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在明末之自古英雄出少年

心慈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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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避风亭海市成诗句 百花洲点拨王象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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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紫薇殿,寻道可问天。

蓬莱灵犀地,三岛有神仙。

头顶烈日炎炎,海上微风习习,避风亭里士绅官僚,文人雅士,说古道今,谈笑风生。

一时间,有昂首吟诗者,有低头怀古者,有远眺思乡者,文人气氛十足。

当然,所聊最多者,也就是围绕着眼前的蓬莱仙山了。

开始谈的还是蓬莱仙山的历史典故,神话传说之类,可聊着聊着,聊到了海市蜃楼。

这个话题一出,无形中便引发了去年蓬莱仙岛出现海事的事上,这一下引起士绅名流,文人骚客的话匣子。

毕竟那场海市蜃楼持续时间太长,整座登州府上下没看到的人少之又少。

董其昌对如此神奇之事非常的感冒,认真仔细的听在场之人的描述。

海市出现之前,登州城内白云落地,如棉花般铺满大街小巷,城内庭院楼阁如浮空中,市民行于街道之上,有如云中漫步。

午时北方海市渐显,蓬莱阁远处的云海翻滚,在那翻滚的云层中出现了一条细小的裂缝,在那裂缝的中间,先出现一个尖尖的塔。

然后就是高入云端反射着七彩霞光的楼,广阔无垠的巨城,城里川流不息的仙家车马,最后还出现没有风帆,无比巨大的仙船……

听得兴起,董其昌奋起,对袁可立一拱手:“如此美景,怎能无诗作,礼卿乃亲身经历者,距离那海市如此之近,其中体会定是与他人不同,何不以此景为题作诗一首,以作留念。”

亭内众文士齐齐起身,拱手垂裳躬身,同请袁军门赐诗助兴。

袁可立也被如此气氛烘托的有些上头。起身拱手:“虽然老夫是那海市的亲历者,又得诸位如此抬爱推荐,老夫只好献丑。”

见袁军门愿意赋诗一首,马上有人高喊:“来人,拿纸笔来。”

亭外有人应声,马上有人送来笔墨纸砚,众文人墨客纷纷动手,抬几的抬几,铺纸的铺纸,研墨的研墨。

袁可立起身走到窗口,目视北方,静心沉思,回忆海市场景。

此情此景,在场所有人全都平心静气,鸦雀无声,避风亭里顿时落针可闻。

良久,转身走到书几前,提笔落纸,只听沙沙沙响,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袁可立放下毛笔,拱手笑道:“临时之作,未曾仔细推敲,大家见笑见笑。”

等袁可立离开书几,退回位置喝茶,知府鲁庭延来到书几前,拿起宣纸,一目十行观之。

随大声朗读:“甲子仲夏登署中楼观海市并序

余建牙东牟,岁华三易,每欲寓目海市,竟为机务缨缠,罔克一觏。

甲子春,崐方得旨予告,因整理诸事之未集。又两阅月,始咸结局,于是乃有暇晷。

仲夏念一崐日,偶登署中楼,推窗北眺,于平日沧茫浩渺间,俨然见一雄城在焉。

因遍观诸岛 ,崐咸非故形,卑者抗之,锐者夷之,宫殿楼台,杂出其中。谛观之,飞檐列栋,丹垩崐粉黛,莫不具焉。

纷然成形者,或如盖,如旗,如浮屠,如人偶语,春树万家,参崐差远迩,桥梁洲渚,断续联络,时分时合,乍现乍隐,真有画工之所不能穷其巧者。

崐世传蓬莱仙岛 ,备诸灵异 ,其即此是与?

自巳历申,为时最久,千态万状,未易殚述,崐岂海若缘余之将去而故示此以酬夙愿耶?

