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
寇仲霍地立起,大怒道:“我去找那婆娘拼命!”
素素骇然扯着他悲叫道:“不关小姐事!”
徐子陵双目喷火道:“那关谁的事呢?”
素素迫寇仲坐回椅内后,才饮泣道:“那时小姐尚未回来,老爷在府内款待手下,密公也来了,那晚我出来侍宴,有人向老爷要我,老爷就答应……”说到这里,早泣不成声。
两人怒火中烧,追问那人姓名时,素素却不肯说出来。
好一会后,屋中三人的情绪才平静了点。
段奇梦的思绪也似乎慢慢从空白中拉了回来,动了动站的麻木的双腿,脑中的思绪的渐渐的运转起来。
她不会安慰人,也不需要安慰素素,事情既然已成事实,安慰也没用。
她虽然忘了很多的事情,但是,她会为素素讨回公道的,让所有伤害素素的人得到报应!
清了清梗塞的喉咙,段奇梦踢门大叫道:“快来帮我开门!我回来了!”
屋中的三人吓了一跳,徐子陵跳了起来要给段奇梦开门,却被素素一把拉着,素素的眼中流露出哀求的神色。
徐子陵勉强笑了笑,爱怜的拍了拍素素的手。他明白的,素素不想让段奇梦知道,丫头还小,先不说她是否明白男女之事,就算是明白也只会徒增烦恼。
徐子陵拉开房门,让段奇梦进屋,兄妹几人各怀心思的解决了晚饭。
翟府婢仆家丁侍卫多达三百余人。
翟让只有一女,元配妻子于两年前过世,故翟让不在时,翟娇便成了主事的人。
翟让有三名姬妾,但都不敢惹翟娇这女霸王,遂成翟娇一人独揽府内大欢之局。
在翟府内,由于素素是翟娇的贴身侍婢,很得翟娇之意,所以段奇梦并没有被指派什么粗重的活,而且大部分人都多少看在素素脸上,善待寇仲和徐子陵。
事实上寇徐两人这时长得比那些家将侍卫还高挺雄壮,府中仆役们那敢撩惹他们。
不过由于翟娇故意作弄,两人干的依然是食房内粗重的清洁和杂务工作,这安排当然没有人敢改变。
每日天还不亮两人给唤醒过来,到厨房协助预备早餐。
这天,两人忙了两个时辰,才找到机会溜出食房。
段奇梦偷偷拿了些素素给她的糕点,给寇徐两人吃。
段奇梦有些心疼的看着两人狼吞虎咽的吃着糕点,道:“哥哥们在忍几天,等翟让回来就好了。”
寇仲一抹嘴,笑道:“傻丫头,我们一边洗碗,一边练功,都不知多么写意。”
徐子陵亦点头笑道:“不错,这几天我能明显的感受到体内的真气愈来愈听差使,丫头,你试试把真气聚在耳鼓穴。”
段奇梦凝神聚气,果然,连远处之人低声说的闲话都可听得一清二楚!
段奇梦哑然失笑的摇了摇头,不在和两人胡扯,转身回到了素素的房间。
段奇梦现在闲来无事会躲在素素的房中练练字,画画山山水水的,等到用饭的时候,素素自然会拿饭菜回来。
当素素端着饭菜迈进屋中时,段奇梦已经写了好多的字,素素好奇的捡起一张掉到地上的字,轻声读道:“玲珑骰子……安红豆?梦儿,这是什么意思?”
段奇梦装傻道:“没什么意思啊,我随便写写啦!”
素素显然不信,抿嘴笑道:“别想瞒着姐姐,这“玲珑骰子”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红豆我可是明白的。”
段奇梦脸上一热,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她本来要练练字,打发时间的,却不自觉的想起了李世民,没想到被素素撞了个正着,却不知该怎么向素素解释,正不知说什么好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铛、铛、铛!”
段奇梦好不容易逃过,连忙高声喊道:“进来!”
她的感情可以瞒过寇仲和徐子陵,却唯独不敢面对素素,不敢想象自己这鲜为人知的爱情一旦曝光,又有什么样的后果。
进来的是和素素一样身份,却又情同姐妹的俏婢——楚楚。
楚楚的年纪比素素小几岁,容颜俏丽,活泼热情,喜欢寇仲,在加上素素的关系,楚楚对段奇梦也非常的好。
楚楚拿着一个小食盒迈进屋中笑道:“还没吃吗?梦儿快来,看看楚楚姐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段奇梦欢呼一声,跑上前去。
素素摇头失笑道:“楚楚你可别惯着这丫头了,她都被你宠坏了!”
