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翊那一击实在是耗费了所有的灵力。
在鬼气包围上来的那一刻，他就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
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赤魂剑上。
裴翊忽然感到有些自嘲。
小师妹在四方秘境夺得的赤魂剑，到了他的手里确实没发挥最大的作用。
只是眼神垂下去时，裴翊忽然发现赤魂剑起了一点小动静。
原本躺在地上暗淡无光的剑身突然从中间散发一丝红色的微光，渐渐地光芒越来越强。
赤魂剑抖动着，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缠在周围的鬼气像是被惊扰了一样迅速后退。
裴翊凝神盯着剑身。
“什么情况？”
就连攻击其他人的骨鞭也放缓了攻速。
“这是？”
赤魂剑自己在动？
下一刻，剑身忽然直立起来，而后快速在原地三百六十度飞速旋转。
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一名有着淡红色柔和光芒的轮廓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人形。
黎溯这回脑子倒是转得飞快。
“我靠我靠！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剑灵？”
作为剑修，谁不想拥有一把可以化出剑灵的本命剑？
在场三个剑修中，就连萧承川的灵剑也无法幻化出剑灵。
可在千钧一发之际，赤魂剑却做到了。
剑灵身形缥缈，随着时间推移，慢慢现出实形。
那是一名无法辨别雌雄的少年。
褪去光影后，剑灵直直地看着裴翊。
无悲无喜。
“你好，我是赤魂。”
缥缈清冷的声音顿时响彻在鬼域。
鬼王见状笑了笑，“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让你的灵剑化出了剑灵。”
剑灵认主，赤魂剑本就在覃樾送给裴翊的时候已经认了主。
如今裴翊的鲜血让剑灵化形，赤魂自然与裴翊心灵相通。
“居然真的是剑灵！”
黎溯难掩兴奋，“大师兄有救了。”
围绕在裴翊身边的鬼气呼哧一下散开。
赤魂转了个身，定定站在裴翊身前，面对鬼王。
完全是守护的姿态。
鬼王黑洞的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兴味盎然，“赤魂剑灵？”
属实是没算到裴翊的赤魂剑还有化形这一遭。
裴翊身形微动，依旧坐在地上。
“好赤魂。骨鞭已经有了裂隙，能不能碎就看你的了。”
剑灵：“赤魂，得命！”
下一秒，剑灵脚步一闪附回了剑身。
赤魂剑周身红光大盛，四面八方的空气都变为了实质般的剑气，在剑灵的指挥下冲向巨大的骨鞭。
像是来自地狱的烈火，赤魂剑所过之处所向披靡。
任何试图靠近的鬼修都被剑气扫荡得无法聚形。
鬼王再不敢小觑。
操控着骨鞭与赤魂剑对抗。
足以毁天灭地的冲击波过后，黎溯等人都被震得飞出去了几十米。
萧承川用剑抵挡，生生退了百米。
回过神来时，赤魂剑落地。
剑灵从剑身里跌了出来，落在裴翊身边。
赤魂身上已经没有先前的光晕了。
幸运的是。
骨鞭在半空中挣扎着，几百颗头骨不停地扭动，嚎叫。
最后散落成碎片。
剑灵和骨鞭两败俱伤。
骨鞭毁了。
赤魂承受不住，只能看裴翊一眼，像是和主人交待一般。
而后回了剑中。
鬼王有些怒了。
赤魂剑未免太过霸道。
再次集聚这样一条无所不能的骨鞭，不知要耗费多少头骨和心血。
骷髅头发出咯咯的响声。
那是愤怒的声音。
与骷髅头一起响应的，还有万鬼修罗阵。
覃樾那一纵，彻底打乱了万鬼出世。
所有的白骨枯手依旧停留在阵法中无法完全上来。
阵法之内。
覃樾跳下去后，几百双森森白骨就握住她的脚腕让她寸步不能移。
像是从沼泽中一个接着一个咕噜咕噜冒泡一样。
覃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引得阵法中的鬼手愈发疯狂。
覃樾大致看了一遍这阵法，在心中推演片刻后便迅速结起法阵来。
世间的法阵大都遵循一个原理。
无非相生相克，阴阳循环。
覃樾将万象心法的原理应用其中。
迅速找到了法阵的阵眼。
万鬼修罗阵与鬼王的识念相通，覃樾的动作丝毫瞒不过它。
像是知道覃樾的想法，顷刻间从法阵的八个方位走出八名修罗。
皆是由枯骨化成。
看似有血有肉，实则全是白骨。
它们从不同的方位一致向中间移动，眼神紧紧盯着覃樾。
嘴巴像鱼一样翕动着，带着混响的声音从各个方向传来。
“你想回到自己的世界吗？”
这是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
覃樾愣了愣。
连她自己都快忘记了，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可下一秒，她又想到了还在上面与鬼王缠斗的师兄们。
“你不过是被挑选来矫正世界正轨的人。沈青青已死，你又何必再执着？”
执着？
覃樾想到了九苍门的长老和掌门，想到了苍玄之围中誓死守卫宗门的弟子们。
想到了近日发生的仙魔大战。
想到了修真界的芸芸众生。
“这并非是执着。”覃樾反驳，“他们可以是一个设定，可你也说了，我是来让这个世界回到正轨的。”
这就说明，所有的一切都并非虚幻。
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一个世界。
不管覃樾是不是女主。
“你是谁？这个世界的天道？”
覃樾拧着眉头问道。
能够洞晓一切来龙去脉和玄机的，除了天道她想不出第二个。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回家？”
覃樾认真思考了一下。
“不想。”
苍老的声音顿时停滞了一瞬。
显然覃樾的回答出乎它的意料。
“你不想回家？”它有些不可置信，“你的家园可比这里舒服多了。”
覃樾面无表情：“哦。”
舒服？
难道在勾心斗角的小破公司被同事捅死是舒服吗？
覃樾淡淡地竖起中指，朝法阵转了一圈。
那声音显然被覃樾此举气到了。
可它还在循循善诱，“那么，你想救你的师兄们吗？他们还在法阵上方生死不明。”
这倒是。
覃樾迫不及待想毁了这个万鬼修罗阵。
“我要怎么做？”
“你过来，慢慢地闭上眼。我会带你出去，没错，就是这样。”
“跟我来，跟我来......”
覃樾乖乖站着没动，任由这道苍老的声音牵引她的神识。
而后在声音消失的最后一刻，毫无保留地将手腕间的力量倾泻而出。
顿时，她的脚下出现一幅阴阳太极图。
“鬼王，你还是太高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