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去哪儿，昨日本来宫大将军说要带我去街上买年货，我遇到了元温，就跟元温和尚九他们一起吃了一顿饭，回来的时候有点儿晚了。”
宫煜说，“今后出去，身边带着丫鬟或者侍卫，莫要让自己陷在危险之中。”
她跟元温还有上就吃饭，能遇到什么危险？这话她也就敢在心里想想，根本不敢说出来。
夙柔说，“那过完年你要回去么。”
宫煜说，“嗯，要回去。”
俩人进了一家裁缝铺子。
店里摆着几只做好的鞋子。
夙柔的脚比一般女子都大，倒是很少有铺子会有真大的鞋子。
铺子里冷冰冰的，夙柔坐在凳子上。
她指了指架子上的一双绣花鞋，“宫煜，这个好看。”
宫煜瞧了一眼，“这个太小了，看着像是孩子的鞋子。”
夙柔说，“买了呗，给小孩穿。”
铺子的老板抱着两块布料从后面出来。
“两位，看看这块料子怎么样，虽然有些单薄，但来年开春倒是可以做成鞋子。”
夙柔说，“现在有没有我能穿的？”
“有，我拿来给二位瞧瞧。”
宫煜叫住又要走的老板，“这双鞋，我买了，一起包起来。”
“好嘞。”
过年的时候，这些裁缝铺子就冷清了。
寻常百姓自家就会缝制衣物鞋子。
店开起开图的就是一门手艺。
手艺不错，一些官家小姐就喜欢到这儿来定制衣物。
但这个时间点儿，那些官家小姐们早就做好了衣裙，生意一下子就冷清了不少。
宫煜弯下腰，在她跟前蹲下来。
他抓住夙柔的脚踝，“你这脚其实不大，只是因为有夙万和三个兄长宠着，便跟其他女子不一样。”
夙柔看着他，光滑的脚被宫煜抓在手掌上。
“那你会嫌我脚大么，作为阿爹，你会宠着我们家那个小孩么。”
说这话的时候，夙柔的表情很温柔。
宫煜搓了搓她的脚，给她暖脚，“会宠你，那孩子，当初我也只是因为想要你，所以才要你生下来。”
夙柔笑了笑，“你当初那副样子可不是这样的啊，我不生你就准备要死要活的。”
宫煜垂下眼，将他手掌上的温度度给她的脚。
“孩子能将你拴在我身边，起码能让你冲动做事的时候可以想到我。”
其实到现在为止，夙柔已经很满足了。
宫煜也很满足。
或许是因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夙柔真的已经有些将他放在心上了。
夙柔跟宫远之吃饭的时候，她就会在想，宫煜在军营里面吃什么。
不过夙柔还是死鸭子嘴硬的说，“拴不住我的，我在乎的只有我阿爹和整个夙家的人。”
宫煜说，“没事，反正我已经将你栓住了。”
夙柔皱皱眉，“别的女子在深墙大院儿，靠孩子争宠压过其他女子，就为了能够让夫君对自己多看一眼，咱们俩，我生的孩子，争宠的反而是你，要我多看你一眼时刻都将你挂在心上的也是你，你要是今后想纳妾，我岂不是也会变成那副样子？”
当今这个世道，一个和离的女子带着一个孩子在娘家生活，好像很丢人。
宫煜的手掌有一层粗粝的茧子，摩挲着她的脚。
“我不会纳妾，有你一人就足够了，等解决完南国的事情，你想在荆州也好，还是想去大漠，我都陪你过去安家。”
夙柔有些心动。
这世道男子能够说只有一位夫人，当真是稀奇的。
“若是，你今后反悔了怎么办？要我把大房的位置让出来怎么办？”
宫煜抬起头，眼里满是无奈，“是谁跟你说了什么？为什么会这么想，除了我之外，有的是人惦记着你，我不会做那背信弃义，违背年少时的悸动的男子，我心里有你，便是只有你。”
这般深情的话，夙柔是第一次从男子的嘴里听到。
她脸颊微红，害臊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嫌丢人么。”
