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说谁生气了？”
五条悟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琉璃冷静的又说了一遍：“夏油君好像生气了。”
“我难道是什么情感垃圾桶吗？”五条悟总觉得这句话似乎几天前听夏油杰说过一遍，“为什么杰生气了？”
琉璃和杰不一样，他不会对别人的状态产生误判，那最合理的推测应该就是······
“你哪里惹到他了？”
琉璃摘下围裙，把桃子果酱和芝士蛋糕放在五条悟面前，简单的讲了一下在五条悟回来之前发生的事情。
“夏油君，那个称呼是在喊我吗？”
琉璃眨了眨眼睛，收回了悬空在夏油杰耳边的手：“这是你生气了的意思吗？”
“生气？怎么会？”夏油杰扬起笑脸，他看着琉璃琥珀色的眸子，声音懒散，“我们只不过是相处了一年的同期罢了。”
琉璃挑了挑眉，迅速回忆起伏黑甚尔之前那句明显不是他风格的台词：“原来如此，窗外的是夏油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夏油杰将手掌插进裤兜，站起身俯视着因为他的起身仰起头的琉璃，“毕竟，我们怎么都要取得硝子的许可，才能听到您喊我们的名字呢？”
琉璃：······
这是生气了吧？
因为什么生气？名字？还是伏黑甚尔？
“我还没喊伏黑先生的名字。”毕竟实验还没有结束，琉璃没有预付款的习惯。
琉璃看着夏油杰滴水的发丝落在锁骨，伸出手将他的头发拢到背后，声音浅淡：“记得擦头发，夏天快结束了。”
感受到脖颈传来的触感，夏油杰直接把琉璃的手拿了下来，眯起眼睛：“您总是这般没有分寸感啊。”
看来琉璃确实是对他人太过漠视了。
只要对琉璃和硝子没有敌意的人，他根本不在乎身边相处的人是谁。
······那这是不是也意味着，琉璃一直都没能接受高专的生活？
和伏黑甚尔十年的情谊能让琉璃在乎到直接忽视他和悟的存在吗？
明明那混蛋对琉璃也没有多重视？
“夏油君是指什么？”琉璃将搭在手腕上的白大褂理了理，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是需要我对你们保持什么唯一或者特殊的情感吗？”
苍白的青年看着黑发少年歪了歪脑袋，白色的玉石碰撞声后，那冷淡的声音直接点燃了夏油杰的火气：“我又不是你们豢养的宠物。”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夏油杰皱起眉，烦躁的松开了琉璃的手，“在你眼里人与人之间难道就没有什么正向的情感吗？”
琉璃的话仿佛是在说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对等的朋友关系一样！
“夏油君和五条君之间的情感就是正向的、真挚的。高专的每个人的情感都是，你们有着少年漫画中的三大要素——友情、努力和胜利。”
琉璃抬起步子从夏油杰的身边经过，淡淡地说：“我不在少年漫画里。”
“呵。”夏油杰突然笑了，他背对着琉璃，声音冷淡，“究竟是你不在，还是你刻意避开。”
“这是什么······”
琉璃回过头，但走廊空荡荡，只有他一人。
————
“你们说话一定要打哑谜吗？”五条悟皱着眉把芝士蛋糕拦腰划开，“说白了，不就是琉璃不觉得我们是好朋友，但是杰觉得我们是吗？”
“哦~五条，你挺会总结嘛！”硝子笑嘻嘻的推门进来，接过琉璃递来的杯子，“果茶？”
琉璃点点头：“橙子。”
“毕竟我们四个人交友方式不一样嘛，”硝子扯了椅子坐在了五条悟的对面，看向琉璃，“我和五条之前还打赌夏油什么时候能察觉你没有交友能力。”
这下子结果出来了。
“谁赢了？”
五条悟骄傲的举起手：“我！”
