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之祸，由来已久，许米米曾三削世家，自然知道世家带来的麻烦。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世家以为许米米已经对他们放下了戒心，却没想到，只是养猪之法。
在昨天陆长和许米米的中场休息时间，陆长提出了这个疑惑，并且希望许米米详细的解释一下。
事实上，上一次削弱世家已经是近四十年前的事了，虽说世家谈不上元气大伤，可也确实接近了世家的底线，因此才放任至今。
三削世家，每一次都是高出了世家的底线许多，为的就是减少世家的抵抗心理和戒备心。
对于世家来说，每一次明里暗里的削弱都是伤筋动骨，可确实没有伤其根本，稍微缓上几年便能缓过来。
“夫君，世家对百姓是祸，对皇朝来说却不一定，毕竟在我朝，世家压榨的是资产阶级和地主阶级，地主阶级和资产阶级的管控要简单的多。”
“我朝的百姓还是会被权贵欺凌，但生活水平上一直在显着提升，也鲜少有再被压榨的情况，我知道红枫城的事情，那次是例外。”
“建国初，财政和民生的快速发展，也是靠着从世家身上削下的资源，”
徭役相关法案早做了更改，但地方官员阳奉阴违，两年了还没落实，加上徐家的缘故，红枫城暗藏污垢。
而绣衣卫监察不力，最后也罚了不少人。
不过绣衣卫本来也是人手不足，国家疆域又太广，只是苦了百姓，可转念想想，历朝历代都差不多，权贵阶层总是存在。
当然，陆长说的是上古。
事实上相比其他皇朝，米粒皇朝的百姓过的确实要好的多，虽然户籍影响受到的福利待遇，可在正常界限内，百姓反而能活的长久。
所以柳存对付世家的问题，也就无从提起了，坐在庙堂顶端的皇帝，什么都看得清，只是看他愿不愿意，或者能不能做到了。
没有什么比开国皇帝更大的存在了。
哪怕是俗世之中，开国皇帝也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权力的顶端——天策上将和开国皇帝没区别，甚至在陆长前世的网络上有不少人都以为他是唐朝第一任皇帝。
许米米一直都有对世家下手的打算，只差一个由头。
柳存来的时候很严肃，到了之后很忐忑，走的时候心情极好，但也变得紧张。
中午的时候，许米米下厨做了一桌饭菜，还是那句话，对她来说，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是近三百年前的事情了。
宋紫苏在饭桌上也是恭恭敬敬，师奶奶和当朝陛下的双重身份，让他连说话的语气都在斟酌。
想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许米米可是看着他长大的..甚至于说，是看着他师尊薛万青长大的也行。
陆长没什么心理负担，对他来说，过去的时间没有那么漫长，也可能更漫长，没有人知道他在时间穿梭的间隙里过了多久。
到了下午的时候，陆长带着许米米出门逛街，留下宋紫苏和一只猫一只鸟看家。
宋紫苏在院子里给花圃松土，顺便怀疑人生，还要思考是否要将消息告诉师尊，可觉得没有经过师叔祖的同意，告诉别人不合礼。
活了三十多年，宋紫苏从未如此彷徨过。
许米米无需改变容貌，道果加身，早已不是凡间人，只要她不愿意，整个城市都没有人能看清她的容貌。
两人走在路上，是行于人间的神灵，也是毫无仙气的普通人。
陆长笑着说：“昨天和柳存下棋，第一局下了围棋，我输了半目，他估计是放水了，不过硬了我那一把之后，他心里的气估计也消了不少。”
“棋虽小道，品德最尊，胜负在棋盘之内，他是借棋盘之内，疏解棋盘之外，总好过盘外招了。”许米米以一个妻子的角度来附和丈夫。
陆长点点头，笑道：“盘外招那就太初升了，他既然是棋手，就做不出这种事来，等会儿我们再去给柳老哥的金身塑像上个香。”
“好，我也许久没有来过。”许米米自然依着。
走在忠武城繁华的街道上，人间的景色依旧不错，最盛红尘气，悠扬烟火香。
在各路说书人的口中，超脱凡俗的大能，在到了某个阶段后，经常需要进行红尘炼心。
一般来说炼的也就两样，一样就是红尘里的琐事俗事，是俗人丰富多样的感情，所以是炼情。
另一样，炼的是自己还没割舍下的东西，炼的是欲。
当然还有其他分类，这里只是列举两大类。
陆长看向挽着自己手臂的娇妻，他知晓许米米在经历一场蜕变，曾经割舍不下的就是陆长，现如今得偿所愿，境界的瓶颈开始松动。
“夫君在看我？”许米米微微仰起头来，笑意温和，“夫君不用担心，我不曾达至完美无缺之境，因此不急着突破，并非是夫君的缘故。”
她伸手，轻轻的抚了抚陆长的脸庞，柔声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夫君一样先天完美无缺，不达十五境，完美有缺，夫君天生就注定是要成神的人。”
“你是说外貌？”陆长疑惑。
许米米点点头道：“没有人的外貌是完美无缺的，就比如说人看着是中正平和，实际上身体也非对称，眉毛的高低，眼睛的大小，还有人的腿脚一长一短。”
“能像夫君一样，在外貌上天生就是完美无瑕的人，我只在真正的神灵身上见过，那是十五境以上的风采，与天地合，与万物合，圆满无缺。”
陆长点了点头，他有所明悟。
可他依旧有很多不解，就像他对许米米说过的，意志和这身躯好像总是割裂，所求不得，所思不解，想要自由的人，似乎又被什么所困顿。
两人逛了会儿街，买了些小零碎，便前往柳在的金身庙宇。
忠武祠，香火鼎盛，无论是求财的求学的，还是求权的，都会来此拜上一拜，后来求姻缘的人也来。
这些人估计都不知道，忠武公柳在的婚姻有多凄惨，不过如果柳在还活着，也会希望那些人姻缘美满，他是淋过雨的人，在前朝吃了太多的苦，自然会希望新朝代的人能过的幸福。
二百多年前的起义，不就是希望能为天下百姓续一口气！
夫妻俩取了免费提供的线香，给柳在鞠躬上香，又到了香火柜的面前。
陆长取出一吊铜钱，两枚银元宝，还有一叠共十张的宝钞，一起放进了香火柜里，而后转头看着柳在的塑像，笑了笑。
许米米紧紧握住了丈夫的手掌，十指相扣，她知道丈夫想起了什么，因此并未说话，只是静静的陪着。
陆长没有看太久，他转过身，身躯之内又是一次内循环完毕。
武道八境。
天人五境。
异种五境。
除了武道的境界外，天人和异种的双重身份，一直是齐头并进，武道是基础，另外两重身份的境界是倍率，但就在此刻，天人的瓶颈先松动。
意识的蜕变，带动着境界的提升。
他走在这条路上，却仿佛看到了时间在脚底下流逝，于此刻，陆长想到的却不是自己的境界。
他想起的是燧人氏，是鱼篓中的无数鱼儿。
在那条时间长河之上的，好像都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