宫煜看着夙柔的神色，温柔如水。
“我们夫妇之间，有什么丢人的，真要丢的话，也是丢你的人。”
夙柔知道男子都是多变的，她并不期望宫煜能够做到只有她一位夫人的话。
老板拿着鞋从后面出来，“好了，这位爷你拿给夫人试试吧。”
这双鞋里子很厚，宫煜蹲在夙柔跟前，给她套上。
夙柔踩在地上走了走，“可以，还挺暖和，这两双鞋子一起买了吧，宫煜，你付钱。”
宫煜的目光缓缓扫过铺子，“其他她能穿的鞋子，我全都要了，送到将军府去。”
那老板迟疑了一下，打量着宫煜和夙柔。
“两位是将军府的人？可是宫煜宫少将军？”
夙柔跟宫煜都戴着面具，俩人站在这儿，加上铺子内的光线也有点儿昏暗。
那压迫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夙柔缓和气氛似的，冲老板摆摆手，挽住宫煜的胳膊，“不是，我们就是将军府打杂的，他叫李二丫，我随夫姓叫李狗蛋。”
宫煜付了钱，那老板瞧见他们能够掏出这么多钱，就更加不相信她的话了。
态度甚至要比方才还要恭敬。
“两位慢走，今日我便将两位要的鞋送到将军府去。”
外面天空黑沉沉的，飘起鹅毛大雪。
夙柔抬起头，嘴巴里呼出来的热气在空中形成了一个白雾。
“好冷呀，去下馆子呗，喝两壶黄酒暖和暖和身子。”
宫煜说，“好。”
酒楼依然生意火热，夙柔要了一只烧鸡，一条烤鱼，管小二要了一个厢房。
宫煜要了一些素菜，他们俩吃，这些就足够了。
厢房里面，他们可以摘掉面具。
饭菜都上齐了，坐在她对面的宫煜突然勾勾手。
夙柔迷迷瞪瞪的把手伸了过去。
“干啥？”
宫煜握住她的手，她手背上划过一个冰凉的触感。
宫煜套了一个镯子给她。
夙柔一愣，觉得有点儿眼熟，她放下手中的筷子。
“你把它找回来了？”
宫煜说，“先前被二夫人孟氏那个相好给拿去卖了换酒钱了，我让黄辽排查了荆州城内的所有当铺，那二夫人的相好倒是个聪明的，知道那不是一般料子，将东西找了个远点的城买了。”
夙柔说，“孟氏出身不错，本来就是个公主，她喜欢的那个心上人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那我其他东西没找回来么。”
宫煜说，“找回来了，我给了夙将军，就只拿了这只镯子。”
夙柔晃了晃手腕，“行，我还在哀愁呢，你阿娘似乎并不认我。有这个镯子，她应该不至于又犯病把我认错。”
宫煜夹了一口青菜给她，“吃些菜，肉若是不够，一会儿再要一份就是。”
夙柔嘴角流着油水，她说，“我不吃菜，不好吃。”
宫煜没再跟她争辩什么，但该夹还是得夹。
黄酒一会儿就喝完了，夙柔就又要了两杯葡萄酿。
俩人从酒楼出去的时候，外面的街道又白了。
宫煜说，“其实这次回来，有个东西想送你。”
夙柔说，“你也要送我？”
“也？还有谁。”
“我三哥呀。”
宫煜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他送你的是他送你的，我送你的是我送你的。”
“话是那么说没错，但是没必要，饿哦又什么都不缺，你们俩要是背地里在谋划什么，还不如直接把银子给我。”
宫煜说，“不一样。”
三哥似乎也是这么说的。
他们俩果然背地里在谋划什么。
回到将军府，宫夫人跟宫远之在正堂坐着。
宫远之站在廊檐下，廊檐外，大雪已经覆盖住了整个庭院。
“买那么多鞋子做甚？要变蜈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