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落从医院离开以后，直接打车回了学校的宿舍。
离婚是她一直都渴望的。
顺利地得到了这个结果，本应该开心，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还是空空的。
甚至比离婚之前更加难过。
手里拿着离婚证，颜落坐在沙发上看了很久。
白天那血腥的一幕不仅霍廷骁无法释怀。
她也是同样。
颜落现在已经想不起当时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冲动。
想要拿自己的生命去拼一个结果。
那一刻，她甚至连肚子里的骨肉都没有考虑到。
她觉得自己疯了，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应该是病了。
抑郁症可能又复发了。
她想找之前的药吃。
可又怕对孩子不好。
只能等到去看医生再做打算。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
她有孩子，她不能对孩子不负责任。
拿出手机在医院精神科挂了号，心中空落的地方才算填补了一小块。
可仅仅是一瞬，她又陷入到漫长的沉默当中。
天色由白变黑，直到感觉胃内一阵恶心，颜落才有了一些反应。
跑去卫生间吐了很久。
直到沙发上的电话铃声第三遍响起，她才出门接听。
席城那边的语气清爽明亮。
“恭喜你，离婚成功。”
“要不要喝一杯庆祝一下。”
也许是寒冷需要温暖，席城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对颜落来说，此时席城就像是一只能拉她出“深渊”的一只援手。
她不能放弃。
“我不能喝酒。”
“忘了，抱歉，那总得做点什么吧，这么开心的日子。”
“开心吗？”颜落轻问，“我貌似也并没有很开心。”
电话那头传来席城轻笑的声音，“不开心，更要庆祝了。”
“你下楼，我在你楼下。”
话落，还按了两下车喇叭。
颜落走到阳台，看到一辆奔驰商务开着双闪停在她的窗下。
“我好像没吃饭，你能请我吃一顿饭吗？”
“好。”
席城带着颜落去了玉膳园。
这家颜落之前来过一次，她只要了一碗南瓜粥。
温暖的粥一口一口慢慢进入空虚的胃中。
她一边吃，一边像是自言自语，“我很饿。”
席城挑了一下眉，觉得颜落有些反常，可他什么都没说。
刚刚一路上他就发觉了颜落不对劲。
因为，不论他怎么开玩笑，她都不发一言。
甚至比无语这个哑巴还要安静。
颜落慢吞吞地喝了一碗粥，抬头看着席城。
“我...还能再来一碗吗？”
将第二碗粥喝完，颜落的脸色恢复了一丝血气。
“谢谢你，请我吃饭。”
席城摇头，“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谢谢你，选了我，陪你吃这顿饭。”
颜落沉默了许久。
又问，“我...能再求你一件事吗？”
“我想去个地方。”
颜落手机设置了导航。
席城没让无语跟着，他亲自开车，路程将近一个小时。
越走越远，越走越孤僻。
直到手机上的导航语音提示。
“春城墓园到了，请您在附近找好停车位置，本次导航结束。”
“墓园？”
席城怎么也没想到颜落想要自己陪她去的地方竟然是这种鬼地方。
他将车停在墓园门口。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墓园马上就要关门。
这个时间人在墓园出现的频率极低，鬼倒是比人会多一些。
席城不信鬼神邪说，但他还是开起了玩笑。
“你带我来这，不会是想要回请我吧。”
“这地方每天贡品不少，但我条件还不错，没穷到和鬼抢吃的地步。”
颜落勾了勾唇角。
轻声道：“我来看一个人。”
“你可以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颜落开门下车。
席城哪里能让她一个人上去。
锁好了车，跟她一起缓步向上。
走到了半山中央，颜落准确找到了一处墓碑前。
墓碑上没有名字。
只有时间，和立碑人。
“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
“他只活了六个月。”
席城知道这件事。
可不明白颜落为什么突然想来这里。
颜落接下来的话给了他答案。
“我今天白天做了一件傻事。”
“我差点亲自伤害了我的孩子。”
“我想来这里多待一会儿，这样我心里的罪恶感能减轻一些。”
颜落很愧疚。
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
越不清楚，越害怕。
颜落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做出同样的傻事。
她来这里，想让过去的那个孩子来提醒自己。
这样的方式很痛。
但她能够记住。
直到墓园关门的最后一刻，两人才从墓园上下来。
颜落不肯离开。
眼神依旧望着那个方向。
她心中藏满了恐惧和不安。
她甚至害怕一个人待着。
她怕自己还会做出伤害腹中孩子的事。
席城没吵她。
就一直默默地陪着她。
大约凌晨两点的时候，颜落累得昏睡了过去。
席城怕吓到她，不敢喊醒她。甚至连车都不敢再动。
将车窗露了一些缝隙，就静静地陪着她直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颜落是被手机的闹钟吵醒的。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车上，而邻座是席城，吓了一跳。
席城听到动静醒了过来。
“你睡得可真香，我可是和妖魔鬼怪打了一夜的仗。”
颜落懵懵地看着席城。
席城继续胡诌，“我长得这么好看，好几个鬼公公来拉我当上门女婿，如果不是我定力足够好，早就被他们抢走了。”
颜落突然笑了。
席城脸上的疲惫因为她的笑容消散不少。
两人共度一晚的尴尬气氛，也一瞬间消失了。
颜落又看了一眼昨晚一直盯着的墓园方向。
抿唇，开口。
“我...可能是病了。”
“我约了九点去看医生，你能陪我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