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旅行（五）
用完晚餐，给申敏上完课，再回房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手机留在房间里充电，拔下来的时候已经有两通未接来电，是林浩打来的。
我回拨过去，打的是视频电话，林浩接通，背景则是他别墅里的卧室。
“你今天没回家？”
林浩笑了笑，没答，有些慵懒地靠在床头，问：“玩得高兴吗？晚上吃了什么？”
“酒店里吃的，申总安排的，东南亚餐，咖喱，冬阴功汤，炸虾片那些。”
“听起来不错。”
那是一段没营养的对话，情侣之间常见的那种，带着些汇报工作的语气。
“你呢？”
林浩苦笑着将手臂抵在额上，自嘲道：“天生劳碌命吧。难得空出假期度假，结果被突发情况打了个措手不及。”
我沉默了一瞬，才劝道：“别这么说，人没事就好。”
他不语。我感觉他不像是仅仅因为这件事而感到苦恼，可直觉又让我不敢再问下去。
我故作轻松地对林浩说：“我给你看看房间吧？申总安排的，真的挺奢华的。”我将镜头翻转，对着林浩介绍房间的种种设置，甚至还推开门，让他参观了一下夜晚的客厅，中间摆着一张圆桌，上面是景观花艺，夜晚的射灯设计得很精巧，打在花卉植物上面，很温馨的感觉。
走了一圈，回到房间，林浩在电话那头说：“双卧别墅，中间隔着个客厅？”
“嗯，是啊。”
“申总倒是考虑周到，大概是怕你一个人住，晚上害怕。”
“应该……是吧。”说到申总，我莫名有些不自在。
“害怕的话，晚上看会儿电视。”林浩流露出一如既往的温柔。
“哦。”
“我笔记本里也有下载好的电影。就在桌面文件夹里。”
“我知道。”
“你上次说想看的那部歌舞片下载好了。”
“什么？”我说过吗？我自己都忘了。
“《爱乐之城》。”林浩看出我已经忘了这回事，又补充了一句，“你不是还说过自己大学里是交谊舞社的吗？我猜你应该会喜欢看的，我看了介绍，有华尔兹和爵士舞。”
说到这里，林浩兀自神往，幽幽说了一句：“我现在真想搂着你跳舞。在月光下，海风吹着，轻柔的爵士乐嘟~嘟嘟嘟~吧——吧，吹着。”
他说着，做了个吹小号的动作，把我逗笑了。
“林律师会跳舞？”
“会一点。”林浩坐起来，眼神里有了亮光，“肯定不如你跳的好。”
“为什么？”
“你腰很软。节奏很好。”他轻声对着话筒吐气。
我思索了半秒，突然回过味来，说了一句：“你…下流~”
林浩轻微哼笑了两声，挂电话前，他又说：“明天我肯定过来，等我哦~”
“如果太晚的话……”
“多晚都来。”他柔声制止我。
挂了电话，我将手机握在胸口，心中万千思绪，如烟如雾，被风一吹就散了。
……
夜里，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和林浩在海边跳舞。海风不小，扬起了我的裙裾，不远处是起伏的山峦，脚下是黝黑的海浪，所以，我是在哪里？
我望向脚下，皮鞋踩在地板上，得啦得啦，玻璃窗里倒映出璀璨的水晶灯，一屋子的衣香云鬓、锦衣华服的绅士和淑女在乐队的曲子里摇摆、转圈。
我和林浩对视一笑，我们已逃出了宴会厅，找寻到自己的世外桃源——我们就迎着海风，在甲板上曼妙起舞。
夜色勾勒出他姣好的面容，高耸的鼻梁镂出眼窝的阴影，林浩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浅浅的酒窝勾引着我的目光，我看得出了神，踩错了拍子，踏在他皮鞋上，他踉跄了一步，稳稳搂住我，靠近我，与我接吻。我踮起了脚，我的拇指按在他酒窝里了。
正在此时，一阵狂风袭来，巨浪滔天一般席卷而来，林浩被卷了起来，他张开的五指和惊恐的眼神映入我的眼帘，一瞬间，他没入了汪洋，我冲到栏杆旁，对着大海大喊：“林浩~！”
黝黑的海水像张开的深渊巨口，它咆哮着，威慑着，向我示威着。
我哭喊着，眼泪飘落进大海，我感到撕心裂肺的剧痛，向大海一遍遍的要人，“林浩——林浩——”
又一个巨浪打来，在剧烈的摇晃中我将要跌落进大海的时候，只听嗵的一声巨响，意料中窒息感没有到来，我却从噩梦中惊喜。
我跌落到了床下。额头磕在床头柜上。
我捂着额头，抱着膝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
床头的时钟告诉我此刻是凌晨三点。
我后怕地埋头啜泣，脑海中仍是刚才惊悚的画面，哭了一会儿，我才真正从梦中回到现实，抓起手机看了一眼。没有任何讯息。
两千多公里外的上海，林浩仍在安睡。
我想了想，放下手机。
夜还很长。
我扶着床沿站起来，打开了灯。
房间真的很大，吧台、盥洗室、浴室。冰冷的瓷砖在夜里静静地折射出冷光，我好像真的有点害怕了。
经过吧台的时候，我抓了一瓶螺旋盖的朗姆酒重新坐回床上。一开始，我只是想喝两口压压惊，但喝了几口之后，神经似乎真的放松下来，我看了眼瓶子上的刻度，100毫升的，索性一口气喝完，当酒意开始微醺的时候，我忙熄灭了灯，蒙上被子大睡。
酒精的神奇地安抚了我脆弱的神经，真没想到这一觉睡醒是上午十点之后。
我慌忙跑出房间，申敏已经在泳池旁踢水，少女丰满的身体在泳衣下散发着健康的魅力，她小麦色的肌肤被阳光衬托得别有韵致。
申敏回头朝我爽朗一笑：“司老师，你醒啦？客厅桌上有面包和牛奶。”
“哦。”我不好意思地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抱歉的说，“你们已经去用过早餐了？”
“岂止是吃过早饭，游泳都游半小时了。”申敏笑嘻嘻对我举起手掌说，“你瞧，我手指都泡白了。”
水里一阵水花扑腾，正在水底潜泳的申总浮出水面，双臂扒在泳池边，抹了一下脸，抹去脸上的水渍，淡笑着说：“你别听申敏夸张。我们也刚起。司老师，你要下来游泳吗？”
“爸，你想干嘛？”申敏瞪了他一眼，“你想叫司老师和你一起游吗？”
“嘿嘿。”申总双手在岸边一撑在水里拔出来，抖了抖身上的水，说，“行行行，你们嫌弃我，我起来还不成嘛？”
我忙侧过身，实在是不好意思看另一个男人穿泳裤的样子。
申总倒是大大咧咧，经过我身旁，一边擦着一侧耳朵，一边若无其事地说：“早点帮你取了过来，你先吃。”
我尴尬地低下头：“哦，谢谢申总。”
可不管想不想看，不该看的还是看到了，申总倒不是胖，但是膀粗腰圆四肢壮，打个不恰当的比喻，我仿佛看到个李逵从水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