段奇梦暗自吐了吐舌头,打开食盒,香气四溢,原来是一盒如意糕。
本来女孩就偏爱甜食,这下段奇梦美得跟打了鸡血一样。
楚楚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笑道:“素姐说什么呢?你的妹妹不就是我的妹妹嘛!”
素素掩唇娇笑道:“不只是这样吧?”
楚楚立时霞飞两颊,不依道:“素姐!”
段奇梦无比认真的吃着点心,心道:仲哥哥这个小媳妇当真会拉拢人心,不过自己倒是很受用。
没想到这时,素素话锋一转,竟然又向段奇梦问道:“梦儿,你刚才还没有回答我呢!”
额……段奇梦险些没被噎死!
楚楚奇道:“什么事?”
段奇梦心不甘情不愿的抬起头,看了看两个美目正滴溜溜盯着自己的美人,终于明白什么叫“三个女人一台戏”了……
尴尬道:“姐姐啊,我真的只是随便写写而已,我才十五岁,还小呢,能想什么啊?!”
楚楚娇笑道:“我们的小梦儿都十五岁了,不小了!可以想想了。”
段奇梦没好气的顶回去道:“你想我仲哥哥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呢……哎呀!”
楚楚被段奇梦说的恼羞成怒,伸手便去打她,却被段奇梦笑着躲开了,三姐妹闹成一团,好不热闹!
这时,来人将素素和楚楚叫走了,又留下段奇梦一个人在屋子,寇仲和徐子陵来到段奇梦这时,段奇梦依旧在桌子边上练字,寇仲在屋中转了一圈道:“丫头,素姐呢?”
段奇梦伸手收拾了纸张,给两人倒了两杯茶,道:“素姐去翟大小姐那了。”
徐子陵坐下眉飞色舞道:“梦儿你知道吗?这府内的大总管屠叔方交给我们一套武功,叫十二手擒拿截脉法,你也来和我们学吧!”
段奇梦想了想……屠叔方,这个人她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只觉得耳熟,旋又想起了陈老谋,摇了摇头道:“不了,你们去学吧,回来再教给我。”
寇仲和徐子陵对看一眼,两人有些明白段奇梦的顾虑,寇仲疼爱的摸摸段奇梦的头,道:“好吧,我们已经被安排在内院家将们住的地方,你可以随时去找我们。”
段奇梦点头表示明白,想了想道:“翟让回来了吗?”
她的印象中,翟让似乎不是什么好人,还不如翟娇来的实在。
寇仲和徐子陵摇了摇头,他们还没有听说翟让回来的消息。
段奇梦愣了半响,她想不起来情节,更不知道该如何预防接下来的事情,只好拉着寇仲和徐子陵的手,真诚道:“仲哥哥、陵哥哥,我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是你们一定要相信我,翟让不是好人,不管他怎么说好听的,你们一定要防着他!”
两人毫不怀疑的答应了下来,段奇梦总算是宽了心。
那天黄昏,沈落雁领兵离城。
差不多同一时间,翟娇亦离城去了。屠叔方却不肯透露她的目的地,一切都显得神秘兮兮的。
不过,没有了翟娇,整个翟府立变生机一片,人人都轻松起来。
段奇梦、徐子陵、寇仲和素素四兄妹共进晚膳时,屠叔方来加入他们一道。
屠叔方知道段奇梦是寇徐两人的妹妹,不过在他的眼中段奇梦不过是个奶娃娃,根本不看在眼中。
屠叔方向寇仲问道:“沈落雁下午找你们干什么?”
寇仲解释道:“沈落雁曾对我们下毒,却被我们自行解开了,她想探探我们的底。”
屠叔方诧异的看了寇徐两人一眼,却依旧没有看段奇梦,估计是猜想段奇梦的毒也是靠寇徐解得。
段奇梦亦不在意,其实寇仲和徐子陵早已向她说了下午的事,现在寇仲不过是只说了解药的部分,却把沈落雁提起的,关于宝藏一事略过不提。如此真真假假,屠叔方自是不疑有他,现在只是对他们能以内功迫出散功药大感惊异。
说到夺得洛兴仓一事时,屠叔方却是忧色重重,叹道:“今番之所以能攻陷洛口仓,全赖密公运兵遣将之功。现在名义上虽仍以翟爷为首,但实权都操在密公手上。”
三兄妹对李靖的分析记忆犹新,自然明白他担忧的原因。
屠叔方又道:“洛口失陷,朝廷震惊,现在杨广正想全力重夺洛口以挽颓势。命刘长恭和裴仁基两人分别由洛阳,虎牢两地领大军夹击洛口我军,若这仗胜了,才算真得到了洛兴仓。否则便要把老本都赔回去。”
屠叔方去后,寇仲精神大振道:“沈婆娘去了打仗,素姐的大小姐又走得不知所踪,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素素凄然道:“你们自己走好吗?”
