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也信奉过“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句话。
不是用在别人身上，而是自己的身上。
我当然知道这很可悲。
可比这件事情更可悲的或许是我这个人。】
——
“我不喜欢！”像是生怕被误会似的，陆屿飞快地反驳了这句话。
又怕显得欲盖弥彰，陆屿又解释道。
“你知道的，我刚说了我以前的性格不讨人喜欢……好吧现在也不讨人喜欢。但是对于学生来讲在学校主要就是学习和社交，涉及利益关系的时候很少。反正我那时候就没有朋友嘛。”
陆屿往顾言钦身上靠了靠，“但是那个时候沈清辞——就是肖凌说的我喜欢的那个人，他的朋友非常多。”
“所以是向往而不是恋慕是吗？”
顾言钦给他补充。
陆屿点点头，“是的，”
“青少年时期哪怕是我也是会希望自己有好人缘的。我将这些向往写在了日记里，那时候我可能也不清楚什么是喜欢，觉得自己或许他，言语中应该有些暧昧吧。后来大扫除时有人碰掉了我的日记本，还翻开看了。之后全校众所周知我喜欢沈清辞。”
顾言钦揉了揉陆屿的脑袋瓜，“那时候很难过吧？”
虽然陆屿没说，但是十几年前的环境可不像现在，虽然也有能接受的，但是被那种恐同的人骂“该死的艾滋病毒”也不是不可能。
那时候大环境可不会呼吁尊重他人性向。
而陆屿又没有朋友，相当于是独自遭受着校园暴力了，但又好在他没有朋友，不会遭受来自朋友的不理解和厌恶的目光。
不然他的小omega，他的小向日葵可要怎么办啊。
陆屿愣了愣，他没有回答，可怎么不难过呢。
他是受害者，但是无人关心，他们只会高喊着“这有个同性恋，快来看这个恶心的家伙。”
生活被打扰的沈清辞来找他，让他离对方远一点，可他根本从未靠近过。
没见过的体育生来找他约炮，不知道哪里取得他联系方式的校外人士给他发性器的照片。
回忆曾经种种，他只觉得恶心。
不是觉得自己恶心，是觉得他们。
可是那个时候的那个的陆屿呢？
他也这么想吗？
他发觉自己的性向时，并不觉得自己跟其他人不一样。
一直受到的教育使他没有过于慌张，他有足够的资源去寻找答案。
那时候他得到的答案是——这不是错误的。
他跟陆霆毅和肖蔓说，结果是他们俩大吵了一架。
肖蔓指责这是陆家的基因问题，因为陆霆毅的小叔就是同性恋。
而陆霆毅说分明是肖蔓过于注重侄子而忽视自己儿子的结果。
肖蔓回击难道你管他了吗。
之后便成了他们两人的战场。
总之，他们没有责怪他。
即使他们并没有那么爱他，但他们并不是会将不属于他的错误加诸到他的身上的父母。
不可能否认他的出柜并没有受到多少阻拦，虽然原因并不是爱，而是不在乎。
可起码他并不觉得错。
但是在那时周围的人都在告诉他，“你恶心”、“你不正常”、“你有病”。
他突然也不确定了。
或许再给他点时间，他能想明白这一切，他有这个能力。
但是在经历一个半月的隐形校园暴力之后，他被穿了。
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失去了掌控自己身体的能力。
谁能想到呢，一个踉跄而已。
他在思考后面的事情要不要再跟顾言钦讲。
毕竟只是一个孤魂野鬼用他的身体干了一些他所看不惯也不屑做的事情。
毕竟只有短短的半年而已。
“那之后那个沈清辞追你半年是怎么回事？”
顾言钦当然不是不知道，他只是想听听老婆的委屈。
毕竟曾经的陆屿心里的委屈，可是连狗的不说。
这不是骂人啊，他说的是他家萨摩耶米饭。
当年他让米饭去哄哄看着并不开心的小哥哥，悄悄躲在暗处观望。
虽然以他的距离听不到陆屿说话，可他却看见陆屿甚至没张一下嘴。
只是偶尔看看离他过于近的米饭，没有驱赶也没有远离。
“……”
陆屿沉默了，他有些想哭。
他觉得他说出第一句话就会哭出来，胸腔好像被棉花塞得满满的，又窒息又闷痛。
他不知该如何诉说那段时间，在他连思维和行动都不能控制的半年里，有个人似乎把他的生活过得不错？
家庭好像更和睦，学校同学关系变好，甚至说过离他远一点的曾经向往的人也在追求他。
可那个是“他”不是他。
他被抛弃了。
——
陆屿没说话。
顾言钦没有强求，可爱老婆过了十几年还是不爱诉苦呢。
但是没关系。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但是我的宝贝，无论会不会哭，都会有糖吃的。
你以为他不会哭，可当你看到他的那一眼，你就知道他已经在心里哭过无数次了。
所以有没有哭重要吗？
我的宝贝不需要哭，他想吃糖我会知道的。
因为我爱他。
“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说。”顾言钦亲了亲陆屿两侧的眼尾，“只要他没欺负你就行。其他的没关系。”
顾言钦并不知道陆屿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陆屿人缘并不好，之后被穿了，穿越来的那个灵魂长袖善舞，把他的交际处理得很好，但是之后陆屿放弃了国内的交际出国了。
他也知道沈清辞追的不是陆屿，而是另一个灵魂。
但他已经打算搞沈清辞了，即使沈清辞真的没有欺负陆屿，但是他的行为绝对对陆屿造成了伤害。
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
顾言钦亲上陆屿两侧眼尾的一瞬间，陆屿的眼眶再也包裹不住他的泪水。
泪珠接连滚下，陆屿却是哭得一声不吭。
其实陆屿大多数时候的哭泣都是这样的，像之前的放声大哭才是少见。
顾言钦可不想让他哭了。
之前哭是发泄，现在再哭可就伤眼睛了。
顾言钦对着陆屿的脸蛋亲了又亲，“别哭了宝贝，他欺负你了老公给你报仇啊。”
陆屿一时都忘记纠正顾言钦“老公”这个自称。
“报仇？”
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些哭过后的沙哑和鼻音，在顾言钦听起来可怜又可爱。
“对啊，他肯定欺负你了呀。不然我的宝贝怎么会被他赶出国呢？”
顾言钦说得理所当然。
但是陆屿却有些愣住了。
他从来没这么想过。
沈清辞欺负他了吗？
他的理智告诉他没有，沈清辞甚至跟他的接触都不多。
但是他在沈清辞这里受委屈了吗？
答案是必然的。
不论是之前让自己离他远一点还是让自己把他喜欢的那个人还给他，这是即使陆屿不喜欢他也会感受到委屈的事情。
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他是不想管那个孤魂野鬼给他带来的烂摊子才出国的。
可是刚刚顾言钦说，“被他赶出国”。
对啊，如果没有那件事情，他会有出国的计划吗？
答案是或许有，但绝对处于他计划之外的匆匆出国。
他就是被他们赶出去的，带着所有的委屈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