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姝下意识瞧了过去。
男的，赫然就是周怀恒，女的，穿着浅蓝色衣裙，依靠在周怀恒边上，温柔似水，小鸟依人，应当就是周怀恒养在外边的外室，那个叫做姜若若的青楼花魁。
年纪瞧着比她稍微小一些，虽然是流落青楼，但到底是不必日夜操劳，被娇养着的，瞧着确实是比她更光鲜亮丽。
头上戴着的金步摇，是京城里边最时新的款式，这个款式她瞧了好几回，却是舍不得花钱买。
与此同时，周怀恒也见到了孟姝，脸上先是神色惊惶，然后很快便冷静下来。
如今都被孟姝瞧见了，事已至此，也无法挽回。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心里很是清明，即便是孟姝瞧见了他养了外室，孟姝也不敢说什么，更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即便这件事闹到二老跟前去，也没用。因为二老早就知晓并默许姜若若的存在。
而且，孟姝瞧见了，更多的是好处。这就意味着也省了他与孟姝多费口舌的功夫，从今往后他也不必遮遮掩掩，正好也不必将姜若若养在外头，可以趁此时机光明正大地将人迎进府中。
最后冷着脸道，“你来了也刚好，我这几日正想着与你说起让若若进府的事情。若若性子温柔，愿意无名无份地跟着我，可我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不能这般委屈若若。”
这说的是什么无耻之话！
跟随在孟姝边上的荣嬷嬷气得胸膛都在剧烈起伏着，若不是不合规矩礼数，她都想直接给周怀恒一个耳光。
活了那么大半辈子的人，就从来没瞧见过如同周怀恒这种厚颜无耻之徒！
孟姝就瞧着眼前的周怀恒，倒是不觉得有多生气，只觉得可悲又可笑，“你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你不能委屈了她，可你可曾想过这委屈了我？”
原本还对周怀恒抱着些幻想，希望他有一点点做错了事的愧疚之心，能迷途知返，可不曾想过他见到她之后，口口声声的便是不能委屈外室。
可以见得，背着自己在外边养了外室这件事，他根本不觉得有错，不仅不觉得有错，甚至觉得他如此做派是理所当然。
周怀恒确实不觉得自己有错，更不觉得孟姝有何委屈的。
他认为的便是，孟姝区区一个商女，高嫁进了他们周府还当了正室，执掌中馈，那是祖上积了八辈子的德才有的荣光。
况且，孟姝与他成亲进了府中也不必操劳，平日里闲来无事，只需掌管一下府中中馈而已，身边有丫鬟伺候，吃穿不愁，过的是这京城里边女子都羡慕的富贵日子，何委屈之有？
挺直了脊梁看着孟姝，朗声道，“你有什么委屈的？若若在外边无名无份比你委屈多了，说来若若性子淡，跟寻常女子不一样，本来只愿意呆在外边也不愿意进府去。让她进府是我的意思，也是想着给她一个名份而已，你也不必怪责她，她也不是心胸狭隘，容不得人的女子，不会做那种撕破脸面争抢之事，你尽管放心，她即便进了府中也只会安于一隅，不会与你争夺那正室的位份，你依旧可以稳坐正室，掌管中馈。”
如今孟姝也算是听懂了周怀恒话里话外的意思，她的丈夫在外边养了外室，她不委屈，他的外室才是那个可怜的，委屈的，而她就是那个容不得外室，心胸狭隘的女子。他眼中不仅瞧不见她的委屈，便是心里也从来不曾觉得她委屈！
向来性子柔弱，也不经常与人争吵，竟是气得脸色涨红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
就在此时，传来“啪啪啪”清脆的鼓掌声。
孟挽跟着孟姝过来，自然将周怀恒说的话也尽数听了，不怒反笑，用力地鼓着掌，“说得真好。我真的没想到，这天底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厚颜无耻得脸皮比起那城墙都要厚了！”
孟姝性子软，孟挽可不是一个好欺负的，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故意将声调提得老高,甚至还恨不得去找个锣鼓敲锣打鼓再将这些话说出来。
既然周怀恒这个渣男如此厚颜无耻，那她就将此事闹大，闹得众所周知，看这事闹大之后，周怀恒还能不能当众说出如此厚颜无耻之话!
不过，倒是也不用敲锣打鼓，便是孟挽故意提高了声音这一下，都惊动了不少人。
这年头里，是个人都喜欢瞧热闹。听到声音之后，隔壁好几家都打开大门伸出头来瞧究竟发生了什么回事，还有路过的行人，就站在不远处远远瞧着，甚至孟挽可以瞧见，隔壁有一个宅邸有人为了瞧热闹，爬上围墙，直接坐在围墙上面瞧着这边的热闹。
孟挽一边鼓掌一边走近，挡在孟姝跟前睨着周怀恒，一字一句道。
“当初你与我的大姐成亲时，我记得是你信誓旦旦说过，愿效仿我爹待我娘一心一意，此世必不纳妾，否则天打雷劈，如今那誓言是喂了狗？还是那誓言本来就是从狗嘴里面说出来的，不作数？”
周怀恒恼羞成怒，正想辩驳，孟挽却比他先一步开口。
活了两世的人，大大小小的架都瞧过，也瞧出吵架的诀窍来：要想在吵架中立于不败之地，就得抢占先机，才能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至于如何抢占先机，那就是让对方空有还嘴之力，却没有机会说出一字片语。
孟挽掷地有声继续道，“还有呀，在外边用我大姐的嫁妆偷偷养着外室，被逮住了还一点羞愧都没有，说什么让我的大姐稳坐正室，掌管中馈，说的那么好听，其实是你心里清楚没了我大姐用她的嫁妆给你们补贴，你们也就没了银钱过得那么滋润吧？想要好听的名声，还想要我大姐的银钱，姓周的，这天下哪有这种美事？”
周怀恒本就是爱慕虚荣，平日里脸面瞧着比什么都重要之人，如今孟挽却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戳穿了他的心思意图，一时间被噎得脸色涨红如肝色。
却是根本无力反驳，只睁着一双牛眼瞪着孟挽，目光中皆是狠戾。
“姐姐，妹妹从来不曾想过要抢夺姐姐位置，若是姐姐觉得妹妹碍眼，妹妹就一直在外边不回府中去，只是若若与周郎是真心相爱的，还望姐姐能成全。”
周怀恒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姜若若说话了，目光越过孟挽看向孟姝，声音细细小小如同蚊呐，
说到最后，脸上已经梨花带雨，那腔调，似是委屈得快要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