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坡这边李老二已经带着大队人马去往北坡的入口方向,按计划去截杀大首领那伙人,只留下一百人埋伏在此。
李老大原本说一个不用留的,他觉得就凭他这张嘴应该能把那些单纯的女真族人忽悠得明明白白的。
但是李老二不放心,觉得还是留点人比较稳妥。
于是李老大就让留下的人到时候跟他一起演一场大戏给女真族的人看,炸个山吓唬吓唬他们。
没想到,他还没开始表演呢,人家女真族先演上了。
“滴了嘟噜,滴了嘟噜……”一段烫嘴式的说唱从山下传上来。
李老大跟兔三儿循声望去。
“嚯!”李老大发出一声感慨,“这是来多少人呐?!”
兔三儿是斥候,预估人数是他的专业,“报告头儿,预计得有四五……”
李老大还在东张西望,随口应道:“四五万呐,他们才这么点人啊!”
兔三儿一脸的木然,他缓缓地把剩下的话说完,“不是四五万,是四五……十万!”
李老大立马瞪起了牛眼,大叫一声:“什么?!”
能看出来他有被惊吓到,眉毛胡子全炸毛了。
兔三儿冲他点头,一点也不淡定的说:“这还没算怀里抱着和后面背着的那些娃娃呐!”
李老大开始原地踱步,“完了完了完了!”,他有点慌了,“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咱们俩淹死!”
兔三儿看他们好像就是奔着他们这里来的,焦急的问李老大,“头儿!咱们要不要撤?!按距离算,咱们现在跑还来得急!”
李老大抻脖子又望了望,“那些蹦蹦跳跳摇头晃脑穿一身破布条子的是什么玩意儿?”
兔三儿告诉他那是萨满,大致解释了一下女真族的萨满文化。
“这家伙整得就跟我们村跳大神的一样呢?!”
李老大表示不理解但是会尊重。
“他们把萨满请来了,说明他们相信了我是山神啊!那咱俩还跑啥?”
兔三心里是真佩服他们头儿这股子胆气,他们头儿遇事慌归慌但是却真敢跟人家硬刚啊!
“那要是让人家那大萨满看出来咱们不是山神怎么办?”
李老大吹胡子一笑,“来都来了,不把事儿办明白了就回去我李魁丢不起那个人!那大萨满要是敢跟我俩逼逼叨,那就让她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一切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
兔三儿听懵了,“啥意思?”
“这是我大外甥女以前说过的话。”李老大伸手摸着兜里的手雷,“她说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敌人都是纸老虎。咱俩包里加一起有四十个手雷,他们有啥厉害玩意儿?不出三个手雷就能把他们都吓迷糊喽!”
兔三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两句话的含义,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发表一下他心目中最高级的评价:“徐姑娘实在是个了不起的军事家。”
李老大骄傲道:“那是!我大外甥女要不是女娃,兴许能跟冠军侯有一拼!”他其实更想说他大外甥女要不是女娃都能在逃荒路上领着他们造反了,当个皇上也不在话下。
李老大冲着后面埋伏的兄弟吆喝了一声:“一会儿大家听我号子,我说炸,你们就点火!”
后面从四面八方传来“收到!”的回应。
说话间,女真族那烫嘴的说唱声越来越近了。
大萨满和几位年纪大了的萨满坐在轿椅上,身后是她们年轻的弟子在跳萨满舞,这次的舞蹈和咒词与以往祈福或者占卜的时候不同,这次的歌舞寓意着迎接与纳福。
按照汉人的话来说就相当于她们唱的是“好运好运来来,好运好运接接”,她们跳的就像是在表达“咱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咱们那个老百姓呀吼嘿今儿要高兴!”
她们高兴,自然身后的族人也会跟着高兴。
他们乐呵呵的来,李老大也就乐呵呵的相迎。
李老大表面上乐呵呵,其实心里十分的紧张,一只手始终插在裤兜里握着手雷。
这倒显得他还挺酷挺拽的。
女真族的人上来之后首先是对他们的衣着打扮感到很惊讶,一双双眼睛就像机关枪似的在李老大和兔三儿的身上来回扫视。
大萨满拄着棍儿围着李老大他们俩“呜啦哇啦,咿呀哎呀”的又唱又跳绕了三圈之后……
李老大刚想问问你们这是何意?
只见满脸老褶子的大萨满咵嚓一下就给李老大跪下了。
李老大被干懵了,惊吓得后退三步,刚想要问问你这是何意?
大萨满高呼一声女真语之后就对李老大顶礼膜拜起来。
李老大又被干蒙圈了,连连被暴击他有些不知所措,刚想说老人家您这样跪拜我不太好吧?
大萨满身后的几十万人跟着高呼一声女真语之后就像多米诺骨牌一般排山倒海的依次从前往后向他顶礼膜拜起来。
娘呀!这到底是因为点啥呀?!
