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姥姥姥爷带大的，这事儿...我好像之前说过哈。”
“那时候住的都是工厂职工楼，邻居基本都是一个厂子的工人，大家关系都好得很，孩子们也是从小一起玩大的。”
“我吧，从小比较调皮，你别看我长得不高，可是我却经常给同龄孩子欺负哭。虽然好多家长都不让他们的孩子跟我玩儿。但是小孩嘛，忘性大，不知不觉间大家总能玩到一起。”
“可是孩子受欺负，他们家长肯定不乐意啊，带着孩子就来家里找。虽然说是讨个说法，但实际也就那么回事儿，我姥爷当时是厂子里的主任，好多孩子的家长都是他徒弟或者是学生，所谓道歉基本就是走个过场。”
“刘升隆...他家是后搬来的，大概是在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吧，这么想来，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是很长。”
“那天我和朋友们在踢球，踢到开心，完全忘乎所以了，再加上那时候胜负心也强，眼看迟迟分不出胜负，大家都越踢越用力，这不，直接把一家二楼窗户玻璃踢碎了。”
“当时我们都没在意，因为我们印象中那户人家是没人住的。直到那里探出来个脑袋大喊，是那个小混蛋砸碎了她家玻璃，我们才意识到出事了。”
“大家四散逃开，我呢，那时候比较虎，再加上有我姥爷给撑腰，所以完全也没在怕的，还在楼底下大声喊，让她把足球还给我呢。”
“接着呢，我就被那个大姐揪着耳朵拎到我家去了。”
“她就是刘升隆的母亲，不在我姥爷他们工厂上班，所以一点面子都不给，最后我被迫和她道歉然后家里还赔了玻璃钱。”
“那时候家里钱都是有数的，要急用的话基本都是去现取，所以第二天姥姥拉着我去赔钱的时候，我才第一次看见了他。”
“你都不知道，那家伙小时候长得跟现在比的话，有过之而无不及，又老又黑，个子也比我高好多。”
“那时候不服气还记仇，emm…虽然好像现在也这样，不过那时候一心想着要欺负欺负这个小子，即使他比我高比我壮也没在怕的。”
“巧的是他正好转学到了我们班级，我那时候算是班里的小头头，就带着一堆同学欺负他，虽然他也挺无辜的，但是我觉得他妈妈让我丢了面子，所以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
“其实吧，说是欺负也算不上，更多的应该是孤立吧。”
“直到有一天放学，他把我堵在了学校卫生间。”
“听说你不让同学们搭理我？”刘
“是啊，那又怎样。”林
“为什么？”刘
“因为你妈妈是坏人，她揪我耳朵，还让我们家赔钱。”林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把我家玻璃砸碎的小子。”刘
“哼。”林
“所以你把我家玻璃打碎了，还让同学们不理我，你是哪里来的小少爷吗？怎么这么霸道啊。”刘
“……”
“你看，明明是你做错了还要连累我，是不是很不公平？我们不是同学吗？好好相处大家做朋友不好嘛？”
“……”
“我那个时候完全接不上话，反倒是觉得他有点成熟冷静的不像个小孩儿，可能也是因为自己确实不占道理，再加上他凶神恶煞的样子让我害怕了吧。”
“这应该是算是个契机吧，是我第一次和他说上话。”
“慢慢的，这份屈辱我忘记的差不多了，班级上的同学也和他慢慢混熟了，小孩子交朋友大概就是这么简单吧。”
“之后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什么不可抗的因素，我们课外活动的分组总能分到一起，慢慢的也就熟络了起来。”
“渐渐地我发现他这个人很对我脾气，emm…应该说是对我的包容性很高吧。”
“那时候的我被家里宠坏了，觉得天最大我第二，其他谁也不怕。”
“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有意无意的让着我，当然这也是我之后才意识到的。”
“说到彻底成为朋友的话，应该是有一次我因为身高被高年级取笑像个幼儿园的小孩。”
“当时我脑子一热就冲上去和人打起来了，那时候可是真傻啊，明明那么矮还去四两拨千斤，他们都比我高不止一个头呢。”
“不过我心里其实是有底的，说我的那个小子我认识，他爸妈也是在我姥爷手底下工作的，所以我想这次我可以任性一下。”
“其实原本问题不大的，因为本身我和那个高年级的哥哥，我们两家关系就比较近，以前我们还一起玩耍过，我俩真打起来了谁也不会下狠手，所以也就那么回事。但是吧…”
