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并不远，张黎腿长，很快便抱着唐姝到了门口。
其实唐姝也就落水了一两分钟，完全可以自己走着过去。但她没开口说要下来，张黎也没提这事儿。
少年人血气方刚，才走了这么一会儿，身上的水滴便都蒸发干净了。
唐姝的额头贴在他胸口的皮肤上，感觉到一阵暖意。
张黎的体温透过湿透的布料传到她身上，让她感觉很心安。
“到了。”张黎低声说。
“嗯。”
唐姝应了一声，依旧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张黎有些无奈的垂眼看她，少女缩在自己的怀里，一脸的乖巧和依赖。
在这样安静的空间里，隔得这么近，即便是他这样深沉内敛的人，也觉得有些迤逦。
终于，张黎移开视线，将唐姝放了下来。
“去洗个热水澡吧，不是感冒了吗？”
“嗯。”
唐姝低着头，乖巧的应了，却没有动。
张黎不得不再次垂头看她，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面前的女孩美的不像话，即便是刚落了水一身的狼狈，竟也有几分楚楚惹人疼的好看。
及腰的长发湿了水，显得有些凌乱，也有些可爱；耳后那捋绿发胡乱的、贴在她的脖子上，让张黎想伸手，将它拨到身后去。
“张黎..”唐姝仰起脸，轻声唤了他一句。
张黎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也没有戴上平时那张温柔的面具。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在唐姝面前，已经无意识的卸下防备。
“怎么？”
唐姝靠近了一步，软软的开口，
“你可以抱一下我吗？”
张黎皱眉看她，没有动。
唐姝抿着唇、执拗的看着他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眨了眨眼。
终于，张黎叹了一口气，抬手，虚虚的环住了她。
唐姝浅浅笑了，得寸进尺起来，将自己的额头再次抵在了他的胸口处。
两人就这么站着，谁也没有打破沉默。
少年只穿了一条泳裤，少女从头到脚都在滴着水，走廊静的可怕，可以听见更衣室里水龙头的滴水声。
还有，对方的呼吸声。
*
张黎不傻，应该说，他知道唐姝没有这么傻、被人推下水。
他淡淡的问，“刚才，你是故意落水的？”
“嗯。”
唐姝立刻就承认了，声音坦坦荡荡。
不知道为什么，见她这样，张黎反而觉得心情很好，勾起了唇。
他问唐姝，“为什么？”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张黎的脑中瞬间闪过了好几种回答，以唐姝的性子，大概眼睛都不眨的编出各种奇怪的借口吧。
但他却没想到唐姝会给出那样的答案。
少女忽然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回答他，“因为我想抱一下你。”
“什么？”张黎愣了。
唐姝仰头看他，认真的解释，
“张黎，刚刚在泳池对面，他们都问顾池栖疼不疼，我觉得你看起来也很难受......你一个人太孤独了，所以我想抱一下你，但却没有正当的理由...
只能故意落了水，让你抱我上来。”
张黎失去了表情管理的能力，看着唐姝，脸上破上天荒露出了惶愣。
怎么也想不到，答案是这样的。
长这么大，这大概是第一次，有人宁肯伤害自己，也要给他一个拥抱。
心里不触动是不可能的，但很快，张黎便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哑声开了口，生硬的回应，
“我不知道什么是孤独，你不用这样。”
少女乖巧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反驳，
“嗯，我知道了。”
她只是将自己的额头，在张黎的胸口轻轻点了几下。
张黎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终于抬手，小心翼翼的抚上了唐姝的头发，
“下次别这样了。”
“嗯，好。”
“我们才认识两天，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救你？”
“我...就是知道。”
“呵~”
张黎仰头笑了，忽然觉得心里的那道口子，没那么疼了。
....
*
泳池边，刚才消失的体育老师又回来了，带着所有学生在水下练习蝶泳的技巧。
顾池栖心不在焉，视线一直往更衣室的方向看。
身后不远处，几个女生小声的八卦，
“张黎送新来的去更衣室，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啊...”
“我的天，他们俩一个没穿衣服，一个浑身都湿透了，孤男寡女的...”
“呸呸！你说什么呢！那可是完美的校草张黎！”
“好吧...我就是随便说说....”
顾池栖心里的烦躁终于到达了顶峰。
“草！”
他莫名其妙的骂了一声，单手撑着泳池边，轻轻一跃便跳出了泳池，大步朝更衣室的方向跑去。
身后，体育老师喊了他两声，没有收到回应，干脆也不管了，继续上课。
明若兮冷冷的看着顾池栖的背影，她从刚才脸色就没有好过。
紧接着，她也出了水，拿起一边的干毛巾披在背上，慢慢跟在了顾池栖的身后，走向更衣室。
*
更衣室门口的走廊安静的可怕，只有张黎一个人站在那里。
他背靠在身后的白墙，仰着头看着头顶的灯光发呆。
听见脚步声，张黎回头，看到了顾池栖。
“她呢？”顾池栖问。
“里面。”
张黎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温润模样，不急不慢的出了走廊，和顾池栖擦肩而过。
出来的时候正好迎面碰上明若兮，张黎停下来，关切的低头看她，
“若兮？怎么不上课？”
明若兮脸色终于好了一些，“我有些不舒服...”
张黎立刻伸手，帮她把肩上的毛巾紧了紧，
“要我送你去医务室吗？”
明若兮点头，“.....好。”
张黎笑的温柔，带着一丝宠溺，并不在意自己还只穿着一条泳裤，手绅士的虚揽在明若兮的肩上，带着她往出口的门走。
转弯的时候，他回头扫了一眼更衣室，顾池栖光明正大的守在那里。
即便与自己有婚约的明若兮就在不远处，他也肆无忌惮的守着别的女生。
真羡慕啊，这份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