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小鱼烘焙坊内一楼已经亮起暖光，游杰戴着厚厚的手套，将装满小鱼面包的烤盘放在大理石操作台上。
“既然是半卖半送，为什么要这么早？一般不都是打烊之前卖不掉的才打折嘛。”新来的店员嘟嘟囔囔。
她冷不丁脖子一凉，回过头吓了一跳，老板娘正用冰凉的手指戳她脖子，一边戳脸上还带着贼兮兮的笑。
“小毛，你说，我们家面包哪天有没卖完的？”姜渔歪着头问店员。
店员抬眼想了片刻：“没有。”
“既然是半卖半送，都亏本送了，是不是得送给真有需要的人？”
店员想想点点头。
姜渔笑眯眯的拍拍店员肩膀：“懂了就好。”
说完打着哈欠走到咖啡机接咖啡。
游杰将面包分别装在一个个纸袋里，干完后看见店员还在发愣，忍不住开口。
“上好的原料，一块钱三个本就是老板回馈街坊邻居。为了不被人钻空子，所以才要限购，还只能早上7点开始卖。”
店员若有所思：“占小便宜的人不会7点就来买？”
游杰笑笑：“老板说真有那个精神起个大早来占便宜，那就随他去吧。至少证明他真的很想要。”
“倒也是，图新鲜的一回也就算了，谁天天起个大早来凑热闹。”
店员看向姜渔的背影语气带了几分钦佩：“咱们老板不光长得好看，心眼好还聪明。”
游杰忽然想到什么，口气冷了下来：“其实一开始老板只说想用招牌面包回馈街坊，做多少怎么卖，什么时候卖，都是那个人定的。”
“那个人？”店员反应了半天，眼中艳羡一闪而过：“你说顾总？”
说话间，卷帘门被姜渔彻底掀开，烘焙坊的两扇玻璃门大开，面包香甜的味道随着秋风飘散到屋外，而两人口中的那个人穿着运动体恤短裤，裹着一身晨露走了进来。
店员小毛偷瞄向顾千山，运动体恤将他的宽肩窄腰完全凸显出来，由于出了一层薄汗，体恤紧贴着腰腹，隐隐可见几块紧实的腹肌，小毛脸颊发热瞬间移开了视线。
这样的人物应该去当爱豆，享受万人崇拜，却整天陪着老板在这一亩三分地瞎晃悠，不然就拿个电脑开视频会。
其他人都叫顾总顾总，也不知道是个哪门子总。不过，这年头摆个地摊都叫老板，开个面包店叫总好像也不违和。
何况是外形气质都如此出众的人。
顾千山不知道小店员的心理活动，他垂眸看着姜渔，脸上似笑非笑，带着些许得意。
“怎么不多睡了一会儿？”
姜渔扭过头哼了一声：“睡不着。”
说完转身走进收银台不想理他。
顾千山径直尾随着她也走了进去，靠近后毫不客气的握住了姜渔的腰。
“早知道这么精神，昨晚就不该放过你。”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
姜渔气得不打一处来。撩起自己t恤下摆指了指：“你管这叫放过？看把我啃得！”
顾千山皱眉，一把将她体恤扯回去。
“注意点，你想给谁看？”
“不是给你看么。”姜渔扯了扯嘴角
顾千山似乎被取悦了，眉眼舒展开，抿了抿唇从兜里抓出一把东西摊开在手心。
“这是什么？”姜渔低头看着顾千山掌心被纸巾包住的几颗果子。
一颗颗红彤彤的果子大小不一，像一个个小灯笼躺在男人的大手上，还带着淡淡的果香。
“我刚才晨跑经过一棵山楂树，这是野山楂。”
“专门给我摘的？”姜渔眨眨眼，胸口暖暖的。
“嗯，尝尝吧，好甜。”顾千山笑得宠溺。
姜渔拿起一颗丢在嘴里，眯着眼用力一咬······
半分钟之后。
“别拦着我，切面的大刀呢？我今天要杀夫证道！”姜渔挥着拳头就要去厨房提刀。
顾千山笑呵呵的拉住她的胳膊，然后不顾她挣扎，将她按在怀中轻哄。
她也在乡下待过一段时间，蚱蜢腿，野桑葚什么的没少吃，可从没吃过这么酸的果子，差点没把她牙酸掉，眼睛鼻子都酸红了，像哭了一场。
狗男人，越学越坏了，今晚必须让他睡地板。
姜渔还没来得及杀夫证道，买头一炉面包的客人已经到了。
“老板，顾总，来帮忙了。”游杰熟络地招呼两人，一边把面包端到门口。
店员小毛是第三天上班，开头两天只在对付工作，刚才咂磨了半天游杰的话此时忍不住打量来买便宜面包的客人们。
有外卖骑手，有早班清洁工，还有背着大背篼的老大爷，看起来像附近拾荒者。每个人都一脸期待的看向刚出炉的面包，有人嘴角挂着笑，有人偷偷咽口水。
姜渔把一袋袋装好的面包递给客人们，接过老大爷脏兮兮的零钱笑着招呼他下次再来。
小毛忽然觉得一点也不讨厌上早班了，她不由自主地声音也变得软软乎乎。
“阿姨小心烫，下次再来啊。”
“十二个，谢谢！”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站在小毛面前。
小毛看着她脸色沉了沉，十二个是限购的最大数字，而这个女孩每天都来。