因作诗以记其事云。

登楼披绮疏,天水色相溶。

云霭洚无际,豁达来长风。

须臾蜃气吐,岛屿失恒踪;

茫茫浩波里,突忽起崇墉。

垣隅迥如削,瑞采郁葱葱。

阿阁叠飞槛,烟霄直荡胸。

遥岑相映带,变幻纷不同。

峭壁成广阜,平峦秀奇峰。

高下时翻覆,分合瞬息中。

云林荫琦珂,阳麓焕丹丛。

浮屠相对峙,峥嵘信鬼工。

村落敷洲渚,断岸驾长虹。

人物出没间,罔辨色与空。

倏显还倏隐,造化为元功。

秉钺来渤海,三载始一逢。

纵观临巳申,渴肠此日充。

行矣感神异,赋诗愧长公。”

鲁庭延读完,亭里叫好声一片。董其昌上前接过诗作,字字研读,细细品味,久久不能回神。

登州府教谕李为珩大呼:“如此佳作,当刻碑与做后世共赏。”

听得李为珩呼吁,亭内众文人墨客,官僚士绅皆附和:“对,此等雄文,当得刻碑传世。”

董其昌从诗文中觉醒,也随声附和:“对,此等妙文,当立碑传世,来人,笔黑伺候,老夫当亲自书写碑帖。”

董其昌,何许人也,知名的大书法家大画家,其人书法字画价值千金,一字难求。

如此书画大家亲自操笔书写碑帖,其艺术价值无法估算。

如此盛事,怎可以假以下人之手,众文人墨客亲自上手,铺开纸张,手压四角。

董其昌握笔于手,气沉丹田,运笔如飞似行云流水,气势磅礴,几吸间,一百七十如拳大字,跃然纸上。

运气收笔,董其昌长舒一口气,对自己的作品很是满意。

程风知道董其昌书画双绝,也伸长了脖子看,可惜啥也没看见。

鲁庭延等董其昌书写完毕,才站出来提议:“诸位同僚,诸位贤达,本官提议,刻碑所需银钱,由大家共同出资如何?”

众人附和:“此等盛事,我等自当共同出资。”

马上有人站出来:“老朽不才,愿出银五两。”

“下官虽俸禄微薄,也愿出银一两略表心意。”

“学生贫困,没有多金,愿出银一两。”

“草民惭愧,愿出银十两。”

……

大家积极献银,在场三十余人,共得白银一百三十两。

鲁庭延笑道:“非常感谢诸位的慷慨解囊,现得白银一百三十两,刻字立碑九十两足矣。”

由袁可立作诗并序,董其昌亲笔书写,观海市诗刻碑立于避风亭,永传后世共观之的事,就这样被确定的下来了。

九月十二,董其昌启程南下南京,袁可立携子袁枢,学生程风出城相送十里,挥泪告别。

送走了董其昌,袁可立马上面临自己是否应召回京的问题?

程风知道,不管自己是否开启忽悠模式,老师最后还是会应召的。

所以程风只是象征性的。对老师进行了言语上的开导。并且说自己有感觉,老师的位置肯定不只是个郎中。

程风提议让师娘直接乘船到天津去等待。咱们师徒三人走陆路,游山玩水慢慢的走,旅行能让人心情愉悦,有利于身心健康。

咱们只需要在十月初进入德州,十月中旬进入沧州,十月下旬进入北京就行,正好可以避开很多龌龊的事。

师徒商定行程,程风召集负责人开会,安排了下一步的行程安排。

临了还单独留下种花桂英,单独交待:“桂英姐姐,你们到天津后如果有一京城姓沈的人家拿着沈老将军的书信找上门去。

马上安排3005舰把他们送到台湾淡水村去。到时提醒云珠姐姐,不要打听对方的任何消息。

注意两点,第一,只要人到,马上离开,一分一秒都不能在天津耽搁。第二,他们不是移民是贵客,送到淡水村后一定要安排好住宿。”

九月十五日,袁可立,袁枢,程风,月儿,木兰,马哲武,王云,袁家五位老卒,在环球邮政登州局一百骑士镖师的护送下,分乘三辆马车,轻装简从,前往莱州府。

宋氏带着丫鬟婆子一众人等,随着种花桂英乘船走海路前往天津卫,刘有财在海河上买了一家小船厂,在丰年村,面积不大,但有自己的码头,801舰,3005舰正好可以在小船厂靠岸。

当天子夜,舰队进入海河,停靠丰年船厂码头。十六日上早,宋氏进入天津卫城,住进环球商行天津分行。

而袁可立程风一行,刚在莱州城里吃过早餐,程风本想前往莱州府衙拜访莱州府同知石三畏。

不想还没有出门,莱州知府贺自镜,同知鲍孟英,通判郭显业等就上门拜见袁军门。

程风听见来的同知姓鲍,好奇的问:“石三畏石大人到哪里去了?”贺知府告之:“石三畏石大人早在六月就调入京城为官,己经不在莱州府。”

