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这几十万年，你倒从未与本尊客气。”
昊天看着他牵着宁熙的手，也不同他见礼，直直地往旁边的位置上走，又扶着她坐下来，甚是从容淡然的态度，声音便多了些淡淡的威慑。
倒要看看再过些年，你还敢不敢这般目中无我。
天帝陛下见他宝贝身边女子的模样，眸中闪过一抹了然莫测的光，唇角也露出了极浅的笑。
但当北辰抬头看向他时，便已尽数敛去，还是一副威严板正的模样。
“传召北辰，所为何事。”
对着宁熙才有的温柔尽数散去，此刻他绝色的脸上是和往昔无二的清冷，紫眸深邃，隐有些淡漠。
他便是在明知故问，昊天又能奈他何？
毕竟真武再让他厌恶，到底还是中天圣君，位高权重，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折腾，便也算弱了中天的势。
虽本意是借他之手为宁熙出气，但在神界其他仙人眼中，自然不是这么回事。
“你中天难得有喜事，本尊自是要找你商榷商榷。”
“真武的信，想来你也收到了，可有何感想？”
昊天和身边的婼瑶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就知会如此”的神色，眸中同时晕开些笑意。
北辰对手下圣君不理不睬的态度正合他们的意，但这位公然挑唆两方的关系，那却必须要有个合适的说法。
不然他这位天帝，委实有些没面子。
更重要的是，他们想见他身边的女子。
“自是近来逢上喜事，喝得多了些，说的胡言。”
“你又何须理会醉酒之人。”
他自桌上的果盘里拿出一个橘子，若无其事地为宁熙剥了起来。
最近她的身子好了许多，又有天界仙气滋养，以及食物进补，想来很快便能怀上身孕。
皆说孕中人儿脾气大，嗜睡，爱吃酸，北辰近来便一直留意着。
虽然宁熙的迹象不明显，但他已经提前让自己进入准父帝状态......
“天牢守将说真武近日的确喜出望外。”
“还是你了解自己的臣属。”
昊天接过婼瑶递来的茶杯抿了两口，然后便将话题转到了他身边的女子身上。
“身边这名女子是？”
婼瑶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明知故问，把孩子吓着了怎么办？她现在只是普普通通的凡人，前段时间又遭谋害，幸而有她和昊天的封印护着。
再加上北辰的同心诀，才堪堪保住一命，却也让婼瑶不安了好些时日。
“我的帝后，宁熙。”
他轻轻按住宁熙的手，阻止了她要起身见礼的动作，又将剥好的橘子放在她的掌心。
“却是个美人。”
“想来不日本尊便能喝上你的喜酒。”
昊天和婼瑶未曾在意他们的举动，毕竟大殿内只有他们四个。
且同北辰较真礼数，便是和自己过不去，至于他身边的人，那便更不需要了。
“宁熙，可愿与本宫出去走走。”
婼瑶对他们你来我往，明枪暗箭的交谈无甚兴致，她的注意力都在下首安静地吃橘子的女子身上。
温婉大气的脸上神情从容，带着些淡淡笑意，却没有半分天后的威严和傲然。
听着她有些熟悉的声音，又对上那柔和，甚至隐隐带些慈爱的视线，宁熙纤长的睫毛缓缓颤动了两下。
这是出现在她梦中的声音，只不过此番更真切，更动人一些。
不掺任何悲伤，又好似在压抑着什么。
“好。”
不知为何，面对天后，她没有畏惧，更多的是一份亲切和温暖。
“走吧。”
淡淡地睨了神情清冷，又多了些思虑的北辰一眼，婼瑶平静地走下高台，走到宁熙身边，牵起她柔软的小手。
二人相携着走了出去。
婼瑶是南极长生大帝唯一的女儿，身份尊贵显赫，也绝非喜欢与人套近乎的神仙。
她对宁熙，好像有着不一样的好感和亲切。
最后，还是昊天的声音断了北辰的思绪。
他们随后便移步书房，边下棋边聊公事。
“北辰待你如何？”
牵着宁熙在弥罗宫中漫步，婼瑶终是忍不住轻声询问身边一直乖巧安静的女子。
她看着十分年轻，宁熙唤她一声“姐姐”都不为过。
只是脸上的神情，却是长辈才有的慈爱和关切。
“挺好的。”
不管她对他有多冷，甚至来到天上后就没和他说过一句话，但北辰都像是没感觉一般，一直宠着她。
只是，不管他待她多好，都磨灭不了他放任摇光和真武依旧逍遥在外，不作为的事实。
天道，何为天道，便是听天由命吗？
那她的爸爸，也不该是这个命。
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有她的错，亦有北辰之过。
“昔，宁熙，有些事，莫要太过执着，换个角度思考会好上许多。”
“神仙，也有着许多身不由己。”
“虽有更悠久的生命，却并不比凡人轻松多少。”
婼瑶带着她坐到湖中心的一方亭子里，看着她的眸子里有着宁熙读不懂的复杂。
亦有一份不容忽视的通透和睿智。
她自然知晓眼前的孩子心中不愿放下的仇恨，只是，这一切确然是天意。
虽然那凡人的牺牲出乎他们的预料，但犯下这一切的祸首终会有报应。
他们，不配她脏了手，更不值得她耿耿于怀，终日郁郁寡欢。
“我知道，可我只是个凡人，生命短短几十载，放不下。”
“也等不了。”
宁熙的眸中晕开些悲伤和苦涩。
她原先并不知道，要让她一介凡人不老不死需要付出的代价。
直到那天，听到天枢和北辰在庭院内的对话。
司战之神，渡劫本就更为坎坷艰难，若再增逆天业报，不久后便会降临的，他的万年天劫，极有可能直接将他劈死。
魂飞魄散，湮灭在三界六道。
和爸爸一样。
所以，她不想要永生了。
私心也好，大义也罢，都不重要，也不值得深究了，她只想让他好好活着。
这是她能为这份感情，做出的最好的选择。
“若你当真放不下，却也并非没有办法。”
婼瑶心底默默叹了口气，果然，性子还是没怎么变。
摇光和真武的确该遭报应，他们欠了她，由她动手，不会引得业报伤身。
却比北辰不明缘由杀虐下属要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