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江公子醒了。”
小鱼梳洗完毕，正吃着午膳，就听见翠灵走来通禀。
这江浩一晕晕了好几天了，也是该醒了。
再不醒，小鱼都怕他变成睡美人了。
话说睡美人好像是要王子啵一口才能醒嗷？
她倒是不介意当个王子，就是江浩实在年纪小了点，下不去手啊。
“嗯，走吧，去看看睡美人……哦不，江浩。”
小鱼起身说道，兀自笑了笑。
她接过擦手的棉帕，慢条斯理的将手擦干净。
一进西厢房，就闻到了浓浓的药香，小鱼推开门，走进去就看到了江浩。
他赤裸着上半身，虚弱的趴在床上，后背的伤口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是十分狰狞。
江浩抿了抿唇，见小鱼走了进来，急急忙忙扯过被子就往身上盖。
这一动扯的他伤口生疼，面容扭曲的嘶了一声。
他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想又丢人了。
小鱼忍俊不禁，走到床边找了个椅子坐下，揶揄的笑道：“小毛孩子还知道羞了？”
“之前怎么不知道？”
江浩脸涨的通红，想起那天自己以为快死了，也是这副样子躺在她面前。
没来由觉得窘迫，他红了脸。
他很想说，他才不是小孩儿。
殿下明明只大了他三岁，却总爱说他是小孩儿。
江浩是今早才刚刚醒来，浑身血肉筋骨都还是疼痛而酸涩。
小鱼不再笑他，只是掀开他的被子，认真的说：“捂着不利于恢复。”
江浩小声嗯了一下，低着头也不敢看她。
“多谢殿下相救。”江浩说道，眼里冒着泪光，却不曾落下。
他难以想象，如果不是来了殿下这里，他会死在何处。
会死在寂寥无人的街头？还是赴死的路途中呢？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殿下解释自己这一身狼狈，他兀自低头沉默着。
小鱼见状，给了翠芝一个眼神。
翠芝会意，带着下人们都齐齐出去了，屋内瞬间只有小鱼与江浩二人。
“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小鱼轻声说道。
她向江浩讲了清山书院肃清整治一事，也向他说了吗岁岁如今很安全。
江浩点头，心里却是百味杂陈。
殿下手眼通天，定然也知道了他和家里的事情。
“昨日，我见到了你哥哥。”
小鱼只是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说着。
江浩一听，眼神顿时有些慌乱，他哥最会颠倒黑白。
没来由的，江浩有点害怕，怕殿下听了哥哥的话，怕殿下讨厌他。
不过他明白，自己顽劣又恶贯满盈，确实让人讨厌啊。
讨厌他的人很多，可他看着眼前的殿下，好怕她也讨厌自己啊。
她是唯一给过自己机会的人。
也是这么多年里，唯一说不会放弃他的人。
父亲，哥哥，宁阳侯府上上下下，都将他放弃了。
他在心里默默的想，如果殿下也放弃他，那他该要怎么办才好呢。
他真的不知道了。
心中的火和眼里的光，在沉默中慢慢消磨。
小鱼看着他的神色，走过去，一把将他的下巴抬起，让他好好看着自己。
“不猜猜我怎么做的？”
“我狠狠替你扇了他一巴掌。”
“我拔剑相向，警告了他们宁阳侯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别来打扰你。”
“现在，起码半个皇城都知道了，你江浩是我的人。”
“听明白了吗？小屁孩。”
小鱼眼神坚定，语气那样认真，她轻轻松开江浩的下巴，与他平视。
江浩眼里闪着泪光，他怔怔的看着小鱼，她的话语一字一字在耳边回荡。
他所有悲观的思绪，都被打碎，他不该害怕的。
不该害怕殿下会被哥哥三言两语蒙蔽。
殿下为了他，不惜与宁阳侯府撕破脸，还为他拔剑。
眼前的殿下身量纤细，他难以想象殿下拔剑会是什么样子。
他透过小鱼眼里的严肃柔和，仿佛能想象到，她那一刻的英姿。
她没有放弃。
江浩脑子里炸开了那句你是我的人。
他的命是殿下救回来的，他就该是她的人。
他愿意为她效忠，即使自己很没用。
“我的命是殿下救回来的，殿下，请让我为你效忠。”
江浩眼里的泪，轻轻滚落下来，滚到了小鱼的手背。
很烫，那是一滴温热的眼泪。
“我学业不精，没有功名，但如果殿下不嫌弃，请留我当你的护卫。”
“我习过武，身手也很好。”
江浩说的很快，他很焦急的想要说清楚自己的价值。
生怕自己价值不够被再一次放弃。
“殿下，我与宁阳侯府，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您让我再一次活过来，我的命是您的。”
“殿下，别丢下我。”
“别放弃我好吗？”
江浩滚落的泪那样热，他紧紧抓住小鱼的衣袖，像个害怕被丢弃的孩子。
他没有家了，以后都不会有家了。
他的身和心，早就死在了出府的那一刻。
是殿下让他活过来，他真的想留在她身边。
小鱼轻轻拭去他的眼泪，她难得这样严肃，脸上也没有笑容。
“江浩，你不能留在我的身边。”
她只是眼神坚定，语气轻轻的。
只是一句话，就能让江浩心死如灰。
殿下，也不要他，也要放弃他了吗？
江浩控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是啊，他文不成武不就，什么用都没有，殿下不需要他的。
他也没有什么倾城绝丽的容颜，殿下也嫌他是个小孩儿，他更没机会留在殿下后院。
怪他没用。
小鱼看着江浩的神色，心中惆怅。
她还没有说完，他就不再问也不再争取一下了。
江浩，一个原生家庭缺少爱的小孩。
他的内心是空洞的，没有力量的。
他对什么都缺少了那份感觉。
爵位可以拱手相让，权力也毫无兴趣，钱或是别的，更没有感觉。
这么多年里，他早在缺爱和打压里麻木了，麻木到对什么都失去了希望和感觉。
他会下意识往最坏处想，更没有勇气去争取。
平日里纨绔带刺，或是桀骜不驯，都更像是假的，是用来抵挡外界的躯壳。
别人说他没用，那他就没用，
别人打压他，那他就倒下，
别人与他争抢，那他就拱手相让，
说他纨绔，那他就当个纨绔。
他没有得到过了支持和爱护，已经丧失了冲劲儿和不甘，更别提力量了。
小鱼只是静静看着他，看着他还要在空洞里挣扎多久。
她的到来，对于江浩来说，像是一种救赎。
江浩的创伤需要很多爱去修复。
更需要她坚定不移的选择和支持。
但她想要江浩快点站起来，想要这棵小树快点活过来，想要他将内心的力量找回来。
她板着脸，十分严肃。
她想必须要严肃的让江浩明白，他得站起来。
“不问为什么吗？”
“不问我为什么，就开始胡思乱想，开始自我贬低了吗？”
小鱼问道，眼神凌厉。
她只是捏起江浩的下巴，说，
“江浩，想不想玩把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