贺自镜得知面前这个小孩就是石三畏口中的文登县神童程知秋,更加的热情了。

面对贺自镜的热情好客,袁可立在莱州城停留了三天。

九月十九,莱州城门大开,莱州府各界名流齐聚西门,欢送袁军门进京。

前往青州路途遥远,中间有好几次险地响马横行,对这段路的危险性,石三畏早有提醒。

而且四年前袁可立到登州赴任时,就是在这条官道同当时的白莲教打过好几仗,据说师母都亲自上阵擂鼓助威。

程风一胆小怕死的人,身边只有一百骑兵哪里放得了心,护卫队又整合了莱州邮政镖局的一百骑士镖师,搞出了整整的二百骑兵。

莱州府又调了一百名府兵护送。身边有了三百雄兵,程风才放了一点点心。

一行人慢慢悠悠的走了两天才到青州,路上时不时的有流民出现,或是一家或是数家成一群的样子。

车马靠近青州城,三百骑兵入境,动静实在太大,早早的就惊动了青州官衙。

结果就是青州府派出一百府兵,接管了莱州府兵的护送任务。莱州府兵连青州的城门都没有的进,便被打发回了莱州府。

程风的商业之手刚进入青州,还没有形成影响力,与地方官府还没有形成真正利益关系。

袁可立带着程风在青州官僚圈应酬了两天,也算是帮学生站了台。

九月二十三,袁可立离开青州,前往济南,原本程风是想转道去泰安府登泰山的。

但是青州府衙知道袁军门是进京赴任的,提前派人前往济南通报了袁可立的行程。

这使得程风担心,有心人会利用不正常行程做文章,对老师不利,不敢提议走泰安。自然打算登泰山的计划,也就泡了汤。

一行人晃晃悠悠的又走了两天,这一路上,程风发现流民明显的多了起来,已经出现好几帮数十人的队伍。

大少仔细的观察了这些流民的气色,虽然都不怎么好,但总体上感觉应该能支撑到青州去。

只要是去找自家的,到了青州没死的,青州商行就会负责提供粥食,那就有机会活下来了。

这一路行来,已经快进入山东腹地,但从肉眼能看到的情况,山东农村依然是萧条严重。

四年前的白莲教起义,搞得本就民不聊生的山东百姓更是雪上加霜,紧接着就是两年的大旱,山东的百姓连气都没有机会喘一口。

能坚持到现在才开始出来小规模的逃荒潮,这已经是尽了百姓最大的努力了。

九月二十五日,一行人才到济南城,离城十里就被济南府的府兵拦了下来,济南知府樊时英早安排有府兵在此等候,青州兵也没有进济南府的机会,就被礼送回了青州。

大少跟着袁可立父子在济南的官场应酬,也算是长了不少的见识。

在济南知云樊时英,同知苏维梯的陪同下,公费游玩了趵突泉,大明湖,秦琼庙大佛山等名胜古迹。

可惜由于连年大旱,济南的泉水也接近枯竭,趵突泉都突不出水来。可就算是看不到泉水,程风还是很喜欢趵突泉的清幽。

这日,一行人游玩大明湖,来到大明湖南岸百花洲,见有一庄园,雕栏画栋,亭院幽静。

庄园正门大开,大门两侧有数十庄丁,丫鬟站立,正中有一老者,四五十岁左右,着一身月白道袍,身后有一青年相随。

见袁可立一行到来,老者上前数步拱手笑迎:“听闻几位大人游览大明湖,想必会路过寒舍,老朽已在此等候多时。”

程风看着这老头身后那雕梁画栋的豪宅,暗自腹诽:天天都住在这公园里,还好意思说是寒舍。

樊知府笑道:“袁大人,这位是原南京吏部郎中王象春王大人,今年刚致仕回乡,居于此处问山亭。”

袁可立微笑拱手:“王大人,幸会幸会,老夫游览至此,多有打扰。”

王象春哈哈一笑:“袁军门光临寒舍,令问山亭栩栩生辉。”

程风看着这个老头,心生疑虑:“这人竟然叫王象春,会不会是吴桥那个王象春?”

