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令拿起筷子，哐哧哐哧埋进了饭碗里。
“师父，真的太好吃了。”
他吃得爽快，突然一下硬生生停住，抬眸看向对面的师父，手中的动作一僵。
原本吃在口中丰腴油润，充满嚼劲的肥肠，此刻硬生生少了两分滋味。
虽然感觉上少了两分滋味，李三令忍不住又夹起一筷子塞进嘴里，咽下去才看向师父，弱弱道：“师父，您要不要也试一试？”
他一个人吃独食，还让师父看着，这样不好吧？
“无事。”无衍淡淡吐出两个字。
李三令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全然没了刚才跟杨枫说话时那肆意洒脱。
他总感觉，师父说话时在咬着字，那语气听起来想打他一顿。
大概是错觉吧，李三令回味了一下嘴巴里的美味，忍住又大吃特吃的冲动。
“师父，我感觉这菜不一般，您试试，也许能尝得出味道。”
无衍的目光落在碗里的菜上，他鼻子轻轻一嗅，许是因为见到这红彤彤冒着热气的画面，竟隐约闻到了一缕独特的味道。
他是闻不到味道的，也尝不出味道了。
看着徒弟殷切的目光，无衍缓缓夹起菜，放入口中，轻轻咀嚼。
刹那间，他原本波澜不惊的眼睛陡然一亮，一种久违的美妙滋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李三令一直在暗中偷偷注意着师父的一举一动，看到师父这般反应，心中不禁大喜：难道师父感受到味觉了？
预知未来、推演因果、改变结局这类事，本就违背了天道轮回的规则。
那些试图强行推演未知的人，都会受到天道的反噬。
李三令不知道师父在消失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
只记得师父离开前，眼睛已经基本痊愈，可回来后，不仅双目失明，连嗅觉与味觉也一并失去了。
虽说修行之人不注重口腹之欲，但可以不贪口腹之欲，不能吃啥都尝不出味道啊。
李三令翻阅了他能找到的古籍，也想不出有什么方法能让师父恢复嗅觉和味觉。
他有时也会想，就连师父都对此无法，他就更找不到办法了。
无衍平日里本就不太注重口腹之欲，可当失去味觉的那一刻，他的脑海中却突然闪过杨枫酿的酒，心中懊悔不已。
早知道会这样，他就该一口气先把储物袋里存的酒都喝完。
后来再喝那坛酒，果真变得寡淡如水，再无之前那般滋味醇厚，回味悠长之感。
对于无衍而言，失去味觉倒也没有让他觉得多么可惜。
只是，每每想起没能尝完杨枫酿的那些酒，心中难免会泛起一丝遗憾。
而后，那些酒全都便宜了李三令这个败家弟子。
此时，一块肥肠放入口中，无衍的舌尖率先捕捉到了一丝淡淡的酱香。
那味道虽不浓烈，却十分独特，像是一缕轻柔的风，悄然钻进他的感官世界。
“嗯？” 无衍心中一惊，他竟然尝出来一丝丝味道了？
他下意识地细细咀嚼起来，牙齿轻轻开合、摇动。
肥肠在齿间竟呈现出一种脆爽而富有弹性的口感，韧性十足。
无衍持着筷子的手瞬间一顿。
李三令激动得热泪盈眶。
可这喜悦的心情还没持续多久，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衍天师像是开启了 “战斗模式”，对着那盘肥肠煲风卷残云般地吃起来。
那进食的速度，简直堪比饿了七天七夜的饿狼，恨不得把整盘菜都一股脑儿吞下去。
李三令赶紧下筷子，里面的洋葱也没有放过，最后的汤汁他想用来拌饭。
用勺子舀汤汁太慢，李三令直接一个法术扫荡那锅底的汤汁。
汤汁正缓缓往自己碗中浇下，就见眼前一个白影闪过。
李三令眼睁睁地看着那原本属于自己的汤汁，缓缓浇到了米饭上。
赤色浓稠的汤汁，沿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米饭慢慢滑落。
可那碗，却不是他面前的饭碗，而是他师父的。
无衍将他手里的碗送到了李三令面前，汤汁全浇他自己碗里了。
在李三令呆若木鸡时，无衍天师端起碗，三两下就把整碗拌了汤汁的米饭吃了个精光。
李三令呆呆地看着师父，半晌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你恢复味觉了？”
无衍不置可否：“略微能尝到一些滋味。”
李三令抽了抽嘴，欲哭无泪。
怎么办，突然觉得师父失去味觉也挺好的。
他怎么能有这个想法，他可真是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