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玻璃那边女人静静地望着江折雪，唇边是一点淡漠的笑。
她的头发披散着，身上的衣服空落落地笼着瘦削的身体，是一种带着病气的脆弱。
江折雪也终于明白她刚才的违和感来源于哪儿。
酒店房间的窗户不应该对着走廊，可这间房间却有着一扇正对走廊的窗户，窗户玻璃的一角还贴着“217”的门牌。
窗户的作用无非是打通两个空间的视线。
这扇窗户的功能是为了让她不出门就能看到门外……但她为什么不能出门呢？
又或者有谁需要通过这扇窗户看见房间里的她？
“你是谁？”
江折雪慢慢站直，她望着玻璃那边的女人，袖子下的指间微微发颤：“你见过我吗？”
女人大概看懂了江折雪说的话，唇边的笑意更加明显。
她伸手，把手掌慢慢覆盖在玻璃上，目光注视着江折雪，似乎在无声示意她也把手放上玻璃。
女人的眼睛就像漆黑的漩涡。
梦里的泪水逆流，在她看不清情绪的眼睛里汇聚成梦境的海洋。
江折雪感觉自己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她不自觉走上前，伸出手，朝着女人手掌贴着玻璃的地方也慢慢盖上自己的手。
女人的目光盯着江折雪越来越靠近的手，唇边笑意不减。
下一刻，江折雪瞳孔微颤。
她感觉到自己接触到温热的手掌。
她们之间根本没有玻璃。
就在江折雪愣住的一瞬，女人一下子拉住她的手，以一个病人不该有的凶猛的力度把她直接从窗外拽进房间。
“喂……你！”
江折雪一个踉跄跌落在房间内柔软厚重的地毯，而女人后退一步，垂着头看摔倒在她面前的女孩。
她从窗户栽倒在地时发出一声闷响，疼痛却几乎没有。
因为房间里视线所及之处几乎都包上了软边，似乎生怕房间里的人会因此受伤。
“你真是……”
江折雪闷哼一声，好半会儿才直起身。
她回头看了眼刚才的“玻璃窗户”，那里可从来就没有玻璃。
女人用窗帘和唇语来营造玻璃的假象，窗户的边缘依然存在，甚至还悬挂了虚假的“217”门牌。
这是《神探夏洛克》里就出现过的手法，她却因为周围环境的诡异而被蒙蔽了五感。
这块玻璃被女人框在了她心里。
江折雪在心中暗骂了一声自己的粗心大意。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过懊恼，女人觉得有趣般轻笑了一声。
她转身施施然靠坐在桌子上，病号服般的白袍下两条腿悠然交叠。
见女人这副早有预料的模样，江折雪感觉自己有些危险。
她谨慎地开口问道：“你是谁？”
女人挑了挑眉：“你不问我为什么认识你？”
“这是第二个问题……如果你会回答的话。”
女人慢悠悠地说：“我当然会回答。”
“那你为什么认识我？”
“现在还不是回答的时候。”
江折雪：“……”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耍了。
“我可是等了你整整九年，”女人耸耸肩，“你要我五分钟就把事情全说完，这是不是不太公平？”
看着女人眼中浅浅的笑意，江折雪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好半会儿她才开口：“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找到这里？”
“你推理出来了217不是吗？”
217……那个极其离谱的217，最生硬的推理小说都写不出这么离谱的推理。
江折雪的表情实在复杂，女人好像猜出了她此刻的想法，不赞成地摇了摇头。
“你必然会来到这里，也只有你会来到这个房间。”
“为什么？”
“因为只有你需要门牌号。”女人起身，走向一旁的书架，不慌不忙地在期间翻找。
“你看到了草坪里的标语不是吗？那首诗是我写的，写的不错吧。”
江折雪：“……”
她不是很想评价那群没素质的草。
“可我为什么会推理出217？里面写的数字可不止三位。”
“因为你知道门牌号是三位数。”
女人手中拿着一本书，她扭头看她，笑容淡淡：“你没想过你为什么一开始就知道门牌号是三位数吗？”
听了女人的话，江折雪努力回忆自己看见的第一个门牌号，随后在想起的瞬间愣住。
那时，她刚刚翻过后墙，视线所及的第一眼就是疗养院背面一楼的玻璃窗。
疗养院一整排的玻璃窗上标着每个房间的门牌号……但疗养院为什么会特意在窗户上标号码？
因为这是特意给她准备的。
这个女人知道她会从后墙翻进来，知道她会循着标语里的号码一路找过来。
反应过来的江折雪莫名感觉手脚冰凉。
她以为这是自己套出来的地址、推理出的答案，实际上，一切都是女人为她准备好的线索。
每个线索都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她能注意到的地方。
她在女人的安排下，如她所愿，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可为什么晚月会……”
终于反应过来的江折雪还是有些不解，郑晚月为什么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听到江折雪的问题，女人的神情更加愉悦。
她把手中的书合上，转身，带着这本书一步一步靠近江折雪。
“这就回到你问我的第一个问题了。”女人轻轻笑着，“你不是问我是谁吗？其实你早就知道，我就是郑家的大小姐。”
“我叫郑晚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