正疑惑不解就听王象春道:“与文快来拜见几位大人。”

王象春身旁那青年上前躬身行礼:“学生王与文见过袁大人,见过樊大人,见过苏大人。”

王象春道:“这是犬子王与文。”

程风一听,青年叫王与文,那就没错,定然是吴桥兵变的导火索之一王象春没错了。

袁可立微笑抬手:“王公子免礼。”

“谢大人。”王与文躬身谢过退到王象春身后。

袁可立招手叫道:“枢儿,虚谷过来拜见王大人。”

袁枢,程风上前躬身行礼:“学生袁枢,程风见过王大人。”

袁可立道:“这是老夫儿子袁枢,这是老夫的学生程虚谷。”

王象春笑着抬手虚扶:“二位公子免礼。”

“谢王大人。”袁枢,程风也退到袁可立身边。

王象春笑道:“几位大人请移步入寒舍品茶小叙。”

袁樊苏三人齐齐抬手:“几位大人请。”

程风跟着走进问山亭院,看到的都是艺术与繁华。虽说已到冬季,大量的树木已经落光了树叶,都变得光秃秃的。但这庭院里四季常青的树木如圆柏,冬青,斑竹竟然还有不少。

几位大人走在前面,王与文陪同袁枢走在后方。袁枢牵着程风一路欣赏这冬天难得一见的绿色。

王象春非常的热情,看得出来,袁可立等人的到来王象春很高兴,中午就在那问山亭大摆筵席,招待一众人等。

筵席之上大家都相谈甚欢。程风却在旁边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在思考着怎么找机会和这王象春家谈一谈一只鸡的事。

等到午饭过后又上了甜点,大人们都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又是相互商业吹捧一番。

眼看着大人们的吹捧告一段落,程风才抓住一个机会插口道:“老师,学生有一事,是关于王公子的,学生本不愿意多事。

只是学生觉得这事好像有些大,又觉得王大人为人客气,不是阴险狡诈之人,对咱们又这么热情,不说心里有些不安。

可是这事实在太玄幻,说了又怕王大人心里不高兴,学生有些犹豫,不知当说不当说。”

袁可立笑道:“犹豫那就不要说了。”

程风点头:“是,”后,还真的埋头吃点心,不再说话了。

可袁可立不让说,王象春好奇啊,听说是关于自己儿子的事情,他就想听一听这个小孩会说啥。

王象春笑道:“说说不碍事的,小孩子嘛,心里有什么话还是说出来的好,闷在心里会长不高的。”

程风侧头看看袁可立,还是不说话。

王与文也说道:“既然是有关于我的事情,那程公子就说说呗,让我也听听。”

程风只是笑笑,还是只吃着甜点不说话。

程风这么一搞,旁边吃瓜的两个有些坐不住了,樊时英笑道:“袁公,让他说说呗,小孩子嘛,有时候胡言胡语也是挺有趣的。”

苏维挮也道:“是啊,袁公。让他说说呗,好听不好听的,只当一乐。”

袁可立本来听程风说话那口气,便知道肯定不是有什么好事。听程风说犹豫当说不当说,便随口说不当说就不说。

没想到自己不让说,别的人就非常的好奇,没有办法,只能笑着摸摸程风的小脑袋:“既然各位大人都想听你说啥,那你就说说也无妨。”

既然老师都开了口让自己说,程风也就不客气了。

嘿嘿一笑:“各位大人,我是小孩子,小孩子说些童言童语很正常嘛,谁小的时候不幻想着自己是神仙呢,谁还没扮演过大神仙是吧?

如果我说的话不好听,各位大人也莫往心里去,就当我小孩子胡言乱语,瞎说的。”

王象春哈哈一笑:“没事的,你只管说就是了,你说什么我们都当你是胡言乱语。”

程风起身,对王象春抱拳行礼:“恭敬不如从命,那学生就说了。”

王象春笑道:“快说吧,大家都等着呢。”

程风站直身子,收了脸上的微笑,一脸认真的说道:“刚才在贵府门口的时候,我就见王公子眉心有一条极淡的黑气若隐若现。

学生觉得有些奇怪,像王公子这样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贵公子,眉间怎么会有黑气出现。

仔细观察 发现那黑气来自于北方。学生掐指一算……”

“噗”的一声,王与文,袁枢同时笑喷。

袁枢笑道:“师弟,你还会掐指一算?”

王与文忍了忍自己的笑意:“程小公子,你才多大,都学会算命了。”

程风笑笑:“二位哥哥没笑,等我把话说完,你们且听之,信与不信,自是随得己心。”

王与文笑道:“行行行,你说,我们且听之。”

程风扫眼一看,在场的众人个个面带微笑看着自己,就像在看小孩子耍猴戏。

程风也无所谓,继续道:“学生掐指一算,那黑气来自北方一个叫吴桥的地方,不知王大人,你们家在吴桥县可有产业?”