这等场面给社牛本牛的李老大彻底整不会了。
他被震惊得呆若木鸡,脑子有点乱,心脏扑腾扑腾的狂跳不已。
他现在很想知道那四个臭孩子回家是怎么跟他们家长辈说的?
是不是把山神给吹上天了?
兔三儿此时躲在李老大的身后,紧张得小脸儿都白了,他给李老大翻译道:“他们说恭迎神的使者!”
李老大微微点头,“他们信了!”
兔三儿轻轻拉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好像不太对劲,他们不应该说恭迎山神吗?我不是山神的使者吗?他们恭迎我作甚?”
是啊!为什么呢?
李老大此时也有点迷糊,他一时还真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这样的场面了。
他这儿不吱声,大萨满也不起身,身后的族人也就都不敢动。
此时只有几个奶娃娃发出轻微的啼哭声,让这片寂静显得没有那么可怕。
李老大手心里全是汗,他感觉自己好像把事儿给玩大了。
事已至此,跑也来不及了。
他只好重重的“嗯”了一声。
大萨满这才缓缓起身,身后的族人依次跟着起身。
这场面就像风吹麦浪一般,非常宏大震撼。
李老大觉得他这辈子活得太精彩了,能被几十万人拜上一拜……这辈子值了!
大萨满非常恭敬地对李老大说:“敢问远方的贵客,天真星现在何处?”
兔三儿翻译到一半,有一个陌生的词汇他不知道如何翻译。
“头儿,她好像说了个什么名字,我也听不懂。”
大萨满看兔三只翻译了半句,猜到了兔三儿可能不懂她说的“天真星”是何意,她便指了指天上,用蹩脚的汉话说了“天真星”三个字。
大萨满说了三遍兔三儿才听出来是“天真星”。
可这天真星又是什么呢?问这个东西在哪是什么意思呀?
李老大其实也不知道天真星的事,但是架不住他会编,既然人家问了这个事儿,那这个事儿他就必须要接得住。
“他啊,他在龙城关里呢!”
他真的是顺嘴胡说的。
大萨满听后很是高兴,展开双臂对着族人大呼一声:“天下有救了!上天要赐福人间啦!”
族人顿时沸腾了起来。
萨满村世代守着天池其实除了这里是女真族的发祥地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们在守护一个秘密。
这是一个关乎天下存亡的秘密,只有天真星降世才能把这个秘密拿出来。
大萨满没想到竟然能在她这一代遇到天真星的降临,激动万分的她又唱又跳,一边咳嗽一边唱跳,实在是太敬业了。
李老大频频伸手去扶兴奋得几次险些摔倒的老太太。
他很想问问这又是因为点啥呀?
他就回答了个问题就给老太太整疯了?!
大萨满唱跳完,恭敬地伸出手亲自扶李老大上轿椅,“恭请使者进村!”
她说的村指的是萨满村。
萨满村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李老大是第一个被邀请进村的外族人。
李老大赶紧对着远处的兄弟们喊了一声:“警报解除!跟随隐蔽!”
女真族的人都看向兔三儿这个翻译,等着他给大家翻译一下使者的意思。
兔三儿内心慌得一批,眨巴了半天眼睛用女真语说道:“使者他是在告诉上天,女真族的人很好,很友善,他可以帮助你们!”
女真族的人因此更加开心了,疯狂呐喊着“吉祥!吉祥!”的号子。
后来因为那个女真乙一路跟好多族人说面条的事,不知道怎么的后面就陆陆续续的开始喊:“面条!面条!”
这可把李老大逗笑了,说吉祥后面不应该接面条,应该接馄饨,吉祥馄饨。
馄饨是什么?
一双双好奇的耳朵伸得老长,等着使者给他解释解释。
李老大就描述了一下红旗村里常吃的那个薄皮大馅儿的吉祥馄饨。
女真族人因此又沸腾了,因为使者教会了他们一种新的吃食。
“吉祥!馄饨!吉祥!馄饨!”
铿锵的号子响彻苍茫无涯的山林间,回荡在碧波粼粼的天池上。
李老大觉得此时此刻他真的要被笑死,都没用手雷出场,一个馄饨就给他们忽悠迷糊了。
兔三儿没有被邀请上轿椅,他跟在李老大的身边接着做他的翻译工作。
“头儿,他们称您为使者,怕是知道您不是山神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老大经过刚才吉祥馄饨这一遭之后心态松弛多了。
“以不变应万变,别慌,船到桥头自然直。”
兔三儿问:“那他们说的那个天真星到底是什么呀?万一 一会儿跟他们说不明白说露馅了怎么办?”
李老大悠哉悠哉的说:“嗐!不就是天上的星星嘛!这个我刚才就想好了,咱就把它想成是咱侯爷,那说起来不就有根有据的了嘛!”
兔三儿伸出大拇指,“真有你的,头儿,小弟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