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夜雾从庭院四周缓缓升起。
即使时间很长，小灰灰仍旧聚精会神地守在高墙上，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在看到好几辆黑色小轿车朝着欧阳家驶来时，小灰灰第一时间向严牧汇报了。
不知道欧阳涛是提前预测了？还是他按照计划思索出来的，果然没过多久赵家老宅那边便来人了。
“裴铭？！你怎么也来了？”
严牧在见到与其他人一同来的人当中还有裴铭，他感觉到震惊。当他看到裴铭那张清雅的脸上还留有几根红色手指印时，立马明白了他都经历了些什么，细看才发现他嘴角还有未擦干净的血丝。
“没事吧？”裴铭想了想，低声询问。
“老爷子那边很快便察觉了，抱歉，没有给你们拖太长的时间。”裴铭嘴上说着抱歉的话，脸上的表情却犹如千年寒冰般。
他不想说，严牧便不再询问，他伸手拍了拍裴铭的肩膀。
“严秘书，我们又见面了，”人高马大的潘勇又出现了，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了看严牧，又说，“麻烦带我去见一下二少爷，老爷有很重要的话需要传达。”
“少爷现在与欧阳家公子有很重要的事情商议，暂时不方便。”严牧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
“哦？有什么事情能比老爷吩咐的事情还重要？”潘勇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可严牧丝毫不放在眼里的向前又踏出了一步，表明自己的立场。
裴铭见状，也很快地站到了严牧的身边，俩人的身躯将进去门口的路堵住了。
“你们两个想要造反不成？”潘勇瞪大了眼睛，面目显得有些狰狞。
“不敢，我们本就是只属于少爷直管的贴身秘书而已。”裴铭面无表情地回复他。
潘勇气得面色开始红温，他将一直捧在手心的东西递给身旁的一人，似乎想要与严牧俩人交手。严牧却在看见透明玻璃盒子里的器物后愣住了。
“这是……”这是郭天佑手上的东西，上次他去严家找莫沫的时候他见过，他称这个东西为法宝。是一尊金子雕塑而成的不倒翁，上次郭天佑拿出来时还只是用一个檀木盒子装着，这会儿法宝在赵家老爷子手上了，难道……
严牧的脑子里思绪万千，他怎么也没想到最后郭天佑居然想到了这样的方式来。
“难道……老爷子与郭天佑达成了合作？！”严牧有些不太确定的开口。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潘勇歪着头看了愣怔的严牧一眼，然后皱眉不耐烦地说道：“还愣着干什么？真要比试比试不成？”
严牧就好似没有听到潘勇的现场挑衅般，他眼神没有焦距地快速思索着，然后心中警醒，“这么说莫沫在冥府失踪其实不是意外？而是你们一手策划的！你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少爷与她分离开！”
郭天佑为了阻止赵文霆跟莫沫在一起，主动与赵老爷子交好、合作，甚至不惜交出自己的法宝来作为筹码。所以才会有少爷被囚、梁楚欣被陷害等一系列事情，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爆发…
想到这，严牧顿觉郭天佑这人的心思深沉，内心替至今不知所踪的莫沫感觉到隐隐地不安。
“严牧，看在你我都是为赵家办事的份上，很多事情多嘴提醒你一句，你我都不过是个办事的，最好摆正自己的位置！”潘勇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显：他也不是故意想要与二人为敌，只是命令在身，各伺其主。
“哦哟，看来我家今天倒是真的热闹哈！”
刚从梦魇的虚空境中醒过来的欧阳涛此时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在看清目前形势后，他仍旧表现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来。严牧和裴铭都明白，他这是在给他们打掩护。
严牧瞟了欧阳涛一眼，快速走进实验室，却发现赵文霆还没有醒过来，他皱着眉头又走了出来，来到欧阳涛的面前。
欧阳涛似乎知道他想要询问的话，率先开口说出了答案：“他说想要在里面多留些时刻，这么短的时间，人自然是不好找。”
“都是赵家来的贵客，还请移步客厅，我这就安排看茶。”欧阳涛倒是圆滑，潘勇见对方也给了台阶下，便也不再嚷嚷着要野蛮硬闯。
赵文霆是被严牧给强行唤醒的。
他沉默地坐在躺椅上并未起身，为自己没有找到莫沫并带她回来而感觉遗憾。
听完严牧将事情原委的猜测讲述后，赵文霆也暗自吃惊。他竟然将这么一个对手给遗漏了。
“砰！”
一声巨响！
有人突然撞击在门板上！
原来是被安排在围墙上‘放哨’的小灰灰，他被用力摔在了门上，巨大的疼痛使他滑落在地上，表情痛苦地扭曲。
“小灰灰！”严牧焦急地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郭天佑！”赵文霆的声音里透出冰冷的寒意。
严牧吃惊地转头看过去！
冤家路窄地，这两个人居然见面了。
“你到底把莫沫弄去哪里了？”
赵文霆嘴唇煞白，他眼神愤怒地瞪着若无其事走进来的郭天佑。
“怎么？还以为你有多喜欢莫沫，还以为你会爱她爱到舍弃一切，结果就这？”郭天佑的声音里带着平静的恼意和嘲讽，似乎他不是刚刚才出现在这里一般，他好似对赵文霆所做的一切都心里有数。
“你凭什么这样问我？那你呢？你又为她做了些什么？”赵文霆负气地‘蹭’地一下从躺椅里站起来，然后神情淡然地来到他的面前，“你明明知道她心里的那个人是我，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你才故意表现出和半年前截然相反的样子，好让她放松警惕地让你更好接近她；也正是因为如此，你才故意和我爷爷谈合作，把她引入冥府，好让我俩分开。”
被揭穿真相的郭天佑仍旧背脊挺直地站在那，可他垂着的手指却不动声色地攥紧。此刻他的胸中翻涌出各种难听的话语，可最后还是被理智所战胜，他突然勾唇一笑，“是又怎样？人人都知道赵二少爷心狠手辣，从来都没有弱点，那么……这次你又打算怎么选呢？是打算放弃这二十几年来的努力、功亏一篑？还是打算勇敢追逐所爱，去拯救那个心心念念的她呢？”说完，郭天佑轻轻地笑了，可眼神却透明而又寂寞。
他是真的想要知道答案的，他想要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有多爱？他听说了赵文霆与莫沫之间也有前世经历的说辞，他想知道：在前途和感情面前，这个男人到底会怎么选。
赵文霆好像被瞬间问住了。
如果刚刚不是严牧把他叫醒，他是否会愿意一直沉浸在梦魇的虚空境里寻找她的踪影？哪怕明明知道时间在飞速流逝。
他沉默地望着漆黑的夜色，下巴绷紧，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也还没有想好自己要做出怎样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