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眼睛动了动，抬手摸了摸云沐的头，嘟囔了一句:“小猫儿似的。”
“哥哥喜欢小猫，我就是小猫，哥哥喜欢小狗，我就是小狗。”
云昭笑了一声:“油腔滑调。”
“真的！只要哥哥高兴，我当小猫小狗都乐意。”
云沐站起来拨了拨桌案上的油灯，屋子里顿时变得明亮起来，他回过头望着云昭微微一笑:“哥哥，我真诚无比，这句话终身有效。”
油灯的光映在男孩的侧脸上，温柔的让人心醉。
云昭抬起手，懒懒道:“小猫，过来，让哥哥撸撸。”
云沐一头扎在云昭怀里，还轻轻拱了两下，“哥哥随便撸。”
云沐的头发又软又滑，还很蓬松，摸上去软乎乎的，手感真的像小猫。
云昭撸了几下，心里慢慢平复下来。
“沐沐，谢谢你。”
“哥哥跟我道什么谢啊！”
“刚才，我真的很难过，很难受，感觉自己跟这里格格不入。
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无法融入这里。”
云沐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紧紧抱住云昭的腰，哀声道:“哥哥，你别这样，沐沐害怕。”
云昭笑了笑:“怕啥，沐沐来了，哥哥就不难受了。”
云昭有手指拨开云沐额间的碎发，摸着他的小脸道:“沐沐，你知道吗，你刚才站在灯光里回眸一笑的样子，真的好美，好温柔，哥哥的悲伤立刻就被你抚平了。”
云沐坐起来道:“这么管用，那我再站回去。”说着云沐就站到了桌案旁，扭头一笑:“哥哥，是这样吗？”
云昭哈哈笑道:“是，沐沐好美，长大一定是个美男子。”
云沐又重复了两遍动作:“只要哥哥高兴，我可以回眸一百次，一千次。”
“那脑袋不成了拨浪鼓了，不头晕才怪。”
云沐坐回床边:“头晕也不怕，就怕哥哥不高兴。”
云昭长出了一口气:“沐沐，今儿是我身上最轻松的一天，也是心里最累的一天。
这是我跟你姑姑第一次起冲突，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明白你姑姑为何非得这样。
我是个脾气十分暴躁的人，刚刚在饭桌上，若不是你从中调和，我肯定会跟你姑姑吵起来。”
云沐道:“哥哥没有错，姑姑也没错，就是一个心软，一个心急了点。
姑姑为何心急，哥哥这么聪明，难道真不知道原因吗？”
云昭没吱声。
云沐低声道:“姑姑想让哥哥适应真正的身份。”
云昭看过来，目光里带着几分审视，打量着云沐。
云沐一脸坦然:“本来就是啊，哥哥是沈家的人，员外郎的外孙女，若不是家里遭匪，定会千娇百宠，被人伺候着长大。
姑姑今儿还跟我说，哥哥从小到大一天福都没享过，语气里满是愧疚和心疼。
我猜，姑姑可能是想回凉州认亲，或是为以后哥哥当主母打算，所以才想让哥哥早点适应身份。
免得哥哥在外人面前露了怯，或者镇不住下边的人，在这方面吃了亏。”
云昭白了他一眼:“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又是哥哥，又是主母的，你不觉得绕口吗?”
云沐瘪着嘴:“绕，不但绕口，还绕心呢！
可这是躲不开的事实啊！
哥哥都十四岁了，我一想到哥哥嫁人，心口就跟勒着麻绳似的，难受的慌。”
“放心吧，三五年内不会嫁人，嫁人也不会不要你，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你离不开哥，哥也离不开你。
没你，哥就更孤独了。”云昭往里挪了挪，拍了拍旁边:“躺这儿，陪哥哥躺会儿。”
云沐小猫似的躺在旁边，云昭把手臂伸过去，云沐微微抬头，把脑袋枕在云昭的胳膊上。
云昭道:“我知道你姑姑的想法，可我不理解她。
你姑姑被卖过两次，吃过许多许多苦，可她仍然不能体谅被卖的人。”
云沐惊讶的睁大眼睛:“卖过两次?”
“嗯，你说吃个饭有啥好伺候的，饭都摆好了，咱们又不喝第二碗，让人站在一旁干啥?
旁边站个婢女，主子就高贵了吗？
还拿换人来威胁我，我最受不了这个。
谁也不行。”
云沐回过神来，劝道:“哥哥，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怎么不对了?”
“姑姑的意思是让哥哥和下人各安其位，各司其职，不是不同情他们。
姑姑没对他们一句重话，一日三餐跟主子吃一样的饭，姑姑也应了，哥哥可能不知，奴婢都是一日两餐，没有一天吃三顿饭的。”
“这个我知道，村里都是两餐，就咱家吃三顿。”
“所以说呀，姑姑已经很仁慈了！
哥哥不能因为姑姑受过苦，就拿这个说事，难道神仙下过凡，当过凡人，回到天上就不能让世人参拜了吗？”
云昭垂着眼皮看他:“你是不是神话故事听多了，还扯上神仙了。”
“不是扯，不管是啥都一样。
公鸡打鸣，母鸡下蛋，和尚念经，道士打坐，菩萨普度众生，理应在高台上坐着，信徒求神，就得在菩萨莲台下跪着，这叫各安其位。
你不能因为菩萨没给人免跪，就否定菩萨的慈悲吧?”
云昭没吱声。
“各安其位才会安心，母鸡下不了蛋，害怕被人宰了吃肉，哥哥不让她们伺候，她们也会惶恐的。
我让他们把菜留一半，哥哥看他们留了么？
他们不敢，因为他们清楚自己的身份，就像凡人不敢在神仙面前站着一样。
哥哥不信，我去把他们喊过来问问，他们即便不在跟前儿站着，也会留一个人在院子里听差，绝不敢全躲厨房吃饭去。”
“不用问，我刚打算回屋，如愿就把我屋里的灯点着了，她的确在外边候着。”
云昭顿了一下:“就因为这样，我才觉得他们可怜，他们从一进门就没闲着，屋里外头都是人家收拾的，咱们俩省多大劲儿，稍微对他们好点咋了？
想让母鸡多下蛋，主人就得多喂食，而不是给母鸡立规矩。”
云沐噗嗤一声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