出，不仅程咬金愣住，就是给他开门的府兵也傻眼了。
“殿下，没有陛下手谕……”
“滚！”
“什么手谕不手谕，我刚给陛下整了将近十万担粮食，还保不下程大将军？”
“这……”
牢头略微犹豫一下，然后艰难的点点头。
“好吧！”
“既然嫡长孙有命，我等自然遵从！”
不多时，牢头就带着程咬金的衣服、盔甲走了过来，并且亲自为其披挂上。
“程大将军受委屈了……”
“不委屈！”
“要不是有你们几个小崽子照料，老夫这条命早就交代在这儿了！”
“等咱们回到长安，记得上老夫府上喝酒！”
“诺！”
程咬金换上衣服就急不可耐的跑出牢房，然后站在雪地里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嫡长孙，您若是再不来，老夫可就要被憋死了！”
李厥闻言暗暗叹了口气。
“程大将军受苦了！”
“唉！”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陛下，老夫多少也有点责任。若不是老夫想让高句丽新兵们历练下，也不会将粮仓这等要地交给他们守卫。”
“只是这些家伙太不给老夫长脸了，竟然真给捅出篓子！”
“哦对了，陛下可曾查出是谁放的火？”
李厥闻言摇摇头。
“没有！”
“陛下杀了不少人，凡是当天当值的高句丽新兵，全都被陛下处死了。但具体的失火原因，目前还没有详细报告，只是一句玩忽职守敷衍了事。”
“这……”
程咬金可是出了名的精明，听了李厥的反馈后立马察觉到不对劲。
按理说，粮仓失火这样大的事，陛下绝不会如此敷衍啊。陛下就算不查个水落石出，也断然不会在没有查明真相的情况下，就将当天当值的人全都杀死。
难道陛下已经猜到是谁了，他在保护那个人？
“程阿翁，此事陛下不查，咱俩查！”
“我还就不信了，平壤城总共就屁大个地方，连个纵火的小贼都抓不到！”
程咬金闻言失望的摇摇头。
“嫡长孙，不必麻烦了……”
“为何？”
“恐怕不是陛下查不出，而是陛下不想查……”
“不想查？”
李厥听到这话恍然大悟，然后亲自扶着程咬金。
“我明白了！”
“程阿翁，我送你回府邸！”
“有劳嫡长孙了！”
平壤王宫。
李世民和李世绩酒至半酣，两人都有点飘了。
一个吹嘘自己抢粮的丰功伟绩，一个炫耀自己虎牢关前三千破十万的骄傲战绩。
只是聊着聊着，两人都有点寂寥。
原因无他，只因他们在高句丽滞留的时间太长了。
“陛下，咱们什么时候回长安？”
李世民也正为此事头疼呢，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没想到能取得如此大的战果。不仅轻松攻克高句丽一系列坚城，最后更是一举将高句丽的都城平壤给拿下。
现在他是进亦忧，退亦忧。
再加上大雪封路，他想进都没法进，只能蜗居在小小的平壤城混吃等死。
可若是想退也不容易，先不说现在的严寒天气行军，对军队的损伤有多大。若是路上遇到埋伏，或者其他什么事故，整个大军都有可能交代在半路上。
“再等等，熬过这个冬天再说！”
“唉！”
“都怪李厥那个逆孙，若不是他鼓捣出来的火药，将辽东城和安市城给炸开，朕早就退兵了！”
李世绩听到这话直翻白眼，陛下太不要脸了，这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等等！
陛下刚刚说啥？
火药？
“陛下，微臣一直挺好奇的，辽东城和安市城上的两声炸雷到底是啥？”
李世民对李世绩是非常信任的，否则也不会让他用“世”这个字，而不用避自己的讳。
“哦！”
“火药是李厥鼓捣出来的新玩意，点燃后威力巨大，有毁天灭地之威！”
“这这这……”
李世绩听到这话激动的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这东西真的是嫡长孙鼓捣出来的？”
“嫡长孙威武！”
“我大唐有此神器，试问还有什么坚城能挡得住咱们，哈哈哈！”
李世民闻言郁闷的摇摇头。
“懋功，你要知道一件事，此物可炸开安市城，也能炸开长安城，甚至是太极宫……”
李世绩闻言心里一凛，然后不安的看了眼李世民的眼色，心想陛下这是对嫡长孙生出戒心了？
“陛下，嫡长孙仁孝至极，该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吧？”
李世民闻言翻了翻白眼。
“朕当年也非常孝顺，但在玄武门前，不也是该杀杀，该抓抓么……”
“这……”
李世绩听到这话直接吓得不敢多嘴了，毕竟再说下去，可就涉及皇家秘辛了。
正在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尴尬时，门外传来百骑司尉迟樊的声音。
“陛下，嫡长孙刚刚去了大牢，将程大将军给放了出来！”
“什么？”
李世民听到这话当即变了脸色。
“逆孙！”
“谁给他私自放人的权利！”
尉迟樊闻言，当即反将了一军。
“陛下，卑职再去将程大将军给抓起来？”
李世民闻言立马闭嘴，虽然李厥私自放人让他有点小不满，但他若是敢将程咬金再给抓起来，程咬金绝对会在大牢里自杀。
因此，为了不损失一名大将，他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滚吧，就当朕不知道这事！”
“诺！”
李世民将尉迟樊打发下去，当即跟着李世绩诉苦。
“你看看吧，这就是你说的仁孝至极的嫡长孙！”
李世绩闻言尴尬的笑了笑。
“陛下，微臣说的是仁孝……嫡长孙此举，不正好表明了他与生俱来的仁义吗？”
“哦对了陛下，您可曾查出粮仓纵火的真正幕后主使？”
虽然李世绩脑瓜不灵光，但他还是一眼看出李世民处置程咬金的时候留了一手，大概率在玩苦肉计。
李世民闻言摇摇头。
“没有！”
“不过朕也懒得查了，此等鬼蜮伎俩，无非就那么几个人。”
“朕现在懒得搭理他们，等朕班师回朝的时候，定然将他们一个个拎出来放血！”
放血？
李世绩听得心里一寒，心想渊盖苏文这次是死定了！
“陛下，程咬金此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您还是要相应安抚一下才好。”
“嗯！”
“这次程知节确实受委屈了……”
“反正咱俩也喝的差不多了，不如去程知节府上溜达溜达？”
“好啊！”
“咱们带上酒菜，去程知节那里再喝一会儿！”
不多时，两个酒蒙子带着几个食盒，晃晃悠悠来到程知节的府邸。
此时程咬金正躺在浴桶里泡澡呢，突然听到陛下来了，给他吓得赶忙从桶里跳出来，胡乱擦了擦身子，换上一身衣服就迎了出去。
“微臣拜见陛下！”
李世民看到程咬金湿漉漉的头发，在看看他浑身单薄，只穿了一件绸衫就出来了，心疼的当场落泪。
“知节，怎地穿的如此单薄？”
“回陛下，微臣刚刚在沐浴，突然听闻陛下亲至，故此来不及更衣……”
李世民闻言感动坏了，赶忙将身上的锦袍脱下，亲自披在程咬金身上。
“下次不许这样了，若是冻坏了身子，朕去哪儿找如此忠心耿耿大将军啊！”
程咬金听到这话，当即哭的稀里哗啦。
“陛下，微臣……”
李世民拍拍程咬金的手道。
“啥都不用说了，咱们进屋喝酒！”
“嗯！”
“微臣陪陛下喝酒！”
两人肉麻的场景，正好被躲在一旁的李厥看到，给李厥看的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恶恶！
这老登也太会收买人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