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人都评价景亦染，见山不喜，见海不惊，风轻云淡，情绪平平，就像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而现在，那些人要是知道景亦染每日坐立不安，心绪不宁，而且全是因为一个男生，也得惊得坐立不安，心绪不宁。
但现在景亦染已经没心思搞清楚自己的问题了，她只想把事情结束，回到以前。
她从床上坐起来，拿起手机。
幽蓝的光芒衬着那张精致的小脸，周围一片寂静。
景亦染盯着屏幕，看到聊天界面上，多了一个问号。
她沉默地看了半晌。
忽然，女孩的唇角泛起一丝涟漪。
就像是在阳春三月，一缕柔和的暖阳投向平静的湖面，一滴清晨的露珠从枝叶上掉落，“滴答”一声，落入了幽深的潭水，湖面立刻以缠绵的涟漪回应它，一圈又一圈，柔情似水。
景亦染又在床上缩成一团，舔了舔嫣软的唇，开始想该怎么回复他。
那一边。
姜祖熙长长的眼睫垂下，掩住眸底一片暗色，沉默地看着自己发出去的问号。
过了一会儿，他将手机搁到一边，靠着落地窗的玻璃，目光安静地飘落在房间另一边的花瓶上。
月光透过晶莹的玻璃，倾洒在木质地板上，也轻柔地抚过男生冷艳的眉眼。
那鸦羽般的睫毛微颤，如水的光芒在上面跳舞。
其实姜祖熙早就看到了，景亦染发来的小猫。
他在景亦染第一次点开对话框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这几个字。
当时，姜祖熙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里忽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期待。
他皱了皱眉，压制住内心不该有的念头，然后手机朝下搁在一旁，眸光微沉。
他想让自己静静。
那天，沈知瑾对他说的话，还清晰可闻。
他说，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沈知瑾说的没错。
姜祖熙身上背负的责任太多，而景亦染只是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
她是个女生。
姜祖熙暗暗对自己道。
是女生，就都是麻烦的。
没必要太在意她。
但几秒钟之后，姜祖熙又皱着眉拿起手机。
他看着空荡荡地聊天界面，心里没来由地衍生出烦躁。
不会连打字都不会吧？
姜祖熙眯了眯眸，慵懒而恣意。
他就平淡地看着屏幕上方，那行“对方正在输入中”出现了又消失，消失了又出现，不由得抿紧了唇角。
怎么这么慢？
慢的让他看着都急了，就差他先发消息过去了。
舌尖有些躁动地在后牙槽划了一圈，姜祖熙拧眉，沉了沉心，冷静地想，最后等一秒。
一秒过后，对方终于下定决心发来了一张表情包。
一只乖坐着的小猫。
感受到手机的震动，姜祖熙微微张开半眸，神色淡淡地看着，眸光微闪。
这只猫……
长得真像她。
忽然，姜祖熙轻咳一声，随后抬起眸。
他还不能立刻回复她。
他神色漠然，精致的面容上撒了一层薄薄的月光。
毕竟，现在是她在哄他。
于是，姜祖熙等了几分钟。
在这几分钟里，姜祖熙姿态漫不经心，脑袋懒懒靠着玻璃，垂着眸沉默，想着一会儿要怎么回复对方。
打字吧，显得自己好像原谅她了一样。
想了一会儿，姜祖熙抬起眸，懒懒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然后漫不经心抬指，点开了对话框，发了个问号过去。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随意的一个问号，竟然又让那边的人犹豫害怕了好久。
景亦染惆怅地看着这个问号，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他什么意思呢？
是还在生气呢，还是不耐烦呢？
女孩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犹豫的情绪使她不自觉地皱起了秀气的眉。
想来想去，景亦染最终觉得，继续猜下去不是办法，不如直接问他。
她还想睡觉呢。
于是，景亦染微微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温顺一点——
“你的问号是什么意思啊，你还在生气嘛……”
她一心想要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生硬，却没注意自己的语气。
一条略带撒娇语气的语音，就这么发出去了。
景亦染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尖。
她耳尖一热，有些害羞，下意识就要撤回。
可是指尖刚刚点住那个绿框框，女孩又转念一想，撤回可能会显得太刻意，好像在掩饰什么……
犹豫好久后，景亦染咬了咬唇，收回了指尖。
另一边，姜祖熙看到景亦染发来了语音，没多想什么，随手就点开了。
结果，耳边顿时响起女孩又低又软又哑的嗓音，尤其是最后那个尾音，把女孩小心翼翼讨好的心思展露的一览无余。
女孩的这一招始料未及，搞得姜祖熙的心脏跳得快了几拍。
他的眼前慢慢浮现出女孩精致白净的脸，一颦一笑都愈发清晰。
姜祖熙停顿了半晌。
后来，男生默默地低眸，修长的手轻缓地抬起，微微捏住自己的耳尖。
白皙的耳尖一片绯红。
此时，纵使姜祖熙之前多冷漠，在听到这段语音后，就再也气不起来了。
这时，手机又震动一下。
姜祖熙垂眸瞥了一眼，看到又是一条语音。
他微微一顿，随后淡然转眸，去拿蓝牙耳机。
戴上耳机后，姜祖熙才平静地点开了语音——
“你……还在生气么？对不起我认错了，原谅我吧……”
女孩的声调不高，说话慢慢的，嗓音里没再出现那磨人的尾音。
男生微微抿唇，但神色依旧冷然。
紧接着，对方又发来一条语音。
蝶翅般的眼睫颤了几下，姜祖熙表情淡定，轻缓地眨了眨眼，指尖在语音上微微悬了一会儿，似乎有些犹豫。
但最后，还是落了下来。
“听说你出国了，什么时候回来……要是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只是问问。”
手机里传来低落的语气。
口是心非。
姜祖熙眯起黑曜石般的眸子，嘴角懒洋洋地牵起一丝漫不经心的弧度。
他的薄唇贴近话筒，摁住语音键，“大半夜不睡觉，烦不烦啊？”
语气虽然不耐，却不显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