段奇梦放下筷子,淡淡道:“再留下来,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王伯当!”
素素愕然的看着段奇梦,寇徐两人亦是一脸的错愕。
三人半响无语,素素终是忍不住掩面而泣道:“梦儿,对不起……对不起!”
段奇梦上前投入素素的怀中,哽咽道:“姐姐,梦儿明白……梦儿什么都明白,但是梦儿已经没有了亲娘,没有了娘,不想在没有了姐姐!”
寇徐两人对看一眼,终于明白,原来段奇梦什么都知道,只是一直隐忍不说。
素素轻轻地将段奇梦的小脸抬起,温柔的为她拭泪,柔声道:“好,姐姐跟你们走!但是我要等老爷回来,确定一下。”
三兄妹对看一眼,只好点头答应。
次日清晨,三兄妹起来便在后院的大花园内练武,却不见屠叔方出现。
由于屠叔方的关照,寇徐两人可随意取用兵器房的各种兵器,此时屠叔方不在,段奇梦也随寇徐两人练了起来,后来他们便索性抬了一堆不同类型的兵器出来,刀枪剑戟,长器短兵,式式俱备,逐种试用,痛快之极。
素素还是头一次看到段奇梦练武,兴奋的在一旁喝采助威,姐弟几人也是其乐融融。
这时来往的婢仆逐渐多了起来,段奇梦不愿太过张扬,首先收了兵器,寇仲和徐子陵也明白,遂呜金收兵,三人沐浴后换上素素为他们做的新衣,一时兴到,便想趁机到街上溜跶。
四人有点战战兢兢的由后门偷了出去,来到街上,只见落叶满途,一片残秋景象,段奇梦不由想到从她穿越至今已快三年了,在这战乱的年代她不知道自己改何去何从,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爱不敢爱,恨又不知该怎么恨……
秋风呼呼中,四人并肩前行,素素挽着徐子陵,段奇梦挽着寇仲,兄妹几人沿街漫步。
荥阳城出奇地兴旺,据素素说是因李密深懂收买人心之道,故而附近城县的人都归心来附,好得到瓦岗大军的庇荫。
走不了半条街,段奇梦便心生警兆,总感觉后面有人跟踪自己,不敢回头看,只好偷偷的想向寇徐两人打手势,示意后面有人跟着,没想到寇仲和徐子陵也发觉了给人吊着尾巴。
不过,兄妹几人转念一想,现在他们最忌惮的人只是沈落雁,何况若不离城,该没有人会来对付他们,后面的跟着的人应该也只是看着他们,慢慢的也不放在心上,径自嬉玩谈笑。
北方由于胡风极重,男女风气开放,故他们虽当众亲热嬉玩,路人都不以为怪。
几人找了间饺子馆,坐下来歇歇脚,垫垫肚子。
寇仲笑道:“待会我们找间脂粉铺,让素姐和小梦打扮一番,唔……梦儿还小看不出来,不过素姐定可锦上添花,更美艳动人。”
不等素素和段奇梦说话,徐子陵兴奋地接口道:“跟着就到丝缎铺去,那素姐就可凭她那对妙手为自己缝制过年的新衣哩。”
段奇梦跟着笑道:“我们还可跟着有新衣服穿呢!”
素素微微点头,但脸上却黯淡下来。
寇仲咬牙切齿道:“素姐请放心,异日我们必把王伯当郡淫贼宰掉,好为姐姐雪耻洗恨。”
素素微微轻叹一声,接着疑道:“你们怎知是他?不过报仇之事此事万万不可。瓦岗军中论武功,除了老爷和密公外,就要数他。”
旋又凄然道:“这是奴婢的命连,姐姐只好认命,不准你们再为此事胡思乱想。”
寇徐两人默然无语。
段奇梦却不以为然,抓起素素的纤手问道:“素姐,你可知为何看相的,为何都看手呢?”
素素点头道:“因为从手上能看出未来的命运。”
段奇梦将素素的手合上,道:“那现在,命运不就在你自己的手里吗?”
寇徐两人闻言同时一震,就在此时,忽觉有人由入门处朝他们笔直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