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楚怀荷紧紧攥住楚凌的手，豆大的泪珠像断线的珍珠一颗颗向下掉。
楚凌躺在闻西陵的怀里，伸手轻轻地擦去楚怀荷的眼泪。
“小荷，是爹对不起你。”楚凌露出一抹苦笑。
他这辈子虽尽是无可奈何，但他唯独觉得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女儿。
他自己作为人质也就罢了，虽是没有选择，但他还是留下了一个女儿在世上。
孩子出生之后，他没能见上几面，还让她在楚家备受冷落。
再后来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这般冷漠的性子。
楚凌能够理解她，楚怀荷能够活下来已经是很好了，她无论是什么性子，他都喜欢。
再说了，一切都是因为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有保护好她啊。
楚怀荷听到他的话，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摇头。
不是的，楚凌没有对不起她。
他不欠她什么。
虽然她以前也怨过自己为何没有父母，但跟着宋纤雅见了世面之后，她才知道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就像闻西陵的父亲虽然爱他，但还是想要杀他。
而她的父亲虽然没能照顾她，却也一直关心着她。
那条小蛇，还有封怜心对她的态度，其实都是楚凌为她委曲求全才能求来的。
她又有什么好怨的呢？
楚凌已然奄奄一息，他又握住闻西陵的手：“少……主……”
闻西陵摇摇头，面上也同样是哀切：“前辈叫我名字就好。”
“能不能……帮我……照顾……她？”楚凌用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说出这句话：“神机……要……种在……楚家人……身上。”
闻西陵攥紧他的手：“我会照顾她的，不为神机。”
楚凌听到他的话之后，似是欣慰地吐了一口气，便再没了呼吸。
他的眉心忽然凝聚起了一个光团。
光团穿透皮肤，在他的额头凝聚成一条银色的小虫。
“这是……”楚怀荷脸上的泪水还没擦净，看起来有些狼狈。
她要伸手去拿，却被闻西陵拉住了手。
“这是神机蛊。”楚怀荷看着闻西陵，说话间鼻音很重。“它得种在楚家人体内才能活。”
闻西陵眉头一压：“你想要种下它？”
“它能帮你。”楚怀荷皱着鼻子。
闻西陵一笑：“帮我什么？”
“夺取天下？或者成为世外高人？”她只觉得这是好东西，应该要替闻西陵争取到。
“我不需要那些。”闻西陵盯着她的眼睛，“你想要它吗？”
怎么可能呢？
楚怀荷看着那失去了滋养逐渐变得透明的神机蛊，就是此物害她父亲被囚十数年。
她恨不得这东西彻底消失在人间。
闻西陵从她的眼中读懂了她的意思：“那就让它消失。”
他捡起地上的剑，轻轻一划。
神机蛊顷刻破碎。
世间再无神机。
不知是何感应，天上落下滚滚天雷，似是昭示着格局的变换。
在宁谢台后堂的封敬秋眉头一皱，“神机蛊出事了。”
整个封家顷刻动起来，一队队人马往西厢赶去，却只见楚凌、常仲声以及一众卫兵的尸体，再无旁人。
地上留下血脚印，他们连忙追去。
房间角落的衣柜里，一道视线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闻西陵正抱着楚怀荷躲在了衣柜当中。
两人身处狭小空间，楚怀荷还困在丧父的悲痛中有些失神，未觉有何不妥。
闻西陵却是脸颊发热，看着外面侍卫匆匆去复命，连忙拉着楚怀荷从西厢后离开。
*
闻西陵本打算拉着楚怀荷躲在西厢的另一个房间里，但楚怀荷却觉得不安全：“神机死了，封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若是地毯式搜索，这里不安全。”
说罢，楚怀荷领着他避开所有“眼”的位置，来到东厢一个房间。
推门之际，闻西陵就闻到淡淡的清香。
房内布局雅致，还挂着几个小小的香包。
他反手关门，楚怀荷已经坐在案桌上，微微有些失神。
闻西陵给她倒了杯茶水，示意她缓缓心神，毕竟丧父之痛，没那么容易走出来。
他自己却打量起了这个房间。
干净，又有些过于简朴，梳妆台上连首饰盒都没有，完全不像女孩子的房间。
他这才发现楚怀荷的身上从来都是很少饰物的。
“这是你的房间？”
楚怀荷点头：“神机运作之后，封怜心给我留的。我也不怎么住就是了。”
闻西陵没有说话，这是他第一次进女孩子的闺房。
他倒了杯茶，自斟自饮，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楚怀荷猛地抬头问道：“你的武功何时……”
在识海当中，闻西陵展现出来的武功远比她所了解的要强悍。
她从前只当他是纨绔子弟，未曾想他有如此身手，这已经堪比顶级杀手了。
莫说自保，杀人于无形都可以。
她只当他一直是个纨绔子弟，还想着要保护他呢，谁知道人家根本不需要她的保护。
而且之前她挑衅闻西陵拉仇恨，闻西陵是真没想杀她，不然她活不到现在。
闻西陵却是笑笑：“你是一直把我当纨绔子弟？”
楚怀荷此刻看着闻西陵，才发现他的眼眸幽深，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潭，竟是让她有些害怕。
是啊，他是皇家人，岂会简单？
闻西陵像是知道吓到她了，别过了视线，淡淡道：“我父亲死之前，我确实纨绔。这身功夫是那之后练的……”
“你那时候……”楚怀荷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据她所知，闻老死后，闻西陵十分消沉，闭门不出，还纵情酒色。
谁知道一切都是障眼法，他竟是在家中苦练武功？
“我不想再经历一次重要的人死在面前，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说话间，他的拳头攥紧，手上青筋明显。
楚怀荷垂了垂眼眸，虽然是宋纤雅的嘱托，终究是她派的人动手。
闻西陵没有看她，只说：“你知道吗？当初知道我爹死于你手的时候，我想过要杀你。”
“那为何没有动手？”楚怀荷垂眸，怕是宋纤雅也想不到闻西陵竟然会在武功上有此造诣才对。
“为何呢？”闻西陵像是在自问自答：“可能是因为你像一个人吧？”
尤其是那个倔强的样子，这样的人最易让人误会。
而且他在楚怀荷身上，没有感觉到敌意。
楚怀荷却有些难掩失落：“像魏文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