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羽刚才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悲伤，他也看见了。
她，好像还没到要对他下狠手的程度。
安羽脑袋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电话不知道响到第几次，一双澄亮的黑皮鞋映入眼帘。
她紧紧握着手机，视线清明了一瞬，眼睛里便有泪水在打转。
她迟迟没抬头，身子微微颤抖着。
她听到一声轻叹。
下一秒，他拉住她的手臂，将她圈进怀里。
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啦啦地涌出来，泪珠子全都没入他的黑色西装上。
叶肆言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扣在她的后脑勺，拇指轻划着，用脸蹭了下她的头发。
“一看就是AI生成的东西，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
“先去吃饭，吃饱了我们去报仇。”
他双臂环抱着她，像抱着一个易碎的无价之宝，修长的手指抚了几下她的头发，轻拍她的肩膀。
轻声细语，语调柔柔的，像在哄小孩。
安羽闻言，眼泪冒得更加汹涌了，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服，没吭声，她怕出声会暴露哭腔。
她以为自己重生一回，心肠已经足够硬，上帝视角的心态足够阔达，只要将伤害过她的人报复回去，她重生的这一世就没有白白浪费。
但，裹挟在内心深处的仇恨，是一把双刃剑，让她更加清醒的同时，也让她浑身长刺，很容易产生强烈消极情绪。
她很不喜欢自己这个状态。
她不喜欢自己的情绪竟然还受他们影响。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叶肆言的黑眸阴沉沉的，深邃如墨的眸子里酝酿的风雨欲来的风暴。
他放在她身后的手微微收紧，将她锢在怀里，像是要把力量传送给她。
他半开玩笑道：“要哭就哭出声，我保证不笑你。”
听他这么说，安羽反而没有了想哭的心情。
她轻笑了声，推开他。
“对不起啊，把你衣服弄湿了。”
他肩膀被她的眼泪浸透变得一整片深色，有些不好意思。
叶肆言捏了捏她的手掌，“能给你擦眼泪，是它的荣幸。”
吃饭的时候，经理敲门进来。
“叶少，裴氏集团的裴总在隔壁包厢，想请您过去一下。”
叶肆言眸子微沉，“不见，让他有什么事直接找万柳就行。”
自己不敢直接推门，还要经理过来询问，可见裴闻也心虚。
既然裴闻自己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倒是剩下他一番口水。
经理将叶肆言的原话告诉裴闻。
“嗯，我明白了。”
找万柳，就是公事公办的意思了。
真的是公事公办吗？
裴闻不敢深想。
来之前还抱着侥幸的心理，叶肆言应该不至于为了她和裴家闹得太僵。
显然，事实还是狠狠打了他的脸。
论坛上，几条关于安羽的热论帖子消失了。
论坛管理员发了置顶帖子，“互联网都是有记忆的，希望大家不信谣不传谣，以盲目跟风造谣为耻。”
配图是几份起诉造谣的文书，评论比较活跃的几个Id赫然在列。
具状人的落款是安羽的名字。
“钱少钱少，论坛上已经辟谣，安羽是被人造谣的，你看了没？”
钱祖鹏抱着手机在玩游戏，乍一听到安羽的名字，一阵烦躁，“别吵老子玩游戏。”
下一秒，手机传来他被杀死的bGN。
说话的男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歉，“真对不起啊.....要不你先玩完这局先。”
再等个十几秒他就可以复活了。
但钱祖鹏彻底失去了耐心，切进论坛看了眼。
“不就是起诉而已吗，结果都还没出来，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故意吓人的。”
“人家等热度起来，大家都觉得她敢正面刚，说明她是清白的，这不就是她想要的效果吗？”
“她回头再撤诉又不会告诉你们。”
“虚张声势！”
男生自讨没趣，“哎，可能也是吧。”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又刷了会儿，小声嘀咕着。
“可是，那些不好的帖子都被撤下来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嘛。”
钱祖鹏僵了僵，想到在射击场跟安羽一起的那个男人。
他后来才知道那是京城的新贵叶氏集团的总裁。
他爸说起这个人的时候，也是三缄其口。
是那个男人帮她摆平的吧。
切。
余光留意到手机右上角的时间，他微微一顿。
站起来收拾东西出门。
“钱祖鹏，你又出去啊？”
“嗯。”
“今晚还回来吗？”
钱祖鹏想了想，“看情况吧。”
等他离开寝室了，几个室友才放开心情讨论安羽造谣者的事。
“说到安羽，钱祖鹏上次在论坛说要和安羽约会，怎么没有下文了？”
“谁知道，不过他最近晚上经常出去，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跟安羽约的。”
“对哈，上次我在校门口吃饭，看见安羽跟他男朋友，我才反应过来他不是跟安羽出去的。”
“是吧，不过看他挺神秘的，也不好意思问他。”
“......”
军训结束，大部分同学都平等地黑了一圈。
有同学拍了军训前的照片。
拿在一起作对比，把自己给看笑了。
徐茜戳了两下杨柳的脸，“你这防晒霜，果然是贵有贵的道理啊，你这起码减缓了百分之八十的程度。”
杨柳照了下镜子，她本来觉得自己晒黑的，但是跟徐茜一比，感觉自己又漂亮了。
“没事，虽然你黑了，但是显得牙齿更白了啊。”
“好你个杨柳，你笑我？！”
“哎你别净盯着我看，还有安羽呢。”
安羽叹了口气，出示双臂给她们看。
“是啊，没晒黑，但是掉了一层皮，快疼死我了，跟你们换要不要。”
“不就是晒了点吗，大家一起黑不挺好玩的。”
“不像我，开始觉得自己跟你们格格不入了。”
安羽说着，给自己抹了点护肤品。
杨柳走近看了下，“嘶——”
“这么一看，好像是黑点好，你这一看就好痛，反正后面不用再继续暴晒，藏一藏个把月就能恢复原先肤色了。”
第二天，开学第一堂课是计算机科学导论。
寝室三人一起进的教室。
姜思雨坐的位置比较靠前，看见安羽，她咬着牙恨恨瞪了眼，便匆匆低头。
徐茜下意识看了眼安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