“但是刘升隆却出手了…那时候他跟那个高年级的身高差不多，但是体重上却更占优势，两下就把他打倒了…”
“这下我俩都懵了，我指的是我和那个哥哥，刘升隆那傻子还在那向我炫耀他很厉害呢。”
“之后事情就变得麻烦了，因为不是我出的手，那个哥哥回家告状也没提我，反倒是因为我把刘升隆给害了。”
“那个哥哥家看这事儿主要责任不在我，便肆无忌惮的在刘升隆家里骂了好久，那时候他们也搬来没多久，认识的人也不多，也没人愿意站出来帮他们家说话。”
“然后，刘升隆就被他妈妈打了，打的还挺严重呢，第二天上学坐在凳子上屁股疼还被大家嘲笑了呢。”
“可是我笑不出来啊，我知道他为什么挨得打，所以心里有那么一小点愧疚。而且因为我觉得刘升隆的妈妈很可怕，也没敢第一时间替他去解释，这样一来愧疚就更甚了。”
“所以为了减轻自己内心的愧疚我选择了逃避，对，不是面对，是逃避。”
“不是都说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吗。结果看的话好像也不尽然，对他视而不见，不跟他说话，好像之前那件事就跟我没关系，这样心里好像就会好受一些。偶尔他来跟我搭讪我也不理他，只留下他满脸的疑惑。”
“但是我那个时候心里也是太藏不住事了，就这么逃避了几天还是会想起那件事，现在想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道德谴责吧。”
“于是，我病了，发烧烧了好几天，学校也去不了了。”
“然后，我的好朋友们就来看望我了，他也在其中。”
“那天他只是看着我什么都没说，但是我总感觉他有好多话想跟我说，他的眼神里藏了很多小孩子没有的东西。”
“我不知道他是对厕所情有独钟还是怎样，病好之后他又把我堵那了。”
“你…你为什么不理我了？”刘
“……”林
“是因为那天我打人了，你害怕我了？”刘
“不是…”林
“那你给我个理由。”刘
“没有理由，我要和你绝交。”林
“和我绝交了你再被人欺负我怎么保护你啊。”刘
“……”林
“后来年纪稍大的时候我复盘了一下，我终于知道他那种违和感是来自于哪里了。”
“他好像过于油嘴滑舌了，他总是说一些好听的逗我开心，然后做出一副很成熟的样子让我依赖他。”
“但是，那个时候懂什么啊，可能他说的某些话自己都不是很明白吧，不过这估计也是跟他生活环境有关系吧。”
“他的父母以前是做生意的，天南海北的走，他们走到哪他就走到哪，所以短短小学六年他就转了三次学。”
“我听过他父母说话，小时候听不懂的那些人际交往和阿谀奉承，现在好像全都能理解了。”
“大概...他不知不觉间的圆滑和成熟，也是因为看得多了，听得多了吧。”
“说回正题，我其实都忘了自己是怎么被他哄好的了，就是隐隐约约记得这件事而已。”
“后来我俩就形影不离了，我其他的小伙伴还因为我和刘升隆在一起冷落了他们和我抱怨过呢。”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是他黏着我，慢慢的我却成了他的小跟班。”
“他去哪我也想跟他去哪。”
“而且他在我的人生中也算是起着重要作用的人吧…”
“什么作用啊？”老陈故事听的正起劲，林小虎却突然停了。
“……”
“说啊虎子。”老陈催促道。
“我…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因为他才意识到自己喜欢同性的。”林小虎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准确的说是在他走了之后，我才意识到原来喜欢是这么一回事啊。”
“我想过打听一下他的位置，我想告诉他，我好像喜欢他。”
“但是那个时候通讯手段太有限了，这种事又不能找大人们帮忙。”
“所以，他应该算是我的启蒙人吧…”
“那不是好事吗？你为什么不跟他相认呢？”老陈很认真的好奇道。
“一开始…一开始我也不确定真的是他，直到他说出的信息跟我的信息都是吻合的时候，我才确定了他的身份。”
“但是正是因为知道了他是谁，知道了他的想法，我才更不能和他相认。”
“他的想法？”老陈问道“他什么想法，对啊，我还没问过他，他找你要干嘛。”
“陈哥…”林小虎看了看他“说真的…你不会想知道的。”
“？”
“总之，拜托了。别告诉他我就是林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