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天气有些阴沉，客厅没有打灯，留下的，只有月光下宋卿青那张看不清的脸。
还有脸上暗暗的浅笑。
她松开了拉着姜楠胳膊的手，打开了手机里的软件：“我火了，你不知道吗？”
姜楠愣了下，手机里的视频就是宋琉欣给他看的。
现在这条视频的点赞已经快要逼近两百万了，没有人投流，姜楠是不相信的。
这说明，宋卿青这颗新星真的被人挖掘到了！
姜楠和宋卿青，如果不算上上次的事情，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单独这么坐在一个房间里聊天。
宋卿青叠了一件衣服，放进行李箱后，默默的坐在窗前，两只手捧着脸。
“姜楠，你这人不爱看电视，可是电视上每次放到和女团有关的东西时，你就会目不转睛的盯着好久。”
“我知道你那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从小到大，也就只有我和你念叨自己想当明星。”
“现在呢，上海的公司已经找到我了，明天只要我一去上海，就可以立马签合同。”
“所以你没必要担心我，我的未来只会越来越好，小姨的工作至始至终不是我喜欢的\/”
“姜楠，你说得对，人活着就是为了梦想，谁都不想被现实的囚笼捆绑。”
“我给我妈妈留了一笔钱，足够让妈妈这一年衣食无忧。”
“至于我，当然要去追求我的梦想啦！”
“姜楠，你最想看到的，不就是我能站在舞台上大放异彩吗？”
“哦，对了，你等我一会！”
宋卿青刚说完话，拿着一套衣服就跑到了厕所门口猛猛的敲着门：“金玉良，你便秘啊要拉这么久！”
“诶哟老婆你别催，最近吃的太好了，拉的有点多！”
“我给你炖汤你还蛐蛐上了，没拉完也给我夹断，赶紧的！”
“成成成，我夹断我夹断！”
说时迟那时快，厕所里顿时传来了一阵马桶冲水的声音。
姜楠的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几下，金玉良就这么水灵灵的一只手提着裤子，一只手捂着屁股的从厕所走了出来。
姜楠也是看傻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家庭地位吗？
金玉良怎么给调成这样了？
宋卿青走进了厕所，客厅里只剩下金玉良和姜楠两个男人默默相望。
“我出门抽口烟，你俩老朋友叙旧，我就不掺和了。”
“欸欸欸你等等。”
姜楠三言两语就叫住了金玉良：“他抿了抿嘴唇，你就这么放心...我和宋卿青孤男寡女的呆在一个房间里头啊？”
姜楠试探性的语言，非但没有让金玉良说什么大糙话，他反而一脸风轻云淡。
“你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孤男寡女的时候还少吗？再说了，就算你俩真的有那心，我是想拦也拦不住。楠哥，我不瞒你说，我家里头，从我打记事情起就不太平，我爸是个浪荡的人，成天到晚都会带女人回家，可是呢，我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妈问我，我一句话不说。因为我明白，我这继母，只是这万千鸡鸭鱼肉里命好的那一条！所以我从小就很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谁都好，宋卿青接纳了我，我应该给她一些自由，何况大哥你，我信你，你总不能和宋卿青发生那些事儿吧！”
金玉良拍了拍姜楠的肩膀，可就是这么平平无奇的两巴掌，却差点把姜楠压垮...
房门被金玉良打开，而他就站在楼下点起了一根烟。
姜楠五味杂陈的凝视着金玉良。
是啊。
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呢。
可是他就是发现了，不是吗。
姜楠背后厕所的大门，被轻轻的推开，姜楠被这扇新门的声音吸引去了目光。
门缝里，一个穿着紫色礼服的女人就这么幽幽的走了出来...
她给自己补了一个口红，朱砂色的，果然许嵩说的很对。
紫色的妹妹很有韵味...
姜楠看的恍惚，这一瞬间的宋卿青，比任何一刻的女人都美。
“明天我就穿着一身去公司签合同，我肯定要用最好的姿态去力压他们，让他们知道捧红我，肯定是一条明确的路！”
宋卿青的眉宇间，微微颔首，她静静的转过头，表情复杂的看着姜楠。
姜楠躲避着宋卿青的目光，也许是他敏感过了头，更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发生了乱七八糟的事情，让他觉得这种眼神更像是暗送秋波...
