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青一听当即怒喝，“大胆！竟然敢妖言惑众！”
来人却不害怕，依旧十分淡定，微微一笑道，“陈大人，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再生气也不迟啊。”
陈淮青直视着来人，面色阴晴不定，也不发话，算是默认了让他说。
那人端起茶盏惬意地抿了一口，“陈大人，燕王座驾还未出定州地界，你现在出手还来得及，迟了恐怕他们就走远了。”
“什么？！”陈淮青脑子轰然炸开，这人的意思是。。。是。。。他不敢往下想。
那人却不觉得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十分淡然道，“你是不是还在庆幸，沈暮宸来了永定府没有找你们的麻烦？”
他说中了陈淮青的心事，紧接着他又道，“你若是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秋后算账？”
“朝中上下都知道燕王康王不睦久矣，永宁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沈暮宸都去调定州大营的驻军来救援，这么好的攻击康王殿下的机会，他怎么可能轻描淡写的放过？”
“唔。。。”陈淮青捻着髭须不说话，这人说的是事实。
那人见他已有意动之色，又继续劝诱道，“你们永宁府无事还好，只可惜这一遭，天灾人祸聚在一起，还生了叛乱，再加上多年来的烂账，你觉得圣上若是知道了，会轻易绕过你们吗？康王殿下是他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们不过是与姜家有远亲，这还隔着好几层关系呢！”
此人一语中的，他见陈淮青沉吟不语似乎是陷入了天人交战，轻嗤一声道，“陈大人莫不是还想着糊弄糊弄就过去了？你都做了那么多年的知州了，竟然还如此天真？”
“你自己死了也就罢了，就算不是诛九族的大罪，起码也要祸及全家，男丁流放，女的嘛，充入教坊司，你自己想想吧。”
他的话句句都击中了陈淮青的要害，陈淮青咬牙道，“截杀皇子是诛九族的大罪，若是没能杀得了他，到时候我一样是全家不保。”
“况且，”他双眼如鹰隼射向来人，“本官还不知你的来历，焉知你不是从中挑拨！”
那人见他早有意动，然而心底却还在做着无谓的挣扎，旋即笑开来，坦诚道，“不瞒你说，我家主人跟沈暮宸也有仇怨，大人若是出手，我们必然不会坐视不理，定然会助大人一臂之力。”
“到时候，若能杀掉沈暮宸，除掉了眼中钉，你在康王殿下面前也是功劳一件。”
“陛下年岁渐高，大人守着永定府这么偏远的地界，就没想要在往上更进一步，为自己搏个出路？”
他的话连威逼带利诱，撩拨着陈淮青原本就不坚定的意志。
另一边，秦臻一行人在风雪中走了一天，天黑了也没有赶到下一个驿站点，于是就在原地生火安营扎寨。
秦臻叫人把随行带的鸡鸭鱼剥了洗洗刷酱烤了，又串了几串馒头烤烤热，再架起大锅煮了一锅热腾腾稠乎乎的粥，她的手艺相当不错。
众人走了一天，这会儿都饥肠辘辘，吃上一口香喷喷的烤肉，还有金黄金黄的馒头，再喝上一口热乎的粥，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舒坦的张开了，冻得僵硬的身躯终于有了热气。
吃完饭，杨慎剔着牙，“按现在这个速度，还得再走一个月才能到京里，无聊啊！”
他看向秦臻，“阿臻，你那个‘扑克’呢？拿出来玩吧？骑一天马，简直都要无聊死了！”
秦臻道，“那东西轻，这里这么大的风，吹一下就全吹跑了。”
杨慎想想也是，麻将也玩不了，路上也没带一张桌子，还有一个月，这要怎么打发时间。
他仰天长叹。
沈暮宸和裴琰都还好，平时都清静惯了，就算闲下来也没觉得有多么无聊。
裴琰又将之前默得书掏出来，就着火光读了起来。
沈暮宸从北川出来，什么也没带，此刻他看裴琰读书，十分自然地向他道，“阿琰，还有吗？给我一本。”
裴琰听他叫自己“阿琰”，惊得微微张嘴，而后机械地从行囊中翻出几本，“都在这里了，殿下你挑吧。”
沈暮宸什么书都可以，挑了一本，只见两人都抱着书看了起来。
杨慎一看更觉得无聊了。
秦臻见他无所事事，便拉着他道，“阿慎，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杨慎转过身撇了撇嘴，“故事有什么好听的。”
秦臻道，“我讲的故事可不一般，你就说听不听吧。”
杨慎知道她看出自己无聊，想要找点事情，于是便向后一仰，无力应道，“那你讲吧。”
秦臻清了清嗓子，“从前，有两个人——王生和张生，他们是好兄弟，在雪天一起赶路，喏，就像现在的天气一样。”她刻意强调了一下。
“两个人每到傍晚就会打尖住店，为了省钱，两个人每天就要一间房，睡在一处。”
“有一天，王生睡醒发现张生不见了。”
杨慎不知不觉被她带入到故事中去，十分认真地听着，张十八等人闲来无事也都围坐在一旁听她讲故事。
“王生在客栈等了一天，也没有等到张生，他又向客栈老板询问了张生的去向，老板也说没见到。”
“因为两人是同乡，一起作伴赶路，不得已，王生只得在客栈等了几天，可是等来等去都没见到张生的踪影。”
“之后的几天，王生睡觉总是能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不停回荡，‘好兄弟，背靠背。’”
“那分明就是张生的声音，王生急忙点亮灯，却不见人影，声音也消失了。王生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可是连日来，入夜睡觉他都能听到这个声音。”
沈暮宸和裴琰也都被故事吸引，不觉将手中的书放了下来。
“终于有一天夜里，王生又听到这个声音，他再次点亮了烛火，只见地上出现了带血的脚印，这脚印在屋里徘徊，最后消失在了王生的床下。”
“王生壮着胆子朝床下一看。”
杨慎知道故事的高潮要来了，他紧张地攥紧了衣摆，咽了咽口水。
“床下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
没有听到刺激的，杨慎悄悄松了口气。
“然而王生略微抬头，只见床板上被固定了一具尸体，那尸体正是张生，他面朝下后背紧紧地贴在床板上，头无力地垂了下来。”
“王生吓得大叫一声，啊——”
杨慎吓得一个哆嗦。
“只见张生微微抬头，向他咧开嘴，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诡异笑道，‘好兄弟，背靠背。’”
秦臻顺势用手在杨慎背后抓了一把。
“啊————”杨慎骇得一下子窜了起来。
荒郊野地，一阵阴风呼啸而过，营地上空回荡着他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