王象春笑道:“有,我家在吴桥县有一片庄子。”

“那就对了,有些事情学生不能明说,只能提醒王公子一下,今后十年内在吴桥,或者其他的地方,遇见了那些讨饭的,带刀剑的,特别是骑马当兵过路的。

万一吃了你们家的鸡啊鸭啊,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王公子千万大方点,丢失的什么东西,就当是被黄鼠狼给叼了,别去追个什么责任,讨个什么说法。

特别是提醒你们家的什么庄头,庄丁,仆人什么的,在自家周围有外来军队的时候,丢失了个鸡啊鸭的,就当不知道,莫去查问是谁干的,别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斤斤计较,死抓住不放。

就算被人占了一些便宜,吃了一些东西,也值不了几个钱,就为百十个铜板的事,平白惹那屠满门的杀身之祸不划算。”

程风觉得话都说到这份上,再说就差直接挑明了,至于有没有效果,那只能看天意。

其他人听了程风的话,只当着笑话来听,可能没有当回事。但王象春听了程风的话,还真没有不当回事。

坊间都有传闻,说江湖上有一些奇人,什么小孩子,小女子,和尚道士姑婆子,都不能小看,中间可能就藏有高人。

这叫程虚谷的小孩,听着他说的话像是小孩子在说故事,但是仔细琢磨他的话,却是有逻辑可寻的。

更何况他是袁可立的学生,不是普通的小孩,也因为他是个小孩,能说出前后关联明显的话,更不能掉以轻心。

还真不能把他的话,当成普通小孩的话来听,特别是那一句招来屠满门的话不得不重视。

王象春小心问:“那可有破解之法?”

程风摇头:“说实在的王大人,我也不知道,你们家如果按我说的去做了,万事都不斤斤计较,事情最终还是要发生,那也没办法。

只能说那就是天意,非人力所能为。你们家能做的唯一办法就是:只要有机会跑,不要犹豫,不要有侥幸心理,用最快的速度逃出山东去。”

王象春笑道:“程小公子今日说的话,老朽听到心里去了,今后定会约束家里人,万事绝不斤斤计较,尽量不以人发生争执。”

王象春看了一眼程风脖子上的项圈长命锁:“来人。”

“老爷,小的在。”

“去库房里拿一方端砚,还有那鸡血石的金项圈来,我与程小公子很是有缘,初次见面,怎么也得送个见面礼才行。”

袁可立笑道:“小孩子一通胡言乱语,王大人不必计较。这见面礼还是免了吧。”

王象春笑道:“袁公客气了,程小公子今日一席话,价值万金。小小见面礼不值一提。”

傍晚,袁可立一行才从王象春家问山亭离开,王象春亲自送出三里方止。

回济南的路上,袁枢看着马哲武抱着的那方价值不菲的端砚,又看看程风脖子上新增的金晃晃的,镶嵌着鸡血石的金项圈。

袁枢忍不住的打趣道:“还是师弟厉害,大家都是出门游玩,人人空手而回。

只师弟靠着一张小嘴,一通胡言乱语,竟也换得满载而归。

只是师弟,你对王大人说的那些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程风微笑道:“世上有些事情是不能明说的,这事只能天知地知我知,事情发生了大家才能共知。

只希望我今天说的话,能对王与文起到一些警示吧,如果在事情发生的那一天,他能够想起我的话来,别去斤斤计较追究什么责任。

真能避免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那就是王大人整个家族的福气,也是吴桥县,新城县数万百姓的福气,更是山东数百万百姓的福气。”

袁枢被程风的话逗得都快笑出声了:“师弟,你以为你是诸葛亮啊,还能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

程风没接袁枢的话,只看着袁可立叹息道:“老师,学生尽力了,如果未来某些事情还是要发生,那只能是天意,是人力不可为,老师到时候千万别把发生的事都怪罪到自己身上去,平白的影响了自己的身体。”

“唉!”袁可立看着这个如同神棍一般的小弟子,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也不知道叹的是人还是事。

就这样,从大明湖百花洲王象春家出来之后的几天里,袁可立一行人在出去游山玩水,身边多了一个王家的大少爷,王与文鞍前马后的陪同买单。

大少等人足足在济南晃荡了五天,直到十月初一才离开济南城。

过了济南,真的是一马平川,极目远眺,十里地距离能够轻松看到。两年大旱,草都不生,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荒芜。

程风以为出了济南往北,肯定要坐船渡过黄河,没成想黄河没在济南城边,出济南城十里只有一条小清河,河水也只有一线细流,眼看着就要干枯,河面上还有一条石桥可以通行,根本就用不了船。

上一世的时候,程风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崇祯十二年时,建奴抢劫济南城,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找到如此多的船只跨过黄河的?

