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女子肉与骨分离，方平高声唱了句佛号：“阿弥陀佛”。
方平用手扯去仍然缠在他脸上的发丝，粘着血迹与碎肉，粘粘的，一股血腥之气直冲脑门。
他拔腿狂奔，直接跳入了坟前的水塘之中，撕开满是血污的白色僧袍，即便是数据，方平亦不敢回忆半分，只想让冰凉的水，洗尽残酷的记忆。
良久，方平浮出水面，不着寸缕，任小小的水浪摇曳着他洁白如玉身体，此时星光灿烂，苍穹浩渺。
“师父，师父...”
迷迷糊糊间，方平听到有人在喊。
“是晓曦么？”
刺目的阳光照得方平睁不开眼，生疼生疼的，他听清楚了，他失望了，那是小徒弟普空的声音。
方平翻身朝岸边游去。
“普空，去给为师拿套新衣。”
“师父，你怎么跑到水里去了？”
“清晨沐浴，爽啊！”
岸上的沈可可羞得把脸转向一边，但又禁住想偷瞧几眼，那神态，方平看了都尴尬得抓地。
方平穿好僧衣，把佛珠挂在脖子上后，见普玄取出剃刀。
“你这是要干什么？”
“徒儿见师父头顶已经发青发黑...”
方平摆摆手，阻止了普玄继续说下去，“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烦不烦？为师有头发，没头发都是你师父，记住了，为师以后不剃头。”
“但是...”
\"但是个屁，跟你说了那些是外在形式，你要是见不惯，你回你的法王寺，可好？\"
普空摆了摆手，示意普玄不要再顶嘴，只要方平能一直向西而行便好。
方平看了看沈可可与两个小和尚，问道：
“你们还好吧？”
“方大哥，你饿了不？昨晚你没饭就睡着了。”
方平摇摇头，昨晚一幕似真似幻，他又朝水塘瞥了一眼，那带血的白色僧衣，还在远处漂浮着，昨晚的事确确实实发生了。
如果在沈可可等人的眼中，他睡着了，那么他又是怎样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看来AI反叛者已经发现了他，而且伺机要攻入他的大脑系统。
方平皱眉深思，不知道李薇他们那边怎么样了，能经受住AI反叛者的各种试探么，但他知道这一路将不再太平，只希望早日能被动变主动。
普玄道：“师父，昨日做的帐篷不见了，今天早上我寻了好些地方也没看见，我看那妇人也不像偷盗之人，要不我去问问她？”
方平摇摇头，“算了，不找了，到县府再做新的吧。”
方平再次望向那小院，那小院还在，众人吃过早饭，道别农妇及其家人，四人再次踏上西行之路。
方平没有骑马，而是让给沈可可骑，经过昨晚一战，他自觉身体好像没有以前那样弱了，这其实是源于晓曦的数字生命方案，在晓曦模拟的数字世界中，人类是永生的，但是为了让生活的更加真实，在数字世界里跑步，训练会提升身体素质，换成数据的话，会提高阈值范围，这个范围虽然有一定限制，但却已远超普通人类，当然无法达到超人那种离谱的级别。
但是即便是这样，也需要与人工智能应用程序接口相匹配，想依靠这个突破规则，还是太难。
不过神尘能活那么大的岁数，还有睡梦罗汉拳，让方平想到一个可能性，AI反叛者构建的这个数字世界，阈值不会小，神尘不就是以武入道了么？
方平虽然不接受神尘的传功，早知道让神尘写一份出来，让他分析分析，说不定还能发现点什么，但是又想到那拳法需要在梦中修炼，危险系数太大，想想还是算了。
到了下午大约一两点的时候，方平等人终于走到了县府，地图上写的是子规二字。
诗仙李白有一首诗名为《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中的第一句是“杨花落尽子规啼”，子规指的是杜鹃鸟，子规啼血更是个历史典故。
AI反叛者将子规做为县名，也不知他究竟是何用意。
子规县城不大，只有两条主街，沿山而上，其背后不远处就是一座大山，现已经五月天，山顶却依旧白雪皑皑，方平看了一下，这海拔得有五千多米吧。
其实那日在法王寺山下，雨果天晴之时，方平就远远瞧见过隐藏于云雾中的雪山，今日近处一见，气势更加巍峨雄伟，也怪不得神尘的师父当年没在继续西行，就算是他这个不死数字人，翻过这座雪山，也得脱成皮。
“方大哥，你看什么呢？”
“可可，要不我在子规给你买座院子，请十个八个仆人照顾你，这西天之行，你就别去了吧。”
“我不要，方大哥在哪里，我就要在哪里。”
“那雪山你看见没，你翻得过去么？”
“啊！上西天还要翻雪山的么？”
方平咳嗽一声，这丫头怎么说话的，他纠正道：“是去西天佛国，不是上西天？”
“师父，真的吗？”
普玄与普空也脸露难色。
方平笑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看翻越此山，有死无生。”
那普玄与普空二人对望一眼，脸色更加难看。
方平颇为满意，最好是把这二位吓走才好，说是自己徒弟，其实是监视自己完成任务。
“你们再想想，我们先去打尖。”
方平三个和尚仍是青菜米饭，馒头咸菜，却给沈可可要了一份酱猪蹄。
看得普玄与普空直流口水。
方平打趣道：“普玄、普空，想试试不？为师出家前大鱼大肉吃得多了，现在吃点青菜豆腐，不过是要清清肠胃。”
那两个小和尚哪敢再看，都各自念了一句佛号，继续闷头吃饭。
方平吃完饭，从包里翻出地图，看见子规的北面不远处，有座妙玉寺，于是便问道：
“这妙玉寺，你们听过没？”
“师父，那不是妙玉寺，而是妙玉庵。”
“噢，能去吗？”
两个小和尚头摇得像拨浪鼓，方平是明知故问，拿小和尚打趣。
妙玉两个字，出自《红楼梦》，她金陵十二钗之一，苏州人，是一个带发修行的居士。
就不知这妙玉庵的尼姑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