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哀丽秘榭，人们对大海的向往就跟在世界之外，人类对星空的向往一样。
海的对面是什么？
这是孩子们口中常常提出的问题，但鲜有人能准确回答，可是孩子们都觉得这个答案很重要，所以会不停的问，但箱中少年并不这么认为。
“你们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箱中少年捧着一只对祂来说堪称巨大的红苹果努力的小口啃着，最近卡厄斯兰那和昔涟莫名其妙的天天过来投喂祂。
而且，这两个孩子似乎发现了祂只吃素，虽然水果和蜜饼也很好吃啦，但是祂馋冷焰矿了耶，那种高能量矿物才是蠹星群虫最喜欢的食物好嘛。
“沃兰斯，你为什么不吃肉？要试一下熏鹿肉吗？真的很好吃的！”
卡厄斯兰那想问这个问题好久了，因为在他看来，肉类实在是很棒的能量来源，当然，放了很多蜂蜜的高糖分烤饼也一样。
但，卡厄斯兰那看着因为看见他又抱出了一大捧苹果而缩进箱子里完全不想理他的箱中少年。
这小家伙两天加起来才吃了三颗苹果，一份蜜饼，五包小零食，还有两颗糖。
他一顿就能吃掉好多好多蜂蜜烤饼和熏鹿肉，这点东西在卡厄斯兰那看来就顶多是一顿点心的量。
吃这么少真的没问题吗？
不会长不高吗？
而毕亚斯正在启动哈尼雅内置在商人沃兰斯09的扫毒程序，清除这两天因为“进食行为”而遭受权杖数据污染的威胁组件。
在这方面，祂着实是不如哈尼雅和摩尔法擅长，看来以后得注意入口的东西了，这个权杖对外来个体的侵蚀真是防不胜防。
箱子中的小少年悄悄从箱子两边开合的缝隙中看过去，在确认了卡厄斯兰那已经把那一捧苹果都吃光之后，祂才重新从箱子里钻出来继续他们之前的话题。
“你说哀丽秘榭中，所有的孩子都问过海的对面是什么的问题，那么，”箱中的小少年一看卡厄斯兰那掏兜就往箱子里面缩，“你也对这个问题感兴趣吗？”
“毕竟，我小时候也有对什么都好奇的时期嘛。”
卡厄斯兰那看着又要把箱子合上的小少年，遗憾的把手从兜里拿了出来，其实他兜里已经什么零食都没有了，但是小少年这个反应还是让他忍不住想逗一逗。
小少年眨着脸上的四只眼睛，愣了一会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卡厄斯兰那在逗祂的事实，高大的少年那双清澈的蓝色眼睛里满满都是温和的笑意。
可能是因为那三分之一的灵魂只支撑得起繁育第二令使幼年版的思维，祂气得小脸鼓鼓：“昔涟姐姐，我知道你在，不许再让卡厄斯兰那哥哥塞吃的给我了！会胖的！”
那些被隔离开的污染数据如果删不掉的话，沃兰斯的身体无疑是会变胖的，真的会变回刚诞生没多久的时候那种小胖崽儿的。
噗，昔涟在卡厄斯兰那身后捂着嘴偷笑，小伙伴强壮高挑的身型刚好可以把她牢牢挡住，然后她清了清嗓子，模仿着卡厄斯兰那的声音问：“所以，远道而来的小商人，你知道村庄旁边那片大海的对面是什么吗？”
眼看昔涟实在是不愿意探出头来，箱中的少年只好就这样隔着卡厄斯兰那跟她对话：“未知本身即是意义，边界之外仍有无限可能，大海的对面有什么，你们应该自己去眼见为实才对。”
“这样啊，”昔涟的声音听上去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但她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那，我们是不是终有一天也能跨越这片大海，到达拥有着无限可能的彼岸呢？”
“昔涟，你现在就思考这种问题还太早了吧，”卡厄斯兰那开口，“皮西厄斯老师罚我抄写的祭文我还没抄完呢，还有一大半……我就是上课的时候刻了个小木头人而已。”
暮色西沉，箱中的小少年望着远方海平线上最后一点霞光被吞入夜幕，忽然轻声说：“其实我知道大海的对面是什么。”
