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子！快起来吃过早饭，中午就可以跟你爷爷回去了，你爷爷现在就在村里呢。”李老轻推开房门，看着床上熟睡的辰子。
“嗯……”辰子揉了揉眼睛，从床边滑下，明显是一副没有睡够的模样。
很显然，两人都全然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
……
“李老！我跟爷爷回去啦！”辰子跑出学堂课室。“李老！我们也先回家啦！”身后自然是大玉川子一众。
才刚临近晌午的村庄，烟囱的炊烟零零散散，辰子跟在他爷爷的身后，老人走的很慢，又常年劳作，背部早已弯曲。他背插着手，悠悠荡荡的走在泥土路上。“辰子，昨晚没有给李老添麻烦吧？”辰子爷爷扭身问向正在揪路边狗尾巴草的辰子。
“当然没有啦，昨晚我睡的可香了。”辰子咬着一根刚揪下来的狗尾巴草回复着。“呵呵呵呵你小子，就算梦游了，你也不知道吧。”辰子爷爷看着自己的这个其实不同姓的孙子笑眯眯的说“不过，既然没麻烦人家李老到处找你就好，李老都一把年纪了，可经不起折腾。”
“放心吧爷爷！我不会给李老添麻烦的。”辰子东瞅西看的样子，辰子爷爷当然知道这孩子压根没把心思放在自己这，而是在想今天下午去哪玩了。
“爷爷，你昨天出去干什么去了啊？怎么要那么久？”辰子嘴里没了狗尾巴草，但是手里又多了一朵牵牛花。
“我啊，昨天去一趟城里，爷爷的一位老朋友要走了，他的儿子来告诉我他想在跟我这个老头子唠唠嗑，我就去了。”辰子爷爷看着小猴子似的辰子，心中的不愉快似乎都减弱了几分。
“走了？他去哪了啊爷爷？很远的地方吗？”辰子不解的问着前边捶着后背走的爷爷。
“很远的地方，确实是很远的地方，远到不能再跟爷爷见面了。”辰子爷爷叹了口气，“走了，就是不在了，他啊，已经飞到天上去喽。”
“天上？那不就是死了吗爷爷？”辰子看着天空，“爷爷，人死了为什么都会飞到天上啊？”
“因为天，是我们生下来的见证人，也是我们人这一辈子的见证人啊，人走了，自然要上去重新投胎啊。”辰子爷爷不急不缓的给辰子解释，也像是在给自己解释一样……
“爷爷，人死了真的可以投胎吗？李老在课堂上教过投胎只是人们的传言，并不能确信的啊？”辰子继续追问着。
“诶，当然能啊，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等轮到自己投胎了，星星就落了下来，我们啊就可以重获新生了啊。”辰子爷爷看着这个明明就没有听自己的解释的孙子，可还是没有责怪辰子的意思。
“哦……爷爷，城里很大吗？那里有很多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吗？”辰子话锋一转，不再对自己听不懂的话题刨根问底了。
“哈哈哈哈那是当然了，城里可比村里好玩多了，也比村里大的要多了，你在那还能遇到很多跟你一样的小孩子。”辰子爷爷乐呵呵的看了看自己这个还没去过城里的孙子，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
“我想吃鱼了爷爷。”辰子再次吐出一句上不接下的话语。“嗯，好，正好爷爷也想吃鱼了，走吧，我们去找老张头要条鱼，改天我拿柴再还给他。”辰子爷爷看着远处的山，青翠又稳重。
“啊？张爷爷不是根本钓不上来鱼吗？有时候大玉我们几个看着他一下午都钓不起来两条，去找他？能行吗……”辰子明显不认为从姓张的爷爷那里可以吃到鱼。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那个老顽童钓鱼钓的不怎么样，我说他他还不乐意。”辰子爷爷听到辰子这么说一下子就很开心。
……
“张爷爷——我猜你今天肯定钓了很多很多大鱼吧！能不能给我们一条啊！我们改天拿柴跟你换，我好想喝香喷喷的鱼汤啊！”
“老张头，把你的小破鱼给我两条，反正你喂猫猫都嫌你的鱼小，还不如让我替你把那丢脸的鱼给销毁了。”
“嘿——你个老不讲究的，我钓的鱼哪里小？你给我等着！我今天就让你开开眼！”
……
山腰，一只只盘旋飞转的林鸟在寻找自己的巢，山脚，一个小孩在路上蹦跶着哼着小调，他手里还有两条不过婴儿半个小臂长的鲫鱼。
辰子和他爷爷二人住在山脚脚边，虽然有些偏僻，但也好歹有个清净。平常辰子爷爷会上山砍柴然后卖给城里有需要的人，或者劈竹做些家具托萧诚在城里的商集给他卖些个。萧诚对村里人的委托几乎从不拒绝，像是辰子爷爷拜托他帮忙卖些竹椅竹桌什么的，他也只是收取一成的营入而已。
