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沈知行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若是不修行的话，那是不是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我不修行，那我就不会入魔，不入魔就不会堕魔，我也不会被所有人喊打，他也不用被挖去双眼，我不修行，对所有人都好。”沈云霜认真地解释道。
“你难道不想成为像你哥那样的人吗？”沈知行心情复杂地问道。
“想。”沈云霜点头，他怎么可能不想？前世多少人想要求仙问道？他自然也做过自己是神仙的梦。
如今这一世，他有了这个机会，只有老天知道，他在得知这个世界能修炼成仙有多开心。
神仙是什么样子的？沈云霜想起自己前世看人求神拜佛时的场景。
寺庙中一群群香客跪在神像面前，不停地祈愿，有祈求身体健康的，有祈求升官发财的，就连他自己都跪在神像面前上香祈求过。
可遇到天灾人祸时，这些庙宇中的神像可能降下真神？
沈云霜明确地知道不能，前世大旱来临，他看着地里颗粒无收，人饿到易子而食，神在哪里？
后来他看到洪水来袭，哀鸿遍野，所望之处皆是汪洋，神在哪里？
那时候，沈云霜就知道，世间没有神佛。
看着那些人遭受的苦难，他想过若他是神，他会赐干旱之地一场甘霖，若他是神，他会驱散洪水，还人间一片安宁……
这种前世的成神妄想，今生却居然有了机会实现，沈云霜自然欢喜。
可若是他的成神之路却是要伤害到别人才能走下去的话，沈云霜觉得自己走不了。
不是因为什么心善，毕竟他爷不是什么好人，前世他跟着主家少爷可做了不少助纣为虐之事。
虽然他所行之事，都是主家少爷的命令，但却不能否认他所做过的恶事。
他厌恶那样的自己，也厌恶那样的主家少爷，他不想成为像前世主家少爷那样的施恶者，不想变成自己最厌恶的人。
能修仙自然是好事，他想成为自己所认为的那样的神，但成神第一件事是要牺牲别人的话，这个神好像也没必要去当了。
所以，沈云霜目光坚定地看着沈知行开口道:“若是我的修行之路是以伤害别人来开路的话，这条路，难道不是入魔之路吗？”
这话，让在场的人纷纷怔愣住了。
隐身在一旁的沈唯顿时面色严肃。
这小子……这小子……这小子居然比他还有bking范！
沈唯皱眉，目光直直地盯着沈云霜，暗忖道，这该不会等不到他出场，沈云霜就自己解决了吧？
事实证明，沈云霜身上的反派剧本完全压制得住他，哪怕他性格纯良，哪怕他也是一个气运之子，依旧反抗不了八个反派剧本的加持。
就算确实有bking风范都没用！
“云霜，你就算不想修行，也必须得接受他的眼睛。”沈知行面色柔和地看着沈云霜，伸手摸上了他的头，叹气道。
“为什么？”沈云霜不解。
面对他的疑问，回答他的是他二叔沈知言:“因为，你的身体是魔道圣体，就算你不修行，日后若是遇到一些不好的事，那些不好的情绪依旧很容易引你入魔。
你现在还小，所以没有什么小心思，待你长大了，就不一样了，毕竟，人长大总会变的。”
他说这话时，语气有些怅然，他也没想到，他哥那么黑心的人，生的孩子居然这般天真纯善。
他没说错，他哥的两个孩子，都天真纯善。
沈知言想到了沈唯，那个从小由风澜剑尊教导长大的侄子，本以为会教导出另一个风澜剑尊，谁知道，大侄子的性格却那么正直。
当初他还以为是风澜剑尊的原因，所以物极必反。
现在看看，那种正直的性子应该和风澜剑尊无关。
毕竟，面前的这个也一样，或者说还要更胜一筹，宁愿不修炼也不愿意伤害别人，试问哪个修士能做得到？
当初，他得知小侄子，浑身魔骨魔魄，是天生的魔道圣体，还以为是什么大魔头转世，可谁知道，性格居然这般天真。
可惜，小侄子的体质并不是他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沈云霜皱着眉问道。
“没有。”一旁的杨林回过神答道。
他看向沈云霜的目光分外复杂，继续道:“这是最好的办法。”
沈云霜看向石台上的男孩，抬眼就对上了对方那双泛着荧光蓝的眼睛。
此时，那双泛着荧光的蓝色眼睛，无波无澜，什么情绪都没有，但沈云霜却仿佛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卑劣的自己。
前世冷眼旁观，甚至助纣为虐的卑劣，以及今生成为加害者的卑劣。
沈云霜抿紧了唇，其实若说彻底解决的话，只需要他消失就好，他的体质无法彻底解决，那就解决他自己好了。
只要他消失了，所有问题都解决了，他爹娘还有他哥，他哥是最优秀的，就算他死了，也没有什么关系，相反还没了一个后顾之忧。
但他不想死。
今生的日子是他梦寐以求的妄想，他不想死！
所以……
“对不起。”沈云霜收敛所有情绪，双手紧握拳头，目光直直地看着石台上的孩童，无声地道歉道。
唐星屿看清了沈云霜的唇语，知道他在说什么，心中毫无波动，眼中满是讽刺。
“虚伪。”他冷哼道。
沈云霜没有反驳，因为现在的他，不管说什么确实都是虚伪。
沈云霜已然接受的态度，让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他们还以为，沈云霜还会再拧巴一阵，看样子，这孩子还没天真到愚蠢的地步。
沈知行再次摸了摸沈云霜的头，低头认真地道:“云霜，爹和你说过，修真界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不要愧疚，爹会承担一切。”
接着他蹲下身，笑道:“以后，就靠你和你哥来保护爹和你娘啦。”
这话听得沈云霜格外疑惑，这话什么意思？
但他的疑惑，沈知行并没有解答，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缓缓站起身，看向石台上的男孩。
浑身气势一变，整个人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无比严肃的神情。
与此同时，周身的气势也陡然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此刻的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令人难以忽视的沉稳气息，就如同一座历经岁月沧桑、风雨侵蚀却依然屹立不倒的巍峨山岳，坚定而威严。
“大哥，真要这么做吗？”沈知言知道沈知行想要做什么，忍不住还想劝一劝。
他觉得他哥这么做简直多此一举，那双眼睛最终还是会换到他小侄子的身上，何必再多搭进去一双？
想要减少换眼所产生的因果和罪孽，大不了多补偿点那个小孩，多做点善事就是了，完全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别废话，就算我瞎了，揍你也是没问题的。”沈知行挂起笑容回道。
沈知言:……
沈知言没劝了，这死德性，劝什么劝，当瞎子去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