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自己过往的经历，伏奎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感慨。
“我原本以为将军与我差不多，现在看来，我与将军相比，是小巫见大巫了。”
他死后不过200余年便忘却了本心，而沈逐安却追着生前的念想持续千年，这般意志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
更不用说执念达成以后却并没有消散于世间，还诞生了新的执念，他可太惊讶了。
也幸好夫人也是心悦将军，他们俩人才算是修得了正果。
伏奎对林念遥道：
“夫人不必过于担忧，或许日子久了，将军自然就记起来了，就算记不起，也不影响你们的感情。”
也是，影响是不大，但两个人共同经历的，如今只有他一人记得，多少有些不平衡就是了，林念遥下意识的看向沈逐安，不料直接对上他的目光，慌忙撇开头去，耳根子红了。
好了，聊了这么多，已经耽搁了许久，他们要回到上面去了，临走之前，顾曼宁对张柏林千叮咛万嘱咐，说是有事托梦，偶尔见到好看的衣裳也要烧过来给他。
衣服？原来师父有一天也会缺衣裳穿吗？在张柏林的印象里，玄阴可是有好几衣柜的民国长衫，什么花样，款式都有。
对了，他想起来了，玄阴走后，他舍不得其留下的遗物，都在宗祠里面存着呢，张柏林有些不好意思道：
“抱歉师父，我回去就把你那些衣服烧过来。”
“好好好。”
顾曼宁喜不自胜，那些衣服可是他搜罗了大半辈子了，能连着穿几个月不同样的，虽然要用的东西，他们在这里的鬼市也能买到，但到底比不上做活人的时候方便。
就这样，张柏林一步三回头的，跟着林念遥和沈逐安回了上面。
两人在宗祠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便是曾聪。
曾聪本来还在担忧张柏林在下面如何了，见其看起来满身的郁色都消散了不少，心知算是得了个好结果，不由为好友高兴。
“柏林，我总算见你的面色好些了。”
闻言，张柏林怔然的摸了摸脸。
“是吗？原来这么明显，这段时间让你担心了。”
他这段时间郁结在心，确实忽略了身边的人，真是不该。
“陈阳呢？”
他主动问道，让曾聪惊讶，毕竟好久没从张柏林的口中听到陈阳两个字了。
“他知你不愿见他，在外头守着呢。”
说起来，陈阳也挺委屈的。
“对了，你们在下面怎么样？看起来还算顺利？”
“嗯。”
林念遥与张柏林互看一眼，点头。
“顺利。”
正欲和曾聪说起他们在下面的事情，便瞧着张柏林有些迫不及待的往外走了，林念遥心中明了，示意曾聪莫要多问，把空间留给二人。
张柏林出了房间，果然便瞧着陈阳站在那儿，见他出来，目光躲闪了一下，连忙背过身去，他张了张嘴，主动唤道：
“你过来。”
“什么？”
张柏林的语气说不上好，带着一时间转换不过来的冷硬，但陈阳没有生气，只是一脸茫然的指了指自己。
“我吗？”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辈子还能听到张柏林叫他的名字。
见陈阳一个那么高大的人，在自己面前卑微的模样，张柏林心里也不好受，再怎么样，陈阳也是他喜欢的人，两人变成现在这样，他也不想的。
“还能有谁？陈阳，我们聊聊吧。”
“哦哦，好。”
陈阳忙不迭的点头答应，领着张柏林出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远，还有几分许久不曾有过的亲近，让曾聪大感意外。
“柏林，这是…”
林念遥解释道：
“我们在下面见到玄阴师父了，师父说了他几句，许是想通了吧。”
曾聪失笑。
“也就小老头说的话能让他听进去了，我们劝再多也没有用。”
小老头…林念遥一时间没回话，心想着若是曾聪知道玄阴现在返老还童了，估计也会和他当时一样惊讶，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把在地府里的所见所闻都说了。
曾聪听完果然震惊。
“什么？玄阴师父竟然…还和地下神？”
“嗯。”
林念遥表示得知这个消息以后，自己也是才缓过来。
“还有，我问了师父，关于寄魂托生的事。”
此话一出，曾聪面色凝重起来。
“这样啊，那师父怎么说？”
“他没发表什么意见，只让我们自己好好想清楚，伏奎倒是说了一句，长痛不如短痛。”
曾聪苦笑。
“这样吗？我明白了。”
口中虽然说着放弃的话，眼眶却红了，足以证明他心中的动荡。
“那总得有始有终吧，到时候，我亲自送他。”
“曾聪。”
见多年好友这般模样，林念遥心里也难受的紧，可他实在不知道怎样的话语才能够安慰到对方。
曾聪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念遥，我们好像自从上一次高中同学聚会，就再没有一起喝过酒了吧？今天晚上，能不能陪我来一杯？”
成年人愁闷之时，也就只能这般笨拙的借酒浇愁了，林念遥对此没有异议。
“好，我一定陪到底。”
说了要单独聊聊以后，张柏林和陈阳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入夜了，老人家睡得早，两人无人打扰，索性就在曾聪家的院子里摆了张小桌子，放着几瓶从小卖部买来的啤酒。
知道曾聪心中苦闷，林念遥让沈逐安不许出现，某只大鬼虽心中不满，但终究还是同意了，隐去了身形。
就着月色，曾聪垂下眼眸，注视着林念遥替他打开的啤酒罐。
“沈将军不在吗？”
他有些意外，毕竟林念遥不管去哪做什么，都有沈逐安陪着的，今晚却不见身影。
“我让他给我留点私人空间。”
林念遥笑笑，拿起啤酒示意。
“来，我几乎把小卖部的存货都搬空了，想喝多少喝多少。”
曾聪也跟着笑了。
“好。”
“砰”
两罐啤酒相碰，发出一声不甚清脆的响。
曾聪明显已经压抑许久，喝的很猛，即便啤酒比不得那些高度数的烈酒，也禁不住好几罐下肚，人很快就醺醺然起来。
林念遥要见差不多了，才敢问起默霭的事。
“对了，我们在这喝这么久，也不见默霭？”
对此，曾聪只是摆了摆手。
“冷了他许久了，这样就好…”
免得见着面还更难受呢，他仰头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话虽然说得毫不留情，但面上的伤心却是毫不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