可宋卿青，却不咸不淡的问道...
“哥...我好看吗？”
姜楠愣住了，在他的记忆里，宋卿青已经许久没有叫他过一声哥...
“你好神经，干嘛突然叫我哥，这都八百年前的叫法了...”
“我只是想到了以前，就你和陈嘉最宠我，不管我做了什么错事你们都帮我兜着，有一次高中，我不小心惹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她在学校里要霸凌我，我以为没人会保护我，我完蛋了！结果呢，那时候你还不会抽烟，你就装的跟个黑帮老大似的挡在我面前，我还记得，你那时候瘦的跟个竹竿似的，一天天的饭都吃不饱，可偏偏就是最瘦弱的你，把那帮叫来的大汉挡在了面前。”
姜楠吸了口气，这件事太久远了，那时候，宋卿青和他其实只是萍水相逢。那时候姜楠也害怕，自己哪里是那几个大汉的对手？
可是看到宋卿青和自己一样，平时都是受欺负的货色，都是那么的任人奚落。
大抵是同病相怜，也许是刻入骨子的烂好人精神，姜楠就这么冲上去拦住了他们。
姜楠被打的鼻青脸肿屁滚尿流，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保护住了本该被任人宰割的姑娘。
宋卿青抿了抿嘴唇：“哥，抱一下我，好不好？”
宋卿青看着姜楠，她就这么径直的走向姜楠，然后用胳膊搂住了他的腰...
姜楠下意识地推开了宋卿青，略显凌乱的发丝下，瞳孔折射着后怕。
“你和我都有婚事，不要有事没事就抱...”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要为行为负责。”
宋卿青背过了身子，拉起了行李箱：“姜楠，那我问你...如果那天我没吃避孕药，你会不会对我负责？”
姜楠下意识地逃避道：“你有金玉良也轮不到我负责。”
“得！”宋卿青拉着行李箱就走出了房间。
“你们男他丫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她就这么消失在了姜楠得视线里，有的时候，说话也挺累的。
人活得越久，好像越发现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复杂的情感，都是试探。
宋卿青叫了辆出租车，看样子今晚是要去住酒店，明天好去赶飞机。
姜楠不知道，自己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开宋卿青的新房，但自己不适合留在这里，是一定的。
走到楼下，金玉良还在那里坐着，这次他没抽烟，而是看着手机里的消息。听到身后的脚步，金玉良回过头自觉地给姜楠递了一根烟，这说明金玉良是打心底里把姜楠当作自己的大哥的。
姜楠抽了根烟，用肩膀顶了顶金玉良，贼眉鼠眼道：“嗯...你和宋卿青有没有想过要个孩子？”
话题有些突然，让金玉良有些措不及防：“还没想过，这太早了吧！我俩嘴都没亲过呢。”
“你们嘴都没亲过？”
“可不啊...”
金玉良语气里一股蛋疼：“她不让我碰她，说现在还不想干那些事儿。”
“不过也没啥事，卿青是处女，我是处男，我俩都结婚了，这不可能有人捷足先登吧？”
姜楠脑子热的差点背过头，他一个人默默的走在街上，嘴里嘟囔。
“废了，彻底废了...”
...
第二天醒来，姜楠的状态依旧不是很好，但是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接了管理局的电话。
“姜先生，我已经替你和上级请示过了，四个月，四百万的保证金一定要准备好，这已经是我替你能申请到的最大时限。还请你也理解我们。”
姜楠不是自然醒，是被这通电话吵醒的，四百万的保证金，姜楠该去怎么筹？
如果四个月内筹备不到这四百万，奶奶的孤儿院就会被强制搬迁。
姜楠不自觉地深呼了口气，麻木的开车去了健身房。
撇开管理咖啡店的时间，姜楠几乎在榨干自己的一切时间来培养自己的身体素质。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春节去拍纪录片做准备！
深蹲完以后，姜楠思前想后，还是要去办公室和杨老板打打招呼。
一来是确定一下拍纪录片具体的时间，二来，则是想问问杨老板。
能不能先预支一部分的定金...