“赌的是时间？”琉璃伸手从五条悟手里接过空盘，换了个甜甜圈放在了他的面前，“赌注呢？”
硝子无奈的开始掏兜：“我是猜夏油至少要到被喊名字以后才发现啦~”
“但我比硝子先知道了杰误以为琉璃生气的事情，”五条悟墨镜下的眸子对着琉璃轻快的眨了眨，“所以我赌在了这个月。”
琉璃挑了挑眉，误以为生气？
“给！琉璃限定版女装照片。”
琉璃：？
“什么？”
琉璃迅速伸手想要截获硝子递给五条悟的那张薄薄的相片，但是五条悟的手更快。
抬手拨开墨镜，五条悟看着打印出的照片，猖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啊哈！！！”
照片是去年拍的，是在琉璃还维持在安全模式下被硝子当作换装人偶的时期。
五条悟手中的照片是琉璃为数不多穿着裙子的一张。
变小以后性别难辨的缩小版琉璃注意力并不在镜头上，他穿着白色的蓬蓬裙冷着脸把手交叉在身前，散乱的短发被带着蕾丝边的帽子压着，就像是人偶店铺里精致的洋装娃娃一样。
“你在拿照片做赌注？”琉璃迅速放弃了从得意洋洋的五条悟手里抢回照片的想法，嘴唇有些颤抖，“全部都？”
硝子连忙安慰表情快崩坏的琉璃：“不至于不至于！”
怎么可能全部拿出来，还有很多她要珍藏的！
“如果你手中的照片有一张流出···”琉璃杀气腾腾的看向五条悟，“我不介意直接拉着夏油君叛逃高专。”
“就算你这么说，”五条悟将照片在手指上一转，那张相纸就像是变戏法一样消失在了那白皙的手掌间，他对着琉璃勾出惑人的笑容，“杰手里也有哦？”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这么打赌了。
琉璃：······
“硝子？”
“不是！哥你听我说，”硝子吓一跳，迅速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五条悟，她对着黑脸的琉璃讨好的笑，“没多少，我保证！他们手里的加起来都不超过五张！”
琉璃眯起眼睛，直接捏住了妹妹的笑脸：“你······总共拍了多少？”
他当时被那时候的案件报告吸引了注意力，根本没注意到硝子悄咪咪拍摄了这么多照片！
“em···”硝子心虚的看了一眼五条悟，“阿伏伽德罗常数前两位非零整数的积？”
五条悟撑着脸嘲笑：“你在本理科第一面前还想打哑谜？”
行了，知道这个数字，下次就可以和杰变着法掏空硝子的库存了，哈哈~
“你······”琉璃闭了闭眼睛，松开了手，气得懒得骂了，“算了。”
他知道硝子的意思，她说的不是照片的总数量，而是每套衣服拍摄的最大数，至于琉璃当天到底换了多少件衣服，五条悟也不可能知道。
所以硝子话语里暗含的意思其实是：我有分寸，你放心吧哥！
琉璃：你最好是。
“比起这个，哥。”硝子迅速扯着琉璃坐下，讨好的笑着，“夏油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
琉璃随手倒了一杯茶，冷淡地问：“你们早就知道我和他有一天会产生这种矛盾，为什么？”
除了五条悟最开始没听明白的那一会，两个人明显并不意外琉璃和夏油杰产生矛盾。
硝子把吸管调整了一下位置：“有次五条跟我说，哥的眼中世界是灰色的，我觉得这个理论很有意思，所以我们就聊了一下。”
“世界是灰色的？”琉璃困惑的看向五条悟，“什么意思？”
五条悟从冰箱里也拿出了一杯果茶，懒洋洋地说：“就是说以前的琉璃有一种世界上的人除了硝子都是敌人的感觉。”
现在倒是柔和了很多。
“然后五条则是平等的看不起所有人。”硝子用鼻子哼出一口气，“这个自大狂说，你们看世界的角度有种莫名的相似。”
“毕竟我们是天才嘛~”
“夏油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琉璃则是完全不在乎他人的冷漠家伙。”
