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衍一目光盯着楼下的身影，没有回头去看闻人天一，只是冷冷回复：“管好你自己。”
直到林希音跟着季松上车，车稳稳掉头，顺着大路往外开去。
他这才回收目光，看向脸色苍白的闻人天一：“你更应该关注的不是你身上的毒吗？”
闻人天一脸色冷了下来：“我从来没说过中毒了。”
他看着闻人衍一，目光里满是审视和怀疑。
他身上的毒是闻人衍一下的，在此之前，这是他们的共识。
所以闻人衍一才会躲起来，就是为了等他毒发身亡。
但闻人无嗔忽然就重视起闻人衍一，甚至认为毒不是闻人衍一下的。
闻人天一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现在病的要死，而且手中没有实权。
过去他认为反正家里就自己一个后代，爷爷早晚要死，爸爸妈妈们不会再要二胎，哪怕是借助科技也会伤害到黄婷的身体，所以闻人秋一不会再要第二个孩子，同父异母的兄弟早已死去。
他是独苗，这个家的一切早晚都是他的。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没有危机感，自然就不会奋发图强。
他沉溺于不被爱的人生里无法自拔，一方面困惑、一方面愤怒，却又试图去做点什么引起他们的注意。
谁能想到，闻人衍一不仅没有死掉，还突然跳了出来。
甚至得到了闻人无嗔的重视。
这一现实，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如今他病得要死，手中有没有实权，也只能口嗨一下，甚至很难反驳闻人衍一对他的嘲讽。
但如果闻人无嗔知道了是闻人衍一下毒呢？
这就意味着闻人衍一没有失去记忆，那么闻人无嗔肯定会防备他。
这是他目前唯一的机会。
闻人天一直视他的眼睛，咄咄逼问：“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中毒了？”
闻人衍一似笑非笑道：“或许是因为我离神比你更近一步。”
闻人天一脸色本就苍白，听到他这嘲讽，最后一点血色瞬间褪去。
在被家族抛弃、寿命即将到达尽头的巨大变故面前，他现在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也就是他的信仰了。
结果连信仰都被闻人衍一比了下去！
闻人天一气急攻心，只觉得大脑昏昏沉沉，口中蔓延出血腥味，胸膛随之起伏。
闻人无嗔和闻人衍一都察觉到他破了个大防，他憋着没有表现出来，他们也就没有拆穿。
闻人无嗔看向闻人衍一，脸上露出兴致盎然来：“你和神对话过？”
闻人衍一只说：“见过。”
闻人无嗔看他无意多言，猜想着或许他和神见面的时候，达成了某些交易，是不能和别人说的，又或许只是因为他不信任自己，所以不愿意多说。
不管是哪个可能性，优势都在闻人家，一下就出了两个信徒。
还有一个能从神的手中获得信息，这优势比其他家族强多了。
果然将闻人衍一吸纳回家族是正确的决定。
闻人无嗔常觉得，百年后的闻人家，肯定会覆灭在后代手中。
他只能自我安慰——百年后我不过一柸黄土，人间事与我再无瓜葛，管他覆不覆灭的，老子活着的时候爽够了。
可看着自己残害手足、走过层层荆棘、从长辈手中夺得的家业，终究是意难平。
这口气在闻人衍一出现后，可算是顺了。
闻人无嗔看他的眼神越发的慈爱，而闻人衍一只是安静的吃饭。
他吃饭很大口，咀嚼的动作看似很小，却很快速，带着某种效率很高的气质。
闻人无嗔暗自点头，好好好，胃口好的就是好孩子。
闻人天一垂下眼帘，缓慢进食。
身体得到治疗之后，他的胃口也好了很多，只是还是伴随着痛感，他都有点习惯了，甚至在这种虫子缓慢啃咬肌肤般的痛感里感受到了某种毁灭般的快乐。
他偶尔会想，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如果知道他这么痛苦的话，会感受到哪怕一点触动吗？他们会心痛吗？如果他真的死在了那场袭击里，他们会作何感想？
不太理性上的角度来说，他知道他们或许会感觉有点小触动，然后投入各自的生活，在未来的某一天，想到他时还会惆怅一下，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孩子。
足够理性的角度来看，闻人无嗔大概会感叹一下，然后奔赴闻人衍一。
爸妈那边就更不用说了，黄婷大概会「表现」的很难过，闻人秋一则是会因为黄婷的难过而心痛，两人上演一场让人酸掉牙齿的恩爱戏码之后，就会立刻将它抛到脑外。
感情上他依然很愤恨。
如此愤恨的心情之下，身上的痛好像也不那么痛了。
他也愤恨闻人衍一的出现，让他本来就糟糕的处境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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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希音和季松去的餐厅位置很好，停在市中心，而且闹中取静，一看这地方就很贵。
一片小花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一进去他们就听到一道洪亮的声音喊了一声：“欢迎光临！”
两人脸上都浮现出意外。
随之看向迎宾小姐——时雪！
林希音：“你怎么没有去上学？”
时雪看到他们双眼一亮：“没开学呢，之前我不是帮你打工嘛，然后那个事儿做不下去了，我又需要生活费，我就来打工了。这边工资很高，一个月就可以赚到我一学期的生活费。”
可能不是因为这里工资高，而是你消费低。
林希音暗想。
时雪喊的太大声了，有客人投诉。
经理本来想来找她私聊，教训她一顿，看到她居然和季松说话，又默默憋了回去，站在前台边上的一棵绿松盆栽边上假装迎宾少爷。
——当然，他那微胖的体型，可能不太符合迎宾的标准。
“你们是来吃饭的吧~”时雪心情很好道，“里面请~”
她还鞠了个躬，完全没有在打工时看到朋友来吃饭，因为身份落差而感觉到悲伤的感觉。
反而因为看到了熟人而感觉非常开心。
林希音都要羡慕她了，她的快乐如此简单。
大概就是因此，她也格外好骗吧。
“嗯。”季松略一点头，揽住林希音的肩膀，温声道，“我提前预约了菜品，算过时间，来这里之后应该差不多能上菜，走吧，免得菜凉掉，那样就不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