而且返回时还带着四十六万人口家畜,倒底是如何过的黄河,大少就没有想通。

现在总算是知道了,济南城外压根就没黄河。从山东到长城就没有一条可以阻挡骑兵进出的河流。

站在约等于古黄河的小清河石桥旁,程风好奇的问:“老师,学生记得济南城北就是黄河,今日怎的不见?”

袁可立笑道:“这里五百多年前确实是黄河主河道,后来南宋朝建炎二年,为抵御金兵南下,东京守将杜充在滑州决开黄河堤防,造成黄河改道。

黄河至此由北入渤海改成南北两条出口入海,这条河就是黄河古道,因为主河道奔淮河去了,这里水量锐减,早在二百年前就不再属于黄河河道,这都改名叫小清河了。”

程风好奇的问:“可是老师,大明堪舆万国全图上明明白白画着,这里就是黄河出海河口啊。”

袁可立笑道:“那图是永乐朝时候就有了的,那时候的黄河还是两个出海口,堪舆图上自然就是两处入海口。

上次为师给你看的那渤海地域堪舆图上也有这条河,那是咱们用的堪舆图都是从朝廷的堪舆万国图上拓下来的。”

这下程风更加的肯定了,早在二百年前就废弃的古河道,那利玛窦刚到中国几年,济南他都没有到过,自然是不知道地图上的老黄河故道已经废弃数百年没用。

所以在抄堪舆万国全图的时候,把古黄河画成两条入海口就很正常了。毕竟作业是抄的,哪里知道作业的对错,自然也没本事改正。

过了小清河三十里就是齐河镇,过齐河三十里,出现了一条河道,大少特意停下车来查看这条三、四十米宽河道,河床少说也四五米深,河道中间有条二、三米宽的小溪流,看样子再不下雨就要断流。

找在河里取水的村民打听,才知道这条河叫温聪河,向东十五里汇入徒骇河。过河前行十里就是禹城县。

到达禹城县,队伍不再前进,袁枢把禹城驿站包了下来安顿人马。

程风见看看时间还早,便带着月儿,木兰,马哲武,王云拿上纸笔工具,叫了二十名护卫镖师跟随,一人一马二十四骑出了北城门而去,程风还不会骑马,只能与马哲武同乘。

来到禹城北的徒骇河旁,这条河可比前面的温聪河宽大多了,河道少说宽度也有百米,干旱了两年,这河竟然还有五六米的水面。

至于还有多深,看看河床两边的结构,估计也就不到半米。单从河堤上长草的位置高,这河正常的水位不会低于三米。

找了一处土丘爬了上去,站在高处,程风拿着望远镜查看周边地形,见少爷拿着望远镜看,月儿几人也拿出自己的望远镜查看。

见大家都在看,程风笑道:“哥哥姐姐们,可把四周看仔细了,等会把这地形绘制出来,咱们比比谁绘制的好。”

等大家都绘制完成,程风并没有评价谁画的更好,更准。

只是指着北面的一条细线说到:“从这里往北看,那个那条在树木线的地方,应该也是一条河,咱们过去看一看,留五名护卫在这里打信标。”

程风要了月儿的红围巾,指了指土丘上最高的那棵树对一护卫说:“你上去把这条红围巾拴到那树尖上去,然后你们五人在这里守着等我们回来。”

护卫接过红围巾爬上树去拴好,程风这才挥挥手:“咱们走,到北面去。”

十九人翻身上马,走到官道后向北跑了十里地,来到一条河床很宽的小溪流处,大少下了马:“月儿,王云,你们俩带五名护卫向西,沿河道查看河堤情况,最少五里。

木兰,马哲武,你们俩带五名护卫向东,沿河堤查看十里。注意把地形图绘制仔细了。”

