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不速之客
“姓名！”
“陈剑秋～”
“我当然知道你叫陈剑秋。这恐怕不是你的本名吧？”
剑秋惊异道：“扶摇师姐，你怎么知道？”
“看吧，一诈就诈出来了！”扶摇得意洋洋的说：
“一看你就是个乡下孩子，怎么会起这么文绉绉的名字？一看就是那个什么秋原剑圣给你起的。”
“是啊是啊。我本来叫陈铁，因为我爸爸是打铁的。可霍先生说这不像是修行人的名字，就给我改叫陈剑秋了。”
“陈铁？这名字多好啊，挺接地气。那个狗屁剑圣啥也不懂，你别听他的。那以后我就叫你铁子吧！”
“好啊，师姐叫啥都行。”
旁边的余梓也说：“那我就叫你老铁吧！但你还是要守规矩，叫我师兄。”
扶摇又问：“既然你爸是打铁的，你为什么跟着霍先生出来修行呢？你爸在哪？”
剑秋嘴巴一瘪：“死了…听霍先生说打仗时天上掉下来一块石头把他砸死了。”
“真可怜…”扶摇摸摸他的头。不过不用怕，以后师姐罩着你。
白叶山入夜的木屋里，白叶山人和萧默，赵谋都回去打坐练气，或者睡觉了。
只有几个孩子刚刚结识了新伙伴，兴奋的睡不着，聚在扶摇的屋子里说话到了很晚，剑秋才和余梓一起回了屋，白叶山人安排他俩睡在一起。
余梓告诉剑秋，萧默和赵谋虽然是师兄，但师父这几年常常闭关，无暇教学。
平时都是萧默师兄带着大家修炼，赵谋师兄管着大家。
可他们已经是大人了。孩子们除了跟他们修炼，听他们的教诲外都玩不到一起。所以，三师姐扶摇才是大家的头。
扶摇是师父最宠爱的徒弟，既聪明，又善解人意，无论什么本事都一学就会，平时也管着大家不去惹师父、师兄们生气。
所以扶摇师姐在孩子们心里很有地位，就连萧默师兄也十分敬重她。
剑秋躺在床上就这样和余梓唠着家常，一直到两个孩子都迷迷糊糊睡着了。
次日一大早，师兄萧默叫醒了大家，敦促大家修炼。又把剑秋专门叫到一边，教他白叶山派的门规教条和一些本门法术的入门口诀。
白叶山派是秦国小流派，所谓的门规教条和大部分门派大同小异，无非是些尊师重道、行侠仗义、不可作恶的陈腔滥调。不过几炷香的时间，剑秋就记住了七七八八。
萧默道：“小师弟，本门法术以诡异幻变为主，旨在以巧胜力、以弱胜强。因此施展时需得扬长击短、以动打静、千变万化，潜行无踪…现下，我将入门口诀传授给你，你细细默背，不可错一个字…”
剑秋出生农家，原本连字也不会几个。萧默给他叽里呱啦说了一通，他却没听懂多少。
正在剑秋感觉这些话艰涩难懂之际，听见萧默要传他口诀，且一字也不能漏。于是聚精会神的开始倾听。
萧默：“咹揾昀嘁，啊哞忒涩呐。嘁呵啥噢音…”
剑秋顿时傻眼，原来萧默所背的口诀，几乎全是些拟声词组，剑秋根本无法理解半点意义。
他原本还以为是自己没念过书的缘故，不敢打断。可是眼看萧默越背越多，终于大着胆子说：
“大师兄，我…我没念过书。你说得慢些，不然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萧默愣了一愣，笑道：“是我疏忽了，没给你解释明白。
这是一套练气的口诀，旨在通过各种发声词组，让你的身体以各种状态吐纳自然之气。从而自行达成练气的效果，本就是没有意义的。
你只需要跟着我一起念动口诀，所有的字音、断句都不出错就行了。”
剑秋恍然大悟，于是跟着念了起来。这套口诀毫无文意，原本对于常人来说更加晦涩艰深，难以背诵。
所幸的是剑秋本就没有读书识字，就算真的教他一篇经典文章他也是如背天书。如今只需要跟着念诵，把字音断句记清就行。反而比常人快了不少。
时间流逝，直到上午开饭时，剑秋已经勉强把这一百来字的口诀记下了前七十多字。
萧默就让他把这七十多字一口气背诵出来。
剑秋言听计从，立刻背诵起来。等背到第十七字时，剑秋突然感到头昏眼花，呼吸急促。身子晃了晃几乎昏倒。
萧默连忙把他扶稳，解释道：
“这是正常现象。这些词组拗口难念，有的词组说出来气量时大时小，令你的身体无法适应呼吸频率。
