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辞声势浩大地来到虚海,迎接他的是一位黑衣少年。
是常伴圣尊身旁的贴身侍从。沈熙南。
沈熙南并未行大礼,只是躬身一拜,“帝尊夜访虚海,本应相迎,但圣尊现已歇下,不若我为您安排一处临时住所欣赏虚海夜景?”
温清辞声音冰冷,“神女呢?”
沈熙南神色自若,“虚海内并无神女的踪迹。”
沉沉威压释放出来,“是不是你们圣尊把她藏起来了?!”
沈熙南躬身承受压力,不答话。
温清辞再次加压,“说!!”
“帝尊一来虚海,就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可是哪里招待不周了?”
玄夜出现,一抬手,笼罩在沈南熙身上的压力顿消。
“圣尊。”沈南熙行了跪拜大礼。
温清辞脸色极不好看,“这侍从实在无礼,玄夜你一贯用人不行。”
玄夜只是淡笑,没有半句反驳。
“听说虚海收留了神女。”
“神女并不在虚海,帝尊可随意探查。”
温清辞盯着玄夜,判断他言语的真假。
幽月不在,没有血作为媒介,温清辞无法搜寻。
“帝尊为难?需要准备一个房间,让您施展寻魂之术吗?”
极浓的讽刺。
温清辞黑了脸,对身边的童子说,“回空沧。”
走之前,留下一句话。
“若让我知晓神女仍在虚海,圣尊还要提前准备些代价才好。”
温清辞离开后,沈南熙取出一个小盒,将“圣尊玄夜”收入盒中。
这是虚海自产的仿生傀儡,圣尊施了术,又分了一丝魂魄附着,若非探入神力仔细分辨,根本察觉不出异常。
温清辞寻找的神女,早已去了下界。而圣尊,随后也跟了去。
任凭他如何探查,也是枉然。
***
弥月降临人界,正是深夜。
街道上跨年的人潮刚刚散去,满地狼藉的垃圾。
霓虹灯还未熄灭,照亮了她所在之处的门牌。
星海高中。
弥月盯着这四个字的校牌看了许久。
然后她穿过了校门,走了进去。
每一处场景,都有浓浓的熟悉感。
三年三班。
她踏入,坐在了一个座位上。
闭上眼睛,想象身边应该有一个少年,曾经陪伴着她。
“乖乖的,不要乱跑,我可以教你学习,达成你的心愿。如果你乱跑,被我抓到……”
唇边扬起一丝笑,被他抓到又如何?
起身,继续逛。
一栋上下层设计的卫生间。
弥月盯着那条楼梯。
在那里,应该有一个女孩儿被少年揽入怀里。
少年清透的嗓音压抑着低落的情绪,“为什么我感觉被你抛弃了很久很久,久到我都等不下去了……”
收回视线,弥月离开了校园。
调出光屏地图,弥月锁定了下一个目的地。
星海游乐场。
跨年夜,游乐场通宵营业,到处是欢笑的年轻情侣。
所有的游乐设施都排队,包括那个巨大的摩天轮。
弥月抬头看,和梦中的那个摩天轮造型不同。
她扬手施了术。
被一颗颗兔子灯装点,整个摩天轮终于变成了棒棒糖的模样。
“好可爱!”人群惊叹,以为是游乐场准备的节目。
弥月微微笑着,排队踏上了座舱。
在座舱升高的过程中,弥月的外表缓慢的变化着。
她变成了最初那个少女的模样。
座舱升至最高点。
忽然,整个游乐场陷入了黑暗,设施们集体发出停摆的巨响,之后一切归入寂静。
一朵烟火升至最高点,砰的一声分裂出巨大的花瓣。
半片天空被照亮,随着烟火的熄灭,又很快地暗下去。
又一颗烟火呼啸地升上去,爆开,在满空即将湮灭的火光碎屑中,无数烟火腾空而起,一波接着一波。
花火交相辉映,夜空亮如白昼。
游客们欢呼的声浪涌上来,弥月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直到最后一朵烟火落幕,世界陷入黑暗。
天边细细的弯月透出一点微光,淡薄的光线落入座舱内。
“今天,你喜欢吗?这场烟火是我曾经收到的礼物。”
弥月问道。
端坐在对面的白衣少年,面容隐没在光线里。
他没有回答。
弥月微笑着,揪着他的衣领,落下一个吻。
“当时的答案,现在可以说了。”
“我很喜欢。”
***
温清辞还没来得及去人海里捞回弥月,没想到她却自己回来了。
“温清辞,若你不安排别的住处给我,我自然还可以四处走一走。但下次再回来是什么时候,就很难说了。”
考虑到弥月的倔强,最终温清辞妥协,在离凌霄殿不远处,打扫出一间空置的殿宇。
弥月踏进殿门前,看到殿名。
浮月殿。
什么烂名字。
隔空轻点,长乐二字将其替代。
内殿许多女仙正在布置。
帐幔,香炉,椅塌,桌案,无一不精致华美。
仍是温清辞的审美,骄矜得很,却极脆弱。
“都撤走。”弥月一声令下。
女仙们很惊愕,但不敢不从。
她们带着微微的不满情绪,长乐宫很快搬空。
女仙们也散了个干净。
温清辞赶来,看着空荡的殿内,十分不解。
弥月却当着他的面,开启了与玄夜的通话。
“圣尊,我很喜欢虚海的科技感室内装饰,麻烦按最高规格给我来一套。”
“好的,神女。”
简短的通话,却让温清辞的神色转为阴沉。
“月儿,空沧的这些,不好吗?”
“很烂,不喜欢。”弥月答得没有半点停顿。
“你在小世界真的学坏了。”温清辞锁着眉,“月儿,你这模样,如何做这天下的母亲。”
“噗!母亲。”弥月笑出了声。“温清辞,我若是做了那母亲,你才该担心。”
“不如,交给幽月?她一向比我聪明,还比我听话。”
“月儿!!”
“喊什么?”弥月不耐烦,“已是2024年了,你那些古董的思想请收一收。”
“若你坚持一成不变,迟早会被世界淘汰。”
“哪怕,你是神又如何?”
温清辞盯着弥月,“月儿,我们是神,这一切没有我们,他们什么都不是。”
“是吗?”弥月冷笑,“不要给自己戴如此沉重的冠冕。”
“因为,一低头,就会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