奶奶的事儿，比他重要...
姜楠敲了敲门，听到这敲门声，杨伟挑了挑眉：“无事不登三宝殿，有屁快放。”
“害，老杨你这么说我就有点不地道了！”
杨老板啧啧了一声：“你小子进我办公室的门可他妈从来不会敲门！”
姜楠挠了挠头，别说，还真是！
姜楠也不拐弯抹角，笑道：“您还是眼尖，我是想问这个纪录片的事情咱们是不是已经敲定好了？”
“你不是已经签了合同了吗？”
“是是是，但我有点小请求，您能不能先把纪录片的片酬给我一部分？”
老杨思索了一下：“你要多少？”
姜楠伸出了两根手指。
老杨：“二十万和我说什么，你要是着急这二十万我私底下借你就是了。稍微多点也能借。”
姜楠抿了抿嘴。
“您猜错了，是两百万。”
“什么！这他妈是小要求啊！谁家小要求他妈要借两百万？你当老子是暴发户还是高富帅啊？！”
姜楠瞥了眼，昧着良心道：“难道不是高富帅吗？”
老杨嘿嘿的笑了笑：“再说一次。”
姜楠：“......”
“您是高富帅！”
“认真的？”
“发自肺腑的。”
“嘶...”
“您打算借我了？”
“不借。”
“不是，那我夸你妈啊！”
杨伟敲了敲桌子，用牙签挑了挑牙齿里的菜叶。
“不是我不借，两百万是真借不出来，我手里头确确实实没有这么多的流动资金，大哥，你要的是两百万，不是两百块，两百块我蹦个屁就给你了，谁家借钱狮子大开口，两百万张口就来？不是我请问呢，你是去涉黄了还是嫖娼了？”
姜楠把借钱的原因一五一十的和老杨说的一干二净，后者搓了搓嘴角。
“要我说，有些事你不该管就别管，四百万，你这个年纪拿头凑，你又不是富二代。”
“我可以和人家说公司说，但...不一定能。”
姜楠比谁都明白，这只是老杨的客套话。
但换句话说，拍纪录片的机会是他给的，网红有很多，他姜楠可有可无，钱可以自己在想办法，可如果在这个节骨眼执拗，那损的就是自己。
“麻烦您了。”
老杨甩了甩手：“别这么客气，这两天有空，你去城东去找一个叫陈诚的男人，他是咱们山城里为数不多做过极限运动的人，以前参加过比赛，拿过奖的。”
“您认识吗？”
“认识了好几年，但是交际不多，他这人比较爱财，请他来，肯定也是要花钱的，公司里头给的资金是一百万，你自己看着办。你可以给自己偷摸留一点，反正你不是缺钱？”
姜楠有些犯难：“一百万...这么多？极限运动这个行业有没有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您是熟人，不能便宜点？”
“你丫当买菜逛青楼啊！还近水楼台先得月？就算是逛青楼，那人家也是头牌，垄断的！”
“那你自己去谈啊，你这不是把难事给我了吗？”
“咋的，不乐意了？你当初不是一股子牛劲说要拍这个题材的纪录片？现在他妈的后悔打退堂鼓了？兄弟，当你决定一个事情的时候，你就应该有个心理预期，这是一个成熟男人最基本的操守！”
姜楠白了一眼：“你就是明摆着给我挖坑！”
“我俩私底下叫兄弟，明面上，我俩还是商人，兄弟，先把这个于公于私这个道理想明白吧！”
...
姜楠走出了健身房，他开车回到了学校，在路上，她一直在思考一个词。
于公于私...
好像活了这么久，他真的很少公私分明...
无论是谁都给足了真情...
可到了最后，被践踏的都是他。
被意外挫折的人，也是他...
姜楠坐在咖啡店二楼得椅子上，默默的抽了根烟，世界的恍惚，随着脑海天旋地转，一切只有黑白，可片刻后，手机却在毫无征兆的响了...
【姜楠，航班提早了，你不用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