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紫宸神王忽然轻咦一声，神识如琉璃镜般铺展开来，精准锁定了战场中央。
那尊覆着帝兵龙纹甲的魔头，正与周身萦绕天水灵流的青色神龙遥遥对峙，龙鳞与甲纹碰撞出的微光，连虚空都泛起涟漪。
“呵，有点意思。”紫宸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神王威压悄然敛去，“夏九幽这小女娃，竟能将镇域炎龙大阵简化到这等地步，还以元神分身秘法独力驱动对战？”
“这一代的年轻小辈，倒是比我和绝情那一代更显峥嵘啊。”他暗自低语，金瞳中闪过一丝兴味，“久未观摩小辈切磋，倒生出几分看头。”
念头流转间，神识视野里的景象骤然一变——那覆着龙纹甲的魔头握紧狰狞弯月镰刀，身形如墨汁融入寒潭般隐没于虚空，连一丝魔息都未曾外泄。
紫宸修有《望破眼》神通，魔头遁走的轨迹在他眼中无所遁形，可化身为天水神龙的夏九幽，却只能茫然地转动龙首，金色龙瞳中满是警惕。
“可惜，可惜啊。”紫宸轻轻摇头，神王的眼界早已洞穿小辈间角逐的胜负，“魔头本受炎龙大阵克制，奈何这女娃得了摇光的帝兵龙纹甲，圣光护体隔绝气息，夏九幽最后一丝优势也荡然无存了。”
话音刚落，战场便呈现一边倒的碾压之势。
覆甲魔头在虚空中来去如电，每次显形都带着撕裂苍穹的锐啸——漆黑镰刀划过，虚空便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精准劈在天水神龙的鳞甲缝隙处。
龙颈处的青鳞应声崩碎，碎甲裹挟着青色灵流飞溅，在虚空划出数道凄厉的弧线。
起初，夏九幽还能驱动神龙摆尾格挡，青色灵流凝聚的龙爪一次次拍向虚空，试图逼出魔头踪迹。
可秋子仙的出手频率越来越快，镰刀劈砍的角度愈发刁钻，时而攻向龙首七寸，时而斩向龙尾关节，神龙巨大的身躯接连遭受重创，龙鳞剥落处露出底下流转的灵流本源。
夏九幽咬着银牙，不断耗费大量法力修复龙身，白色仙灵羽衣下的面容，已渐渐没了血色。
一次、两次，她尚能咬牙支撑；十次、百次之后，法力损耗如决堤洪水，连指尖都开始颤抖。
那神出鬼没的修魔三道，像附骨之疽般缠上神龙，任凭她亮出纳身底牌，依旧找不到反击的契机。
“杀！杀！杀！”夏九幽的怒吼从龙首传出，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
她不甘心——不甘心败在自己当年舍弃的修魔三道手上，更不甘心输给自己的“元神分身”！
可大道相克，本就毫无道理可言。
天水灵流的刚猛，遇上修魔三道的诡谲，便如巨石砸向棉絮，连着力点都找不到。
被逼到绝境的夏九幽猛地睁开眉心竖眼，紫红神光如暴雨般朝着四周虚空无差别激射，神光所过之处，虚空滋滋作响，却连魔头的衣角都未曾触到。
这般惊世骇俗的战力，早已超越了仙山广场上所有圣子神女的认知。
不少人脸色惨白，下意识后退半步——若自己擅长的大道被敌人克制，岂不是也要这般被肆意碾压？
广场上的议论声彻底消失，只剩下战场上传来的鳞甲碎裂声，刺耳得令人心悸。
夏九幽不计代价的乱攻，很快便耗尽了最后一丝法力。
天水神龙的动作渐渐迟滞，金色龙瞳中的神光也开始涣散，而隐于虚空的魔头，等的正是这一刻！
“死！”
铮——
尖锐的破空声撕裂苍穹，魔头骤然显形于神龙头顶，弯月镰刀暴涨三倍，刀身萦绕的三彩魔雾与龙纹甲的圣光交织，劈出一道黑白金三色交织的刀芒。
天水神龙慌忙抬爪阻拦，可灵流凝聚的龙爪刚触到刀芒，便如冰雪遇火般消融。
镰刀毫无阻碍地掠过龙首，将那凝聚着夏九幽本命元神的龙头，齐齐斩落！
“轰——”龙头砸落虚空，化作漫天青光溃散，失去支撑的神龙身躯轰然崩解，十八道身着白色羽衣的夏九幽分身，如断线风筝般飞出，随即化作流光聚拢在本尊身旁。
“九幽浮云阵，起！”夏九幽声音嘶哑，双手急速掐诀，十八道分身瞬间结成一座云雾缭绕的法阵，淡灰色的阵纹交织成盾，将她护在中央——这是她压箱底的防御大阵，此刻却只能勉强支撑。
“夏九幽，再不认输，下次刀落，必取你性命！”秋子仙的声音从魔头口中传出，沙哑得如同金石摩擦，听得人汗毛倒竖，背脊发凉。
虚空再次裂开一道缝隙，魔头庞大的阴影缓缓浮现，覆着龙纹甲的身躯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甲片上还沾着未消散的青色灵流。
仙山广场上的众人齐齐屏息，瞪大双眼看向魔头“真身”——那阴影似云似雾，缥缈不定，唯有体外的帝兵龙纹甲刺眼夺目，圣光与魔息在甲胄上交织，形成一种诡异的和谐。