辰子推开家里的竹门，院子有两三只村里人都会养的土鸡，一方竹桌两个椅子，还有口小小的水井。辰子把鱼拿到井边，打了一盆水开始杀鱼，辰子爷爷走进厨房开始起灶生火，他们家不大，总共就一间厨房一间木屋紧挨在一块，院子还是前些天辰子爷爷他们俩刚清出来的小空地。
“辰子，把桌子放好吧，咱爷俩可以吃鱼喽。”没过多久，辰子爷爷就把饭菜做好了已经。辰子摆好桌椅，端着装有两条由不熟悉变为熟的小鲫鱼陶锅放好，随即就代表两人可以开饭了。
“辰子啊，打你跟爷爷见到，起今年是第几年了？”辰子爷爷笑眯眯看着正在吐鱼刺的辰子问。“爷爷，已经有八年了吧应该。”辰子喝了一口飘满葱花的鱼汤，想了想说道。
“哦哦，那看来咱们的小辰子已经是十一二岁了啊。”辰子爷爷点了点头算道。“唉，已经这么久了啊，还记得那年爷爷我啊去山里挖些草药，为了赶早天刚亮了一点点我就上了山，结果啊还没找到草药就先看到你这个小娃子了，当时你空呆呆的，就站在那看着天，问你叫啥也不说，就一直重复着三，三这个数，我瞅你也像三岁的娃子了，又没见到其他人，就给你带了回来，没想到啊，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啊。”辰子爷爷感慨道，“再回想看看，真是时光飞逝啊！”
辰子没有回答，而是夹起一块鱼肉放到了地上，给那两三只游游散散的土鸡吃了去。
“爷爷，还剩下点鱼头，既然咱俩都没吃完，那我拿走去喂村里的猫了。”辰子拿起院边的一只破碗，还没等辰子爷爷说话就已经把剩下的鱼肉倒进了碗里。
“你小子……还是这样。”辰子爷爷也没看辰子，慢慢悠悠的从怀里拿出来一根烟枪，就那么坐在院子里抽起了烟，而辰子刚才就已经脚底抹油跑出去了。
辰子端着碗，跑的不算快也不算慢，保持着一大块鱼头和少许的汤不会撒出来。奇怪的是，他把村周围所有野猫会出现的破烂地方都去了，愣是一根猫毛都没有看见。
“诶？奇怪了，我记得小白经常在这附近的啊。”辰子蹲在路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的小白——一只经常跟着自己的小野猫去哪里去了。
突然，路边草里窜出来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它出现后，就愣在原地盯着辰子，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他的头扭扭它的头转转。
“小白！你去哪了，我可是找了你好半天！你看，今天我跟爷爷吃鱼，我特地给你带的！”辰子两步做三步的往前跑。
可奇怪的是，在辰子刚跑出去还没到小白旁边，小白就瞬间往后跑了一段距离，然后再次盯着辰子，像是在给辰子引路一样。“啊？小白，你不想吃鱼吗？张爷爷钓的鱼虽然小了点，但是吃起来还是很不错的。”辰子继续追着小白。
就这样，辰子追，小白跑，不一会一人一猫来到了村口的桥边，随着小白跳下桥边，辰子也跟着下去了。刚一下来，就吓着辰子了，在桥下面半躺着一个身上都是破烂布片的老人，他依着桥洞的石壁上，而在他周围立满了村里大大小小连同野猫在内的二十多只猫。除了刚回到男人身边的小白在舔男人的手，其他的猫都无例外的盯着辰子，但是却没有一只猫发出叫声。
也许是小白的舔舐起了效果，男人慢慢的抬起了头，是张邋遢至极一看就很久没有修过边幅的脸，而且脸上已经成枯萎之态了，丝毫不见几两肉。男人在看到辰子后，像是在尽力抬起自己的一只手，指着辰子的方向，瞬时间所有的猫包括小白都对着辰子呈现出了将要攻击的姿态。
“啊！你要干嘛！小白！你不认识我了吗？你们冷静啊！”辰子被吓得一步步的往后退，但是已经被这个场面给震惊的忘了赶快逃跑了。
男人又用手指往下勾了勾，像是在让辰子走过去，而同时所有的猫又恢复了正常的样子，一动不动。辰子胆战心惊的，不知道该是逃跑还是过去，跑的话，辰子完全没有信心跑得过猫的四条腿，更何况这么多猫，那就是好几十条腿，可是不跑的话，这个男人又不像是什么好人，万一对自己抱有歹意呢？
犹豫再三，辰子还是放手一搏，慢慢的往男人那里靠，但是身体的倾斜方向还是往外的，以方便等会自己快点逃跑。等辰子走到离男人不远处，男人的手指没在对着辰子，而是对着桥洞口的那只装有鱼头的破碗……
男人的手指再次勾了一下，随后就坠了下去。
“你是……想要吃那个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