小师弟你才刚学习，体能不够，容易出现恶心头晕这些症状。只需要勤加练习，症状就可以慢慢缓解。”
剑秋点点头，又开始重新背诵。萧默一边扶着他，一边纠正他所背口诀中的错误。直到把一百多字的口诀全部读完。
剑秋已经练得大汗淋漓，气喘如牛。但忽然感到五脏六腑的运转的越发流畅清晰，甚至能清楚的察觉到自己的心跳都更加有力。
“这就是练气口诀的好处。其实修行的原理：就是通过经脉内脏等人体器官，将自然中的天地灵气转化为法力真元，再以各种法术的形式释放出去。
只要你勤练不缀，内脏就会越发强壮，所储备的法力真气也越来越多。到那时，你就能够真正施展法术了。”
剑秋听得半懂不懂，但知道自己有了进步也十分高兴。
等到吃饭时，白叶山人询问剑秋是否已经开始修行时，萧默回禀剑秋已经学会了七十多字的口诀。师兄弟们都予以鼓励。
只是白叶山人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其实剑秋不知道，当年扶摇、吴亮只用了一个时辰就能够熟背入门口诀了。
扶摇更是连续念动三遍方才体力不支。而一些真正的大才只需听诵一遍即能熟记口诀。
以此相比，剑秋的天赋实属平庸。
吃过饭后，白叶山人终于和他说了一句：“老七…”
…
过了半晌，剑秋才察觉师父在喊自己，连忙答应。
白叶山人摇了摇头，说道：
“修行之道，犹如人生苦旅。无论天资如何，唯有耐得住数十年寒暑如一日的寂寞苦修，方能成器，望你谨记于心。”
剑秋如奉圣旨，恭恭敬敬的回答：
“师父，我记住了。”
白叶山人又道：
“为师即将闭关入定，无暇指导你练功。你大师兄法力最高，品行也好。这些时间，你就跟着大师兄修行。他的话，便如我说的话。你不可忤逆，知道了吗？”
“弟子知道。”
白叶山人嘱咐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从此以后，剑秋就开始跟着萧默修行，萧默为人稳重，教授起来绝不藏私。
他从入门口诀，到基础的身法、招式、法术都一股脑的传授给了剑秋。剑秋虽然学得甚慢，但渐渐的也有了一些成绩。
春去秋来，秋去春来。不知不觉，剑秋已经在白叶山上学艺两年。
两年时光，虽然他仍是白叶山上的老末，但至少已经从一个坐井观天的农家子弟变成了一个识字练武的修行少年。
直到这一天，白叶山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一百多个带着兵器的汉子风尘仆仆的在山脚下停下脚步。
他们为首的是一个强壮得有些过分的大汉，寒冬天里竟然把羊皮袄子敞开，露出里面胸膛的皮肤。显得十分彪悍。
“阿二～”这大汉喊了一声。
“骆老大，我在这。”一个手下立刻钻出人群。
“你看这座山怎么样？”
阿二观察了一下：
“老大，这山不错啊。又高又险，山下四通八达，过路的行商也多，村子也多。最妙的是这座山有三座山峰。咱们可以分别建起山寨，互相掩护。就算官兵来了也拿我们没办法。”
“说得好！”
骆老大兴高采烈的说：
“咱们也奔波了好几个月了。索性就在这安家吧。阿二，你带几个弟兄去打探打探。”
“诶，老大，我现在就去。”
阿二答应一声，叫上了几个小喽啰，上山去了。
山顶上，剑秋和六师兄余梓正在杉林砍柴。两人一人一口柴刀，不过几刀出手，一棵参天大木应声倒地。
山间响起巨大轰鸣，尘埃四溅。
余梓拍拍手：“真是不错，今天只用了七刀。要是你才来时，七百刀也剁不断一棵小树呢。”
“多少年前的事了，还说它干嘛？”
这一年剑秋十二岁，他的个头长得很快，已经比上山时高了一很多，加上两年修行变得身强力壮，俨然已经是个敦实少年的模样了。
两个小孩还在雪林里逗闷子。忽然听到几声脚步。抬头一看，只见四五个汉子带刀执棍，一步一步捱上山来。
两个孩子都是一愣，余梓推了剑秋一把：
“去问问，他们来干嘛的？”
剑秋点点头，拦在这些汉子前面：
“大叔，请问你们是来干嘛的？”
