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达的吃惊毫无保留写在脸上,有些不知所措。
“我要出城,现在,马上!”
“不,你现在不能出去。”依达摇头拒绝,“孙妄言就在城外,一旦护城大阵有个闪失,楼兰就像决堤的坝一溃千里。”
“我既然出现在这里,自然得到了女神的授意。”
“不对,女神吩咐我只听从卓逸航的安排。”
“卓逸航出了意外,现在由我取代他。”见依达怀疑的表情,白丁顿了顿又道,“你想想,若没有女神同意,我也不能站在这里。”
白丁的话似乎说动了依达,她思忖片刻道:“出城做什么?”
白丁压根没想好,编到哪儿算哪。
但此刻不能犹豫,随口答道:“城外还有那么多的男人,不能弃之不顾,我奉命去疏散他们。”
依达闻言,神情立刻变得古怪起来。
白丁心知不妙,叹道果然还是只能用强。
结果依达却出人意料地答应了。
“好吧,你随我来。”
......
楼兰的大阵按照黄道十二宫划分为十二部分,每一宫由一名宫主坐镇。
宫主并不要求多高的修为,但必须契合神棺的需求。
据依达介绍,神棺是楼兰历代女神的棺椁,每一代女神在谢幕时会将全部的力量注入棺椁,成为守卫楼兰的最终力量。
宫主的作用就是作为激活棺椁的媒介,将积蓄的力量释放出来。
“类似于请神,祖师爷附体?”
“差不多吧,不过现在做不到这种程度。”
“因为时针不在?”
依达愣了愣,“想不到连这个秘密你也知道。”
白丁笑了笑,掩饰道:“当然,我说过女神信任我。”
依达神色复杂,解释道:“其实多年前,楼兰的规矩并没有这么严苛,那个时候只要由女方申请,就可以留男性在家中长期生活。”
“卓青山走后一切都变了?”
“是的。”依达黯然神伤道,“我与卓逸航从小就认识,他离开的时候还只有七岁,所以我没能第一时间认出他来。他们离开之后,女神性情大变,楼兰才变成了如今这样。”
白丁不予置评,依达继续说:“我还有一个弟弟,我们感情很好,但就因为女神的旨意,他成年后只能被迫离城。”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前些年病逝了,楼兰不准男性修行,加上繁重的劳役,男性寿命普遍不长。”
白丁没有说话,依达不会无缘无故对他一个外人吐露这么多隐情。
果然,依达沉默了很久之后又道:“你要是出了城,去南边湖岸的村子帮我找到一个叫阿尔及的男人,请带他一起离开楼兰。”
白丁自嘲笑了笑,看来依达一早就识破了自己的谎言。
“他是你什么人?”
“是我儿子。”
依达说完揉了揉眼睛,指着前方道:“那是水瓶宫,你们可以从那里出去。”
白丁点了点头,“稍等片刻,我还有几位同伴。”
......
寅玥的神魂消耗最小,也最先醒来。
有寅玥帮助,携带几个人出城就方便多了。
水瓶宫宫主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刚开始还大义凛然地痛斥依达为叛徒,但在依达挑明她私藏小情郎于宫中之后便哑口无言。
“你们走吧,永远也不要回来。”
白丁看了看依达,“不一起走吗?”
“我不能走,楼兰还需要我。”
白丁没有再劝。
私放白丁他们离开已经是依达的底线,她不但不会离开,恐怕认为唯有一死才能洗刷心中的罪恶感。
对这样的人你说再多道理也无济于事。
“你们倒是快点啊,要是被人发现就全完了!”水瓶宫年轻的宫主一脸焦急催促道。
道了声保重,白丁与寅玥携其余人一同出了大阵。
......
楼兰城已经被孙妄言的血海包围,离城较近的村落无一幸免,里边的男人全都成为血食养料。
城里逃出来几个人瞒不过孙妄言,但在攻城的关键时刻,他可没工夫抓捕这几条漏网之鱼。
白丁与寅玥解决几具血尸之后冲破包围,终于来到了依达所说的南湖。
与白丁想象的不同,这里的男人并没有趁乱逃离,反而聚集在一起,拿着各种务农的铁器准备以卵击石,保卫楼兰。
“你们谁是阿尔及?”
这帮糙汉面面相觑,对突然出现的白丁几人颇感意外。
“我就是阿尔及,你们找我做什么?”领头的高大男人上前几步,“我们要赶着去支援楼兰城,你有什么话快说!”
白丁看了看他,一头浓密的褐发,蓝色的眼瞳,常年劳动练就的发达肌肉与麦色皮肤相得益彰,与母亲依达颇有几分相似。
“是你母亲让我们来的......”
白丁简短地讲述完事情经过,不料阿尔及勃然大怒。
“你们这帮懦夫快给我消失,我不许你们用恶毒的谎言侮辱我的母亲!我母亲依达是女神的忠诚战士,绝对不会做出......”
寅玥没等阿尔及把话说完就击晕了他,然后随意点了几个人。
“你们给我把他们几个抬上!”
“怎么还不动,给我快点!”
寅玥长鞭抽在地上,这几个人终于行动起来。
找来木板,将还在昏睡的马川几人抬起。
看来这些楼兰男人已经习惯了听从女人发号施令,寅玥的话比白丁好使得多......
“你们谁认识到克尔木的路?”
沉默了一会,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举手道:“我,我知道,我跟随商队去过两次。”
“好,就是你了。”寅玥摆手,“出发!”
白丁惊异于寅玥的雷厉风行,匆匆跟上去。
还不忘回头道:“楼兰的战事不是你们能插手的,活下来一切才有希望。”
......
梦境之中。
孙妄言已经模糊不清的元神变得重新清晰起来。
“哈尤莉,你输了!”孙妄言不闪不避立于城中心,“我的元神已经和肉身重新联系在一起,你这破梦再也困不住我。”
楼兰女神哈哈大笑:“输的人是你才对,你做梦也想不到,亲手将杀死你的武器送到我的手里的人竟然会是你自己。”
孙妄言皱了皱眉,“你失心疯了,说什么疯话?”
楼兰女神冷笑一声,高举手中法杖高呼:“梦界归真,幻实同尘!”
梦境中的楼兰古城变得虚幻飘摇,城中的人与物像是错位的两个相同影像摇摆不定,只是摆动幅度越来越小,逐渐合二为一。
城中心的高塔上,那面空白的钟面多出了一根时针。
与此同时,女神高举的神杖中央也浮现一根漆黑的指针。
指针反方向旋转,分布于楼兰城边缘的十二宫依次被点亮,十二个美若天仙,容貌各异的巨大虚像显现于宫顶上空。
“楼兰历代先辈,请助我一臂之力,诛杀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