夏九幽望着那副战甲，白色仙灵羽衣早已被汗水浸透，贴在苍白绝美的面颊上，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只剩下血丝与不甘。
此前她疯狂攻击、数次修复神龙，紫府内的法力早已见底，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
“卑鄙！不愧是他的女人，令人不齿！”夏九幽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苍白的面容扭曲成一团，眼神疯狂得几乎要将秋子仙生吞活剥。
“哈哈哈——卑鄙？”魔头仰头狂笑，魔音震得周围云雾溃散，“你修你所谓的正道，逼我独承修魔三道，这一切都是你亲手选的，不是吗？”笑声里满是嘲讽，藏着积压千年的怨怼。
“废话少说！”秋子仙没了耐心，镰刀直指夏九幽的防御大阵，“不想死，便立刻臣服认输！”
“我还……没输！”夏九幽猛地抬头，嘴角溢出鲜血，染红了白色羽衣的衣襟，即便力竭，她眼中依旧燃着倔强的火焰。
“既如此，我成全你！”秋子仙可没有陈玄的怜香惜玉，魔头身影化作一道黑影疾驰而去，镰刀在虚空划出一道半圆，刀芒如残月般斩向法阵中央的夏九幽，连空气都被劈得发出哀鸣。
紫宸神王眉头微蹙，指尖刚要捻动法诀阻拦，帝关边疆战事将起，夏九幽展露的阵道天赋远超预期，这般身死着实可惜。
可就在他的神力即将干涉战场的刹那，一道清越如玉石相击的声音，从仙山广场缓缓传来。
“子仙。”
陈玄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穿透激战的轰鸣声，清晰落入秋子仙耳中。
即便魔头形态下的她满是戾气，听到这声呼唤也骤然顿住——那是她牵挂千年的声音，是她挣脱阴影的执念所在。
斩向夏九幽头颅的镰刀，在距离法阵三寸处硬生生停住，刀芒卷起的气流，将夏九幽的白色羽衣吹得猎猎作响。
“夫君……”魔头缓缓转头，猩红的魔瞳望向仙山广场上的身影，声音里的戾气渐渐消散，只剩下一丝委屈的沙哑。
“足够了，回来吧。”陈玄望着她，眼神温和却坚定，“自此之后，她再不是你的阴影。”
这句话如春风化雨，瞬间浇灭了魔头周身的戾气。
那尊千里高的魔影剧烈震颤，三彩魔雾翻涌着化为虚无，露出秋子仙的本尊身影——黑白薄纱裙上沾着点点灵流，面色虽苍白，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对着夏九幽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那双猩红魔瞳中竟滚落下两滴晶莹泪珠，泪珠触碰到帝兵龙纹甲的圣光，瞬间蒸腾成缕缕白气。
“夏九幽，你我的因果，今日彻底斩断！”
话音落下，秋子仙收起弯月镰刀与龙纹甲，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仙山广场疾驰而去。
而夏九幽虽未当众认输，可体内枯竭的法力与心底的无力感，早已被天道捕捉——胜负分晓的瞬间，一道无形的天道波动席卷而来，轻轻缠绕在她身上，宣告了此战的结局。
陈玄望着归来的秋子仙，又看向远处虚空脸色无比苍白的夏九幽，淡淡开口：“胜负已分，恩怨了结，回来，论道继续。”
夏九幽遥遥望向陈玄，眼眶微微泛红，雾气在眸中凝聚又消散。
她深吸一口气，散去十八道分身，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拖着虚浮的身体御空折返广场，依旧坐回原位，提起酒壶自斟自饮。
只是那双往日灵动的眼眸，此刻已没了半分神采，再也不看论道台上的动静。
寒九凌坐在不远处，看着惨败的夏九幽，心中五味杂陈。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有一丝希望她死在秋子仙镰刀之下，可当看到她苍白的面容时，又生出几分不忍。
这种矛盾的情绪，让他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
“夏九幽，你不是狂傲吗？你不是看不起我，更看不起陈玄吗？今日战果，我必让炎龙域界人尽皆知，我看你到时候在宗门如何立威，未来如何登临大位，统御九幽域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