阿二一行人没想到这山上有两个小孩，也愣了一下，阿二眼珠子一转，问：
“小兄弟，我们是过路的。这山上有人住吗？”
余梓一听是过路的，立刻就不怕了，大剌剌的说：
“当然有人住，这座山是白叶山，是我们白叶山派的地盘！”
阿二等人面面相觑，一个手下拉了拉他的袖子：
“二哥，原来山上还有个修行门派，恐怕不好惹吧？”
“就是，咱们又穷又累，恐怕打不过人家，不如告诉骆老大，咱们还是另外找个地方算了。”
“汝母卖之！”
阿二小声骂了一句：
“你是二哥还是我是二哥？这事轮得到你做主吗？
再说，就凭两个小孩就把我们吓跑了，传出去我们还在土匪圈怎么混？先探探口风再说！”
阿二做恍然大悟状：
“原来大名鼎鼎的白叶山派就在这呢！小兄弟，想必你们都是白叶山派的高徒吧？”
余梓傲然一笑：
“那是自然，我们门派戒律森严，既然你们是过路的，那就快走，不要打扰我们清修。”
阿二满脸堆笑：
“别着急赶人呢小真人。我们仰慕白叶山掌门真人已久，这次就是上山来拜访他老人家的。”
余梓摆摆手：“我师父在闭关呢，没空见你们。”
阿二心头一喜，心想掌门闭关，山上必定空虚。又道：
“既然如此，瞻仰不到掌门尊容，我们上山拜访一下他的各位高足，也是好的。”
“我说你可真厚脸皮。我们哪有空招呼你？现在你已经见了我们两个弟子，还不够吗，快走吧！”
阿二强忍怒气：
“既然贵派不便见客，那我们就不叨扰了。不过我们千里迢迢的过来，就算见不到真神，也想向掌门真人和他的各位高足献一份礼物聊表孝心。
请小真人务必给我们这个机会！”
“那就…嗯？”
余梓一个激灵，听说别人要给他送礼，口气立刻软了下来：
“难得你们有心，那你们就把礼物交给我吧。”
剑秋悄悄说：
“师兄，你收了人家礼物还不让人进门，太过分了吧。”
“笨蛋，你懂什么？”
余梓小声回答：
“咱们俩在山上是老末，哪次有好东西轮得到咱们？这次咱们先把礼物收了，又不要他们上山，那些好东西还不是任我们挑？
哎呀，想不到咱们师父在江湖上还有这么多崇拜者。这下可算是沾光了。”
剑秋想了想：
“可我觉得他们不像普通人。”
余梓偷笑：
“废话，咱们师父又不算什么超级强者，普通人谁会崇拜咱们师父？
我看这几个人八成是几个弱智，否则怎么会这么笨没见到人就送东西？”
“我说的不是智力啦，我是说…”
“行啦！”
余梓一挥手打断他话：
“我是师兄还是你是师兄？听我的，准备好收礼啵！”
阿二一听他答应收礼，知道这两个小孩已经上钩，笑着说：
“自然由小真人做主。不过我们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准备。只能这就下山采购。不知道贵派如今有多少弟子，免得在下采购时遗漏了谁。”
余梓大剌剌的说：
“欸，我们白叶山人不多，加上掌门真人也就八个而已。你们记得买贵一点的，去吧去吧～”
阿二愣了愣，和几个手下对视几眼。忽然像是听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一样，哈哈狂笑起来。
“呃…哈哈哈哈哈…”
“我送你个大爹吧！”
阿二凶光毕露：
“我看你这小屁股虫这么嚣张，还差点被你唬过去了！还以为这个白叶山派怎么的不得有个几百人的规模啊？谁知道，你们…你们居然才八个人？哈哈哈哈哈！”
余梓一愣：
“怎么，八个人还不够你买？钱带够了吗你？”
“哈哈哈哈哈。”
汉子们又是一阵哄笑。阿二一脸凶狞：
“你这孩子多半是个弱智，索性就告诉你吧！
你大爹便是两年内纵横大秦，杀人如麻、夜里能止小儿啼哭的东秦大盗，我们寨主老大是悍匪骆长生，佬子是二当家张智清！
如今我们山寨三百弟兄一路颠簸，来到这看上了这座白叶山。你们两个小子要是识相投降，佬子就收你做个小喽啰。你小子要是不识好歹的话，佬子就把你们的脑袋拧下来做个存钱罐！听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