琉璃挑挑眉，看着五条悟关上冰箱门，留下最后那杯属于夏油杰的果茶：“所以你们推断性格温柔的夏油君会在观念不同的前提下和我出现交友上的矛盾吗？”
“杰可是在正常的环境长大的！”
“而我和五条则多少对自己的身份特殊是有意识的。”
其实他们四个人的交友观念差别很大。
五条悟笑嘻嘻的看着认真听讲的琉璃：“然后是琉璃，你比我们更极端点。”
哪怕是生活在御三家从来没有过真心朋友的五条悟，都曾渴望过能有一位相互理解的同伴。
在私塾和众多孩子一起上学的时候，五条悟还曾短暂的有过和几个同龄的孩子一起上课的经历，甚至还合伙给老师做过恶作剧。
但随着五条悟的能力越发强大，集体的课程也逐渐变成了单人授课，那些曾经装作和他玩的很好的同伴们也都被送离了本家。
五条悟是在几次交流的碰壁和撞破那些所谓朋友的表面功夫以后对交友这件事情产生了厌恶感，所以不乐意再付出真心。
五条悟曾孤独过，并为此感到寂寞。
这种排斥他人的状态终止在进入高专以后，因为他遇见了和自己对等的夏油杰。
夏油杰是擅长交朋友的，他为人温和有礼，在初小学的时候就是有名的万金油。遇到了矛盾的时候也会有很多人下意识地依赖夏油杰，他也逐渐在这种日常中习惯了照顾他人。
但与此同时，能看懂诅咒的异常能力让他无法与任何人交心。
呆在夏油杰身边的人是不觉得被忽视的，可夏油杰是孤独的。
他们和我看到的世界不一样，需要被保护——这就是幼年夏油杰交朋友的主要目的。
被高专招揽之后，夏油杰和五条悟打了一架，并在这一场混乱的争斗中重新明白了自己不是唯一一个特殊的人，他是被认可的，是有同类的。
所以夏油杰也同样重视高专的其他人。
在琉璃的养育下正常上学的硝子则比夏油杰更早的知道了自己的特殊，她隐藏着自己眼中怪物的倒影融入到人群当中，和不同的人交流、玩耍，自然而然的交了朋友，并每天都会分享给琉璃学校的趣事。
但深知自己会和普通人世界有隔阂的硝子断舍离的也很快，她离开了小学就不再和小学的朋友联系，离开了初中就不再和初中的朋友有联系。
咒术师和非术师早晚会分离，那就别留下太多念想，总归，也没有需要留下记忆的地方。
硝子是接受交友和基本社交的，只是她抗拒长久的亲密关系。
而与这三人差了几岁琉璃则是完全不理解朋友的含义。
他没有上过学，自然也没能遇到过可以经常交流的同期生。
所以琉璃比他们要单薄，他没有这种社交需求。
如果说五条悟是拥有一大片蝴蝶，但没有一个愿意停留在他的手指上；那夏油杰就是把自己当作了吸引蝴蝶的花朵，温柔的对待每个被他吸引的人；而硝子则是混在花朵中隐藏自己的蝴蝶，遇到伙伴时起飞，伤心难过时藏起。
但琉璃只拥有过硝子这一片花瓣，也只想保护这唯一一个属于他的花瓣。
可能正因为从未拥有过，所以琉璃也不会产生任何的渴望。
琉璃静静的听完两个人的分析，歪了歪脑袋：“那你们的意见是？”
“我们只是讨论了这种可能性，至于真的出现了要怎么处理······”
五条悟和硝子对视一眼，同步的嘿嘿笑了起来：“琉璃自己会想办法的。”
“你们管杀不管埋吗？”琉璃好笑的叹口气，“行，那我想想办法。”
硝子伸出手把琉璃的果茶和自己的交换，伸出手做出拳头的手势：“加油哦~”
“不管你要怎么做，”五条悟顺手把自己的果茶和硝子的也换了一下，二年生不在的时候，琉璃一般都是做四杯不同的口味，方便馋嘴猫们自己选择和交换，“最好快点哦，杰马上要出任务了。”
琉璃伸手接过五条悟的手机，扫了一眼夏油杰发给五条悟的消息：“按照你们的推断，我应该是冷漠且不讲人情味的混账，你们难道不该选择去安慰被我伤到夏油君吗？”
硝子笑着咬着吸管：“哥的冷酷，零下八度。”
“琉璃早就接受我们了。”五条悟耸耸肩，拿回了手机，“只是杰还没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