左右派出人手,程风自己带着五名护卫找了处地势较高处,用望远镜找到南面的红围巾。

估算了一下自己与红围巾之间的距离,又观察了周边地形地貌,把这些地形地貌绘制好,就等待马哲武,王云回来。

等四人的地形图全部交到程风手里,大少全看了一遍后,笑着说道:“都画的挺不错嘛。走吧,咱们回去。”

四人还等着少爷评选哪个画的好呢?结果他根本就没有做出任何的评价,就把四人的图纸全都揣在了自己的怀里。

十月初二,一行人又是慢慢悠悠的,走走停停,七十里路程直到申时才到平原县,看看时辰不早,三百多号人,又把平原县的驿站包了下来。

平原县是名副其实的平原,县城周边一个小山丘都没有,真的是一个易攻难守的地方。别看这里离德州还有八十里,可是这里已经有成片的德王府农庄了。

十月初三,太阳都老高了,袁可立,程风才吃完早餐,慢慢吞吞的离开平原县,一行人走到正午,才到一条叫马颊河的地方。

打从济南出来,程风还是第一次见到成片的树林。沿着河堤两岸,两岸都是光秃秃没有叶子的树林,少说也有上千亩。

官道上有一石桥贯通南北,石桥上竟然有人设卡收过路费。这是程风一路走来,见到的第一处收费站。

程风很是好奇,但见老师,师兄的脸色,好象是早就知道这里有卡的样子。

大少小声的问袁枢:“师兄,这是那里的官府设的卡,怎么守卡的不是衙门的人?”

袁枢笑道:“这不是官府设的卡,是德王府设的,很多年前就有。”

大少更好奇了:“为什么德王可以在此处设卡?”

袁枢道:“因为这周围的地都是德王府的,这片树林,这条河,那座桥都是德王府的。

所以德王府在这里设卡很正常,师弟也不用担心,咱们有官凭,不用给银子。”

程风笑笑:“我也只是担心在过路的银钱,咱们也就三百多号人,这过路费再高,还能高到天上去。我只是想,这地方的百姓有些惨,走个路还得花钱。”

要过桥的时候,大少站在车箱的外面,认真的观察了这处收费站及周边的环境,暗自感叹,如果没有这收费站点杵在这个地方,这里还真是杀人越货得好地方。

过了马颊河,不过十余里就是德州城。袁可立本不想惊动城里的官府,可惜才走到城门外,就看见有一群官员在城门外等候。

袁可立无奈,只能下车步行。袁枢牵着程风的手紧随其后。

双方见面,有一官员上前拱手道:“袁大人,下官乃户部主事王佐,在德州等候大人多日了。

今有户部文书传达,原定兵部右侍郎袁可立升任兵部左侍郎,望早日抵达到任。”

王佐把手里的文封递给袁可立:“袁大人,这是户部调任文书,请查验签收。”

袁可立接过文书,查验了封口火漆完好。当着众人官员的面打开文封,取出里面的文书查验无误后,在王佐的移交凭证上签字确认。

公事完成,大家开始相互见礼寒暄,一套流程走完,搞得在后面打混的程风都跟着头晕。袁枢暗自乍舌:“还真被师弟说中了,这走着走着还真的升了官。”

跟随德州府一众官员进入德州城,在城内驿站住下。第二天,安排济南府兵返回济南,袁可立开始了德州的各种应酬活动,结果又是三天才应酬完。

十月初七日,袁可立离开德州,德州府排出二百府兵,把袁可立一行送到宋门村,目送袁可立离开山东,进入河北地界,德州官僚们才算松了口气。

离开山东,进入河北十余里,就来到进入河北的第一个县城吴桥县。

程风看着这座毫不起眼的小县城,暗自感叹,就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谁能想到几年后孔有德会从这里开始了他的造反之路,把已经奄奄一息的大明,那吊命的氧气管阀门给关了大半。

也不知道自己在王象春家说的那些话有没有作用!不过,程风原本的目的也不是为了阻止吴桥兵变的发生。历史的车轮不是你想阻止就能阻止的。

程风只是想提前给袁可立打个预防针,省得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把事情全怪罪到自己的头上,活活把自己给郁闷死。

二百多人的队伍进入吴桥,并没有引起吴桥百姓的关注,这吴桥地处交通要道,每天过往的人马不计其数,上千人马过境都常见,几百人的队伍,百姓早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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