他坐在箱子里，手里还攥着那只吃了一半的红苹果，双腿被祂抱得紧紧的，仿佛整个人都陷进了某种回忆般的沉思中。
“哦？”昔涟眨了下眼，“说说看？”
“是时间，”少年四只粉瞳缓缓挪动着，像是浮动着的浅浅的水光，在昔涟和卡厄斯兰那二人身上不断游移，“从现在到未来的时间，从你们出发到抵达的时间，从问题到答案的时间，每一朵浪花里都藏着……”
“欧洛尼斯的低语，对吧？”昔涟打断了箱中少年的话，然后伸手推着少年拿着苹果的手，示意祂继续啃苹果，“诶呀，小孩子不要那么严肃，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好深奥啊，”卡厄斯兰那挠挠头，“但我还是觉得，大海的对面……是鱼。”
小少年瞥了他一眼，然后沉默的小小地咬了一口被昔涟推回嘴边的苹果，一副‘跟你讲哲学就是在浪费苹果’的神情。
“你这人还真没什么浪漫细胞啊，”昔涟摇头叹息，但嘴角忍不住带了点笑。
“浪漫又不能吃饱，”卡厄斯兰那反驳地很快，“不过光吃苹果和蜜饼应该不太够吧？还有你……”
咔的一声，小少年整个钻回了箱子里，以箱子盖扣下的速度来看，沃兰斯拒绝投喂的这件事已经很坚决了。
半晌，箱子里的少年微微扒开了盖子边缘，随着祂悄悄探出身体，那如同缎子一般的长发也软软的垂了下来。
少年轻哼一声，鼓起来的侧脸让卡厄斯兰那和昔涟都不禁轻轻的收拢了手指：“你们两个天天来就是为了塞吃的给我吗？”
“才不是，”卡厄斯兰那突然收敛了笑，认真起来，“我们只是，觉得你一个人在这会不会太寂寞了。”
“而且听你讲话很有趣，总觉得都是些在这里不会有人讲给我们听的话，”昔涟接着说，“不是因为想试探你到底喜欢吃什么，而是你本身的存在就很重要。”
箱中少年听到这句话，笑得四只眼睛都眯了起来，祂又咬下一小口苹果，嘴角缓缓扬起：“那……你们会一直来吗？”
卡厄斯兰那和昔涟对视了一眼，一齐点头。
“当然。”
“除非你不欢迎我们。”
“欢迎欢迎！”小少年轻轻地说，“只要你们不要哪天随随便便的就不见了，我会一直在这里欢迎你们的。”
祂没有再说话，但那只苹果一口接一口地被啃下去，比起最初那几天，祂吃得明显快了许多，嘴角还沾了点果汁都没擦。
“沃兰斯……”昔涟忽然出声。
“嗯？”
“那片大海的对面……如果是你在等我们的话，那我们一定会去的。”
她的语气轻柔，却带着某种少年人特有的坚定，像是誓言，也像是祝愿。
卡厄斯兰那则从背后拿出一颗他从中午就一直藏到现在的糖果，在箱中少年没反应过的时候迅速的把包着玻璃糖纸的水果糖扔进了箱子里。
“我可没带吃的哦，”他说着，然后举起双手伸开十指在被他的行为震惊到了的少年面前展示，“你看，我手上什么都没拿哦～”
“你是什么都没拿，可你扔进来了啊！”小少年不满地叫出声。
“啊，没有，你什么都没看到，对吧昔涟？”
浪潮翻涌，晚风将远处大海的味道一并吹了过来。
卡厄斯兰那轻轻扭头不看气到想要跳出箱子掐他脸的小少年，而昔涟轻轻的笑声就像哀丽秘榭夜海上轻柔翻起的一圈月光，没过卡厄斯兰那耳尖泛红的温度。
「沃兰斯09-，记录：扫毒程序已启动，预计于二十分钟后完成对威胁组件的隔离。
但危险数据与phiLia093和NeiKos496源代码运行行为黏连严重，不建议彻底清除，推荐搭建新的数据库，压缩并储存此类数据的备份。」
【嗯，隔离后存起来吧。】
「执行命令：数据备份已开启……数据备份已完成……开始压缩……压缩已完成……封闭式数据库已建立……倒入备份数据………………
导入失败……再次导入………………」
【……要不还是算了吧，这点侵蚀度估计对你的程序构不成威胁，确定能完全隔离威胁组件就好，就算数据不在，我也不会忘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