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玉明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看到林阳递过来的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文字，看着像蝌蚪似的。
曹玉明伸手接过。
对着市里动物园丁永发写的野生动物的清单，许久才抬起头，表情略显拘谨和尴尬：“林阳兄弟，不瞒你说，它们认不认识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认识他们。”
“忘了。”
林阳一听，恍然回神。
80年之前，文盲和半文盲全国很多。
所以后来才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清扫文盲和半文盲的运动，让全国人民尽可能的识字认字。
曹玉明四十五岁。
出生的时候还是民国。
不认识字也是正常的，否则也不用进山打猎，当个教书先生都能混的比现在好。
“我认识字。”
秦科见状，连忙解围：“我上过小学，在林场的这些年也进步了不少呢。”
“进步好，就要进步。”
曹玉明尴尬的点了点头。
秦科拿着清单快速的扫了一眼，大概说了几个。
大团结打猎队的听着一阵邪乎。
曹玉明的头皮都开始发麻：“林阳兄弟，你真是好大的胃口，豺狼虎豹你是没落下一个啊，你这是要响应市里那个什么动物园的大字报的号召？”
“曹哥既然知道，那我就不多说了。”
“但提前说清楚，成县的地盘上打的猎，我得占六成。如果是我们打猎队自己弄的，就算我自己的，各凭本事。”
“这叫合纵连横。”
林阳笑道。
“啥玩意？”
大团结打猎队的几个土鳖挠着头，第一次听到这个高级的词儿。
“好像是兵法，不懂别丢人。”
秦科回头白了一眼这几个土鳖，接着道：“姐夫，林阳兄弟绝对是个大拇指的人物，咱们一起合作，真要是把这里面的野味山货给全部弄到手，兄弟们少说每个人能分几百块，可不少呢。”
“林阳兄弟，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三天后，咱们在庙庙山见。”
曹玉明伸出了手。
“革命友谊要牢固。”
林阳笑着伸出手。
看着大团结打猎队的一帮人摇摇晃晃的消失在视线中，赵二狗才递给林阳一根烟：“阳子，你刚才这一手玩的挺好啊。没打架，还谈了个合作，有了大团结打猎队的人在，以后礼县的山里，咱们也能随便走了。”
“还是二狗同志有勇有谋。”
林阳吸了口烟，转身一脚踹在了赵二狗的屁股上：“你这狗日的，让你吓唬吓唬他们，你特们的把我们家的旱厕给炸了，屎都炸了一地。你要是今天给我弄不好，老子把你的脑袋塞你们家旱厕里！”
“这不是形势逼人嘛，踢人干啥。”
“老子给你弄好不就完了。”
赵二狗搓着屁股，痛的呲牙咧嘴。
“赶紧给老子修好，要是等我爹回来看到旱厕被炸了，能打死我。”
两个人弄来了工具，在一堆翔里面，开启了修旱厕的路线方针。
第二天。
林阳照常从炕上坐起来，先是在小空间看了一眼野兔的繁殖，数量已经达到了100只。
接着又观察了一下龙胆草和白芍，肉苁蓉的生长。
“再几天时间，龙胆草和白芍就能送一批过去了，肉苁蓉的生长速度是真慢，在小空间都需要整整三十天。”
林阳嘟囔一声。
“小阳，你去不去县里？”
就在此时，楼下传来了母亲张桂英的声音。
“昨天晚上我和你老舅他们说了，晚上在县里的家里住下，咱们一起吃个饭。”
林大山也喊了一嗓子。
“去，吃饭肯定去。”
“上次欢姐弄的豆瓣酱夹馍，我还想吃。”
林阳回神，朝着外面喊了一声，穿好衣服便奔下了楼。
加上小桃。
四个人两辆自行车，直奔县里。
桂英饭店的日常还是依旧，每天差不多在15块钱的利润左右。
除掉工资人工费，一个月含泪血赚300块钱没问题。
这已经相当于普通国营厂子工人大半年的工资了。
中午刚过。
饭馆的客流量下降，只剩下一桌。
林阳在后院刚帮父亲林大山杀了头猪，身后就传来了秦莉莉的声音：“林老板，之前来的那个南方的同志又来了，说找你的。”
“哦？”
一听南方的同志，他就知道是郝爱国。
上次带着马永康这个装逼犯来，闹得不愉快。
这一前一后，快小一个月过去了。
林阳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看来南方这个国营健民药材厂对龙胆草和野生白芍是志在必得啊。”
林阳擦了肥皂，把手上的猪腥味洗干净，才进了饭馆。
一进门。
抬头就看到了正坐在靠门位置那张桌子上的郝爱国。
郝爱国还是老样子，穿着厂子的工作服，一个斜挂包，厚厚的眼镜片。
双手捧着“为人民服务”的铁缸子，眼神四处打量，显得有些拘谨。
在他对面，还有一个女人。
四十岁出头的样子，皮肤白，穿着红色的衣服，还有发卡，围巾。
脚上一双锃光瓦亮的皮鞋，多少在进门之前应该是用手帕擦过的。
看着有点时髦。
79年的南北差异还是挺大的。
金川市不像是东北那地方，铁路发达，共和国长子，工业发达，南来北往能带来很多的新鲜玩意。
这女人的这套打扮，在成县能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似乎是注意到了林阳的眼神。
郝爱国连忙起身迎了上来，连身上的斜挂包都没有拿下来：“林阳同志，我又来了，这次肯定没啥问题。”
“老郝，你每次都说没问题，这都第三趟了吧。”
“这女同志不会又是个只抽好烟喝茅台的厂长吧。”
林阳接过郝爱国递上来的烟，在手里捻着，笑道。
“不是，肯定不是喽。”
郝爱国连忙摆手，拉着林阳走了过去，热情介绍：“文科长，这位就是我给你说的林阳同志，就是他给红星药材厂供应野生龙胆草和白芍，还有肉苁蓉呢。”
“小林同志好，我叫文玉红，是健民药材厂财务处的科长。我首先代表我们厂子给你道个歉，马永康同志上次行为我们已经严肃批评了，这是他的道歉信。”
“其次，我这次和郝科长来，就是来签合同的，钱我都带了。”
“最后，我申请我不抽烟也不喝茅台，简单一碗面就行。”
文玉红笑着，把马永康的道歉信递给了林阳，同时开了一个缓和气氛的玩笑。
林阳接过信，上下打量着文玉红。
这个南方女人，看着倒是不错，懂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