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里没有主子，里面的宫人也极少出来走动，平日里宫门一向紧闭。
宋柳儿带着清月过来的时候，恰好遇到内侍给里面的宫人送东西。
宫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道缝，不知是不是巧合，宋柳儿透过门缝恰好看到一张跟清月有着五六分相似的脸。
“你是清云？”
门内的宫女听到有人说她的名字，诧异地抬眼望过去，正好对上清月的目光。
“阿月？”
下一刻，宫门被拉开，宫女脚步匆匆地从里面走出来，神情激动地深处双手，紧紧抓住清月的胳膊，眸中还戴着点点星光，“阿月，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姐姐啊。”
宋柳儿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清云的反应太快，只是看了清月一眼，就确定她的身份。
清月跟在她身边十二年，宋柳儿很清楚的记得，清月幼时跟如今的模样并不相似。
虽说这位宫女的样子跟清月有几分相似，可也不该认得这么快。
就好像是提前预料到她们会过来，刻意守在这里，演了这一出戏。
宋柳儿整理好心情，挤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轻轻拍了拍清月的手臂，“清月，我们今日来不就是为了跟你姐姐相认吗？既然见到她了，你还愣着做什么？”
既然有问题，那就试探一二，看看问题出在哪里。
过来之前宋柳儿卜算过，清云如今的确在东宫，但眼前的这个人不一定是她。
只是五六分相似而已，人有相似也并不奇怪，并不能说明此人跟清月有关。
且看眼前宫女的面相——宋柳儿心里已有答案。
被宋柳儿这么一提醒，清月仿佛刚反应过来，吸了吸鼻子，双眸含着泪：“姐姐？真的是你吗？”
宋柳儿微垂下头，用手挡住脸上的表情。
她没料到，清月在这方面还有天赋。
不过此时“清云”的注意力都在清月身上，并未注意到宋柳儿的动作。
清云眼睛里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握着清月的手，声音激动：“当然是我。你还记不记得，你小的时候我跟你一起上山挖野菜，遇到野狼的事？当初如果不是你机灵，我们姐妹俩都要死在那头狼的口中。
“虽说你那个时候才两岁多，可也是个聪明孩子，也难怪如今能在陛下最受宠的宋贵人身边伺候。”
清月对这件事半点印象也没有，她三岁就被爹娘卖掉，四岁来到宋柳儿身边，在之前经历的事情只有些零星的记忆而已。
对家人的记忆也很模糊。
大概是因为她是被亲爹娘给卖掉，对她幼小的心灵伤害极大，清月并不想记起过去的事，对很多事都选择性遗忘。
但此刻，清月微微点头，“我当然记得，这件事我从未跟人提起，你果然是我姐姐。姐姐，为何你会进宫？”
清云叹了口气，仿佛一句话将她的记忆拉远，“爹娘用卖你的钱养活小弟，可谁知没过多久，小弟忽然就染上瘟疫。爹娘为了给他治病，就把年仅七岁的我也给卖掉了。我原本是被卖给一家人做童养媳，后来阴差阳错入了宫。这些事很长，将来有时间我再慢慢告诉你。”
“没想到姐姐这些年也受了这么多苦，我们姐妹总算团聚了，以后的日子总会好起来的。”清月眼眸带泪，仿佛当真是难过到了极点。
清云抬手温柔地抚了抚清月的额头，安慰道：“不苦，在皇宫里至少能吃饱穿暖。我一入宫就被安排到了东宫当差，平日也就做些洒扫的差事，比别处的差事要轻松的多。”
“知道姐姐平安无事，还能跟姐姐相认，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姐妹二人抱在一起相认，宋柳儿在这期间始终默默观察着清云的反应，果然从她眼睛里看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算计。
还好她的眼力比寻常人都要好，不然还很难发现。
但，既然别有心思，总会有狐狸尾巴露出来的那一刻。
一个人想要装，还是很难的，总会露出蛛丝马迹。
得到结果后，宋柳儿不想再多留，轻咳一声提醒，“清月，既然知道你姐姐在东宫当差，以后就多来跟她走动走动。你们姐妹多年未见，可别疏远了。今日你我就先回去吧，改日再来看你姐姐。”
清月点头应是，又双眸带着不舍的跟清云道：“姐姐，我先回去了，改日我会再来，你有空可以来找我。”
清云脸上露出温柔地笑，仿佛当真是个亲切待她的长姐，“好，宋贵人信任你，一直把你带在身边。你也要好生跟在宋贵人身边服侍，莫要惹得宋贵人不高兴，知道了吗？”
“嗯。”清月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宋柳儿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她可就在旁边站着，这话不应该是姐妹二人私下说吗？
而且，听着话的意思，清云好似早就知道清月是她带进宫来的人。
可刚刚，清云并没有问起清月这十二年的经历，又如何会知道这些？
宋柳儿不打算在此时揭穿清云的真面目，笑看着姐妹二人道别。
走出一段距离后，清月才将脸上的情绪收起。
清月的眼底露出失落和遗憾，“小姐，她不是奴婢的姐姐对不对？”
宋柳儿并不意外清月能看出来，毕竟她早有提醒，清月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也不是个傻的。
宋柳儿语气坚定道：“她不是。”
清月眉头微皱，回想着刚才清云的模样，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她既然不是，又为何要冒充奴婢的姐姐？虽说小姐受宠，可她冒充的事迟早会被发现，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柳儿也很好奇，此时也有些茫然，“暂时不知，我们等等看她想要做什么。既然别有用心，就总有露出马脚。她肯定也知道会被发现，所以并不会等太久便会出手。”
清月轻咬着唇瓣，“无论如何，奴婢都不会让旁人伤害小姐。”
宋柳儿侧头，温柔的视线落在清月身上，唇角带着笑意，“放心，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伤到我。我选择将计就计，是因为我有把握，她伤不到我。”
“奴婢自然相信小姐的能力。”
是啊，这可是他们家小姐，哪里需要她的保护。
清月心底深处闪过一丝失望，但她很快将失望驱散。
不管小姐需不需要，她都要一辈子跟在小姐身边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