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黎见乔茜也严肃起来，不由慰声道：“我会把原因查出来，你不是好奇取代和寄存吗，我现在告诉你。”
他带着乔茜来到操控台。
“完成取代测试，需要进入电子世界，掌握系统所有控制。”
“掌握系统所有控制？那我不就变成A-11这样的存在了吗？”
“是的，这是完成寄存的必要条件。”
乔茜已经麻木了。
“先不说能不能成功，就说到时候，我是不是只能活在虚拟世界里？”
“并不会只有虚拟世界。A-12可控范围都将是你的世界。哪怕肉身湮灭，意识终将永存，这是灵魂寄存的真正含义。”
乔茜身体晃了晃。
难道她为了活下去，要做到抛弃肉身，只保留意识么？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是吗？”
路黎扶住她，眼含歉意。
乔茜努力平静道：“我需要时间好好想清楚。”
路黎给乔茜和她的人安排了房间。
先暂时住下来，其他再做打算。
乔茜思考了整整三天，还是下不了决心。
她真的不想以后都生活在那无尽的虚空，哪怕是为了活。
而且通不通得过测验还两说。
就在乔茜在餐桌上为此第N次失神时，路黎突然提议道：“要不要出去走一走，闷在这里空想，只会更烦恼。”
“出去，去外面？那块荒地？”
“不是，再往前去有一处小竹林，那边环境还算可以。你可以去看看，散散心。”
“我自己一个人去？”
“对，我帮你连接智能A导航。我手头忙，走不开。”
乔茜恹恹：“好吧。”
路黎瞧着她这副模样，有些不忍心。
他忽然问道：“恕我冒昧，医生给你预估过的剩余时间还有多少？”
乔茜瞄了他一眼：“不到一年。”
路黎思来想去：“还是我陪你去吧，我去安排一下。”
乔茜撑着头，脸上无悲无喜。
“不用了，你忙你要紧的，我还要寄托于你的测验呢。另外，虽然我时间不算多，但我也不是死定了，你就不要拿看临终病人的眼神来看我了哈。我并不想博同情。”
路黎无奈浅笑：“话不是这样讲。你这么大老远跑来，我不尽点地主之谊也说不过去，还是我带你去吧。”
乔茜神色转喜，兴冲冲站起来。
“那你快去安排，我在外面等你，待在这里都快闷死了。”
路黎琉璃眼中闪过错愕。
他看着她欢脱往前的背影，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她让自己忙手头上的事不用陪她，都是违心话。
乔茜走出地下研究所，感觉世界都明亮了。
她大口深呼吸，转着圈圈。感受阳光，感受风。
“看来应该让你早点出来。”
乔茜听到路黎的声音，回头就见他爬上窨井盖。
她上前搭了把手。
“安排完了？”
“嗯。”
“很好。出发。”
两人走着走着，乔茜忽然丧气对他道：“是不是我完成灵魂寄存后，就再也感受不到真实世界的一切？”
路黎默默点头。
这是必然的事。
乔茜眼神空洞：“那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从小就讨厌黑漆漆的空间，讨厌孤独。”
路黎琉璃眼中一片悲色，他没有其他能救她的办法。
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了小竹林。
青竹高耸，投下一片阴影。
零星的阳光洒在地上，像散落的宝石，璀璨夺目。
细细听还有潺潺水声。
乔茜走近，发现竹林中的小溪。
溪水涌动，清澈见底。
乔茜蹲在小溪，将手伸进去。
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路黎走到她身旁，看着青竹发呆。
乔茜站起来，湿手指对着他脸弹了几下：“嘿，在想什么？”
冰凉凉的水珠蹦到了他的脸上，让他回神。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
路黎对上乔茜明媚的眸子，只觉自己不磊落。
“你怨我吗？当初我知道一切，参与一切。却没有告诉你。”
乔茜思量过后反问：“你有想过帮我吗？”
“想过，但没帮上，甚至我没能阻止老师给你进行第三阶段的测试。”
“嗯，说实话，我并不怪你，换我在你的位置，也会是一样的选择。”
乔茜见路黎望过来，眨眼道：“我主动闯进了局，让你纠结、为难。真是对不起。”
路黎梨涡乍现，琉璃眼中溢出笑意：“大可不必。”
乔茜正经脸：“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主要矛盾不在你我。如果没有第三个阶段，让我亲眼见证自己数据化，我不会相信你们这种疯狂的研究。”
路黎微点头。
乔茜伸了个懒腰：“聊点别的吧，老是测验测验的，我出来就是想暂时避开这个问题，结果你还老提。”
“聊什么呢？我一直在和这些打交道。没时间，也没兴趣做别的事。”
“那你实验中就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有趣的？我觉得有趣的，你也不会感兴趣。刚你不是还让我别再讲测验的么。”
乔茜见路黎脸上多了几分活泼之气，对他招手。
“茜姐来给你讲讲我的故事。”
路黎弯眼浅笑：“好啊。”
乔茜指着溪水边的大石块道：“去那边坐着说。”
两人就着大石块坐下。
乔茜双手支撑着大腿，自夸道：“我的故事可精彩了，说来话长……”
路黎眉间一片松弛：“时间还长，你慢慢说。”
“遥想当年，暑假被我妈送去了乡下。我在机缘巧合下，认识一位高手。我当即拜他为师，苦学技艺……”
口干舌战了半个小时，乔茜将自己的发家史讲完。
路黎听得发怔：“怎么好像在听话本故事。”
“精彩吗？”
“羡慕。”
乔茜看出了路黎的向往，不由道：“你不是一直在做你所热爱的事情吗？还羡慕我。”
“是这样没错，但就像围城一样，我们总不满足自己所拥有的。我想，这就是人心吧。”
“别这样想嘛，你还有未来啊。”
“未来？或许和现在一样，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同样的事吧。”
乔茜轻叹气。
似乎每个人都有他的烦恼。
路黎看着乔茜侧脸忽然问：“程琦他对你好吗？”
乔茜不假思索：“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