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香飘荡，到花船前失了方向，郁眠停下脚步，看向面前停靠在江岸边十数艘的巨大花船。
平天城原本是没有河的，数百年前还愿仙事引发饥荒后，平天城百姓花费了数十年时间，将原本绕过平天城的河道转折到城内。
因是人工修建，相对平坦，河面宽达百米，可行驶巨船。
来去商旅往来之间，难免落脚销金窟，一种独特的地方风气便兴起了，名为花楼船。
也就是河上寻欢处。
除却位置和陆上的怡红楼之类不同外，还有一套独特的游船，交船，换岸文化……
郁眠一拍脑门，她早该想到的，那些胡乱丢弃乱葬岗的女子应该是出自这些地方，因为良家子再差，也不会直接丢弃了事。
只有那些身似浮萍的女子，命如草絮，一朝命陨既无官府探查身份，又无亲朋在意死活，边缘徘徊，醉生梦死。
难怪女子死亡的卷宗那样少，应该有部分压根无人报案，也无人在意死活。
但此刻引物香散去，再追踪不能，郁眠收起手中线香，有些犹豫不定。
许是刚刚自己用的引物香造成打草惊蛇了？
按理说不该断在此处的。
十几条花楼船停靠岸边，一般夜晚才会开始在河边巡游，有中意的河边男子或者商船可以缓缓靠近，朝着花船上投掷金银。
数额足够了，便会伸出一片木板，接送来者上船寻乐。
或许要等一晚。
郁眠转身准备离开，身侧跟上一阵青药香气，转身看见升卿并在身侧，她展颜一笑。
却见升卿看着花楼船的神色不算好看，眼中有些许晦暗划过，眸中神色不善。
郁眠晓得对方定是感知到些不舒服的气息，朝自己施了个洁身咒后伸手拉住了升卿，“师父。”
她怕升卿看不下去，到时候一尾巴将这些花船全部掀翻了。
升卿转头看看自家的小童子，伸手过去揉了揉她的脸蛋，按耐下那股烦闷气息。
“师父，你瞧见什么了？”她没有升卿那般的慧眼，只能通过不算精通的望气之术看出那些花船上面绯云翻腾，是人间留恋烟花地。
升卿蹂躏完后撒了气，看了眼怕鬼怕的要死的郁眠，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那些花楼船边爬满了还未显化，大小从拇指大小到双拳甚至更大的青紫色婴儿的事情。
此任务是郁眠的历练，她等任务完后带她来处理。
“没什么，眠儿准备如何做？”升卿询问道。
郁眠略微沉思，随后道：“我想试试引蛇出洞。”
“说说…”
“师父，如果是喜欢阳气的妖怪，我不就是那个阳气最盛的吗？”她兴致勃勃指了指自己，郁眠就不信了，她这样一个大阳气罐罐摆在面前，那妖物能忍住不流口水。
“今晚我作男子打扮，上花船试探，到时候许能找到罪魁祸首。”她说的轻松，没发觉身旁人面色已然黑如锅底。
升卿默默收紧五指，将郁眠攥在手心里，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你敢…”
“师父，都是为了任务，你莫生气莫生气…”郁眠贴上去哄道，却被升卿两指头按住脑袋，轻轻退开。
她语气冷漠，带了丝酸味：“你若是不透净了，为师便给你换副躯壳。”
郁眠大惊，“别…你冷静。”
“可这是我的任务，你说了不插手的。”她小声控诉道。
升卿原本沉下的面容更加沉了，自己确实说过不插手，一诺千金，她站在原地一顿，最后妥协道：“为师也去瞧瞧。”
“啊？！”
郁眠扭头看向她的绝美师父大人，脑袋上头一回冒出这样大的一个问号，她居然要跟去瞧瞧？！
无敌洁癖症山主大人要去烟花之地？！
“不…不用了吧，师父你去不合适。”郁眠是真怕对方一个没忍住，直接开杀戒，将那些南来北往做过坏事的全杀了。
“嗯？眠儿的意思是你去得，为师便去不得了？”她侧目而视，眉眼压下，鸦羽一般的眼睫盖住半数瞳孔，露出一丝寒光觑着郁眠。
“不是…那师父你答应我，不许动手！”郁眠就是这般怂的没有底线，她的底线总被升卿无情下压。
“至少，咱们动手的话，避着点人呢？况且杀人总是损功德的，你赚的也不容易……”她叨叨了一大堆的借口，都是在劝说升卿到时候不要冲动动手，最后以脑袋上被轻敲了一下而制止。
“唉呀！”郁眠捂住脑袋，装乖。
“为师在你眼中便是个我行我素，杀人如麻的人？”升卿转过身来，一步逼近郁眠，将她逼退一步。
郁眠退后间捂住脑袋的手一顿，看去对方的面容，许是真有点生气了，连忙道：“怎么会？！师父动手自然有一番道理。”
“心口不一…”升卿淡淡道，随后眼眸收回些许黯淡，转身朝着城主府走去，玄紫色的长袍在地面轻轻拖拽着。
郁眠如今倒不怕升卿欺负自己，就怕她不理自己了，难不成真生气了？
她快步跑到升卿面前，两人大眼瞪大眼，升卿道：“让开…”
“不让！”
“我只是怕你造太多杀孽，功德不足，日后万一有危险怎么办？”郁眠壮着胆子满眼倔强看着升卿，自从和宁玥那边得知曾发生的前世和堕火之地出来后，她就总是担心升卿。
都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但那是对于有良心的人而言，多数人拥有了力量就会变成“我不吃牛肉”。
可升卿不是，郁眠知道，对方动手从不是无的放矢，她或许不完全符合所谓正道的评判标准，但升卿确实正的发邪。
她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稍微保护一下对方。
可是她太弱小了……
“师父…”郁眠扑进怀里抱住对方，有些固执，也有些难诉于口的情肠。
升卿抬起手摸了摸磕在下巴边的脑袋，眼里原本的黯淡散去，转为稀碎的柔光，唇角轻扬，“放心，我不动手…”
“傻，为师近百年来也就杀了那南山村一人。”
南山村郁眠原身的村子，那个出场对郁眠划过觊觎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