“每天都来啊。”小毛嘟囔了一句。
还真有占便宜没够的人。
女孩穿着廉价卫衣和牛仔裤，和普通大学生没什么区别。头发有些自然卷，眼睛亮晶晶的肤色偏黑还带着几颗小雀斑，很有几分少数民族的灵动美。
“喂，木头人，今天也上班呢？”女孩挥手同游杰打招呼。
“我说了别这么叫！”游杰嘴上说着，又红着脸递给她一袋面包。
小毛惊讶地看着他。
“我同学。”游杰解释道：“老板说我们也可以买，这袋是我帮她买的。”
女孩拿着两袋面包蹦蹦跳跳的走了。
“她要这么多干什么？吃得完吗？”
“卖给同学，五块一个。”
小毛耷拉着嘴角：“这不是倒卖吗？你还帮她？”
游杰抿了抿唇：“她是洪州山上的，家里不准女娃上大学，学费用的助学贷款，生活费全靠自己。”
小毛听说过游杰的情况，和这个女孩差不多，就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姜渔淡淡扫了小毛一眼：“只要不违反规则都是我们的顾客。”
小毛望着姜渔清澈的眉眼，仿佛豁然开朗，用力点了点头。
不到半个小时，第一炉面包已经卖得干干净净，姜渔刚刚坐下喘口气，头顶却传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
“小渔，终于找到你了。”
姜渔抬头，看着风尘仆仆的中年男人吃了一惊。
“舅舅！”
中年人搓着手“你妈妈说你在昆城开店，我就过来看看你。”
姜渔看了一眼顾千山，顾千山微微颔首。姜渔起身将林峰带进了面包房二楼。
林峰常年在北方各个野外作业，怎么会突然跑到昆城来，明显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舅舅找我有事？”
林峰犹豫了半天，缓缓开口：“我知道远远他妈这么些年对你们态度不好，我这次想好好替她道个歉。”
姜渔给他递了一杯热水，只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你表弟他这次出了点事，投资被骗了一百多万，已经被起诉了。我是没办法才找到你这儿，小鱼，你看能不能借点钱给我······”
姜渔盯着水杯，半晌道：“好，叫何萍和林志远亲自来，我会把我妈接过来，让何萍当面和她道歉。”
林峰猛地抬头：“小渔·，你这是何必·····”
“姜渔，你忘性这么大？上回林阿姨被你舅妈害得半夜摔跤，没了半条命你忘了？”顾千山不紧不慢地走上二楼。
他站在林峰一旁，居高临下打量他。
“林先生，我是姜渔的未婚夫，我叫顾千山。”自我介绍完，他话锋一转：“我觉得你的要求很无理。”
林峰瞪圆了眼睛：“你，你凭什么这么说？”
顾千山嗤笑：“你要帮你儿子还债，你家的房子卖了吗？”
林峰一时语塞，随后嗫嚅道：“那，那房子要留给她表弟结婚用的，没有房子怎么娶媳妇？我们林家全靠他一个香火了。”
顾千山面无表情：“把儿子养成这样，就别祸害别人了。”
姜渔怔怔地看着他很是意外，顾千山平时言辞并不刻薄，这个态度和她倒有几分相似。
“小渔，你来说！”林峰求助似地看向姜渔：“你刚才说叫你表弟和舅妈过来道歉，你就答应对不？”
姜渔看了看顾千山，叹了口气：“对不起，我改主意了。我听他的。”
“你！你们领证了吗？你就听他的！？明明我们才是一家人！”
“下个月就领证，这种大事，我肯定听我先生的呀。”姜渔无奈地摊手。
林峰气得拍桌起身：“女生外向！我好歹收留了你们这么些年，你就这么报答我？”
姜渔语气也冷了下来：“舅舅，当年外婆神志不清的时候你们哄着她把房子改成了你一个人的名字，当时我妈问你，你怎么说的？”
“我 ，我，嗨，那都是你舅妈的主意。”林峰缩了缩脖子。
姜渔挑眉：“嗯，都说外甥像舅，你听你老婆的，我听我男人的，没毛病吧。”
林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顾千山，被他骇人的气势震得不敢再开口，终于垂头丧气地走了。
姜渔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无言。
她知道，这门亲戚算做到头了。
“小渔。”顾千山从身后环住她的脖子：“下个月领证？嗯？”
姜渔脸刷地红了。
“我，我就说说。”
“不害臊。”顾千山亲了亲她的额头，眸光沉沉：“老婆都主动了，难道我还不遵命？”
姜渔一拳往他胸口捶去，却被男人握住手腕，俯身贴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