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失去她，这样的事情，他想都不敢想。
楚长欢见他有了松动的苗头，赶忙劝道：“沈故言，你不要冲动行事，掳掠皇嗣可是谋逆的大罪，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沈氏一族考虑，沈氏上下一百八十六口人，你、”
“殿下对我沈家倒是上心，连沈家上下有多少族人都记得的一清二楚。”他戏谑地打断她，声音不复方才那般温柔。
楚长欢哪里会忘掉呢？那一条条的人命她一背就是两三年，和他睡在一起的每一夜，她都被这些血债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一条都不敢忘。
“你不要和我岔开话题，”她强压住心绪，继续说着，“沈故言你可知道，若是陛下怪罪下来，你沈家、”
“我选过一次。”
他突兀的打断了她，是没有前因也没有后果的一句话。
楚长欢被他说得一愣：“什么？”
“我选过一次，选的沈家，后来我输的很惨，悔不当初，”他语气缱绻，面色温柔，看向楚长欢的眼睛，深情得像是要将她溺死一般。
楚长欢僵在那里，任凭他俯身靠近，与她呼吸相闻。
檀香不在，有的只是两个人身上浓烈的血腥气。
昏沉之间，她听到他在耳边呢喃：“所以这次，我选殿下。”
所有的猜测，都在此时此刻被他亲口印证。
他曾经选过沈家，沈家抄斩后，他在公主府蛰伏三年，养足精力后背离故土，拿着昭国的布防图投靠耶律齐。
不只是他，整个大昭都输的很惨。
所以这次……他选她，就对了吗？
“不是这样的。”从震撼里回过神来，她赶忙摇头，试图阻止他这个奇怪的想法，“沈故言，你不用做什么二选一的抉择，沈家和我你都可以选，只要你把我安安全全地带回京，我和沈家都不会有事。”
“殿下不在我的身边，我不放心。”他摩挲着她的唇，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殿下都敢在牙齿里面藏毒了，下次就要效仿死士给自己灌药了吧，殿下拿自己的性命如此儿戏，我又怎敢将殿下放任自流呢？”
楚长欢侧头躲开他的手，扬起声音质问道：“所以你要把我囚起来？”
沈故言只是那么端看着她，没有回答。
“沈故言，你要是真敢把我囚起来，我只会恨你，恨你一辈子。”
楚长欢没了主意，只能妄图靠吓唬他来阻止他一错再错。
可沈故言却只是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多了几分怅然：“我不囚殿下，殿下便不会恨我了吗？”
楚长欢被他说得有些心虚，却还是盯着他的眼睛，大着胆子回问道：“我何时恨过你？”
“殿下说了，殿下平生最恨骗子。”
被他这么一说，她下意识想要否认，却又在他的凝视里不敢做声。
她诚然是这么说过的……
“那、那是因为我不想拖你的后腿，做你的累赘，所以把话说得重了些……”
她结巴着，声音也显得没大有底气，却还是继续硬着头皮解释道：“你骗我，我自然生气，但也只是生气，算不上恨的。”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
“若说恨啊怨啊的，也该是我担心你恨我怨我啊。”
毕竟当年，明面上看是她红杏出墙在先，和花不误搞在了一起，才把他气走的。
归根究底，也是他该恨她多些……
“殿下的话，臣听不明白。”他压下眼睛，继续走他要走的路，他步履稳健，呼吸沉着，看上去淡定至极，可那殷红的眼尾还是出卖了他。
他在撒谎，他明明听得懂。
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楚长欢拿这个软硬不吃的犟驴没了办法，可又不愿任由他这么一错再错下去，夜风拂过脸颊，几缕青丝飞到额前遮住了视线，她眨巴着眼睛，蓦地想起了一个险些被她忘掉的东西。
一个，或许能成为救命稻草的东西。
她想要抬手去够，却又被沈故言轻易钳住了手腕，他看着她，十分警惕的样子：“殿下又想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你把我抱的这么紧，我的胳膊腿又成了这副鬼样子，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沈故言喉结滚动，没做声，听她继续说道：“我就是觉得头上的那支簪子有点重，想把它拿下来。”
簪子吗？
“你别动了，小心牵动伤口。”说罢，他轻手替她卸下了头上的簪子，满头青丝随着他的动作散在肩头，楚长欢大着眼睛，楚楚可怜地瞧着他，眼里满是期待。
她在期待什么？
似有所感，他的目光看向手里的那枚素簪，用料是上好的檀木，打磨光滑，看得出技艺纯熟，却又偏偏没有给这块好料做任何雕工，只是一枚朴素的不能再朴素的簪子。
这枚簪子，他再熟悉不过。
见他眸色变化，楚长欢也没了方才的那股子泼辣劲，只是柔声道：“我专门带上的，好在簪得稳，没被甩下去。”
“我以为，殿下早就将它扔了。”他摩挲着簪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是几日前从地库找到它的，万幸，它还在。”她小声说着，生怕惊动了他偏执的那一面，像是哄孩子似的看着他，徐徐开口，“沈故言，你能不能看在这根簪子的份上，冷静一点……”
“殿下以为，我在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