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一早，林氏会召开董事会，总结，整理，布置一周的工作。
会议由林英俊的一助主持。会议进行到一半，忽然有人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附耳在林英俊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林英俊表情一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
林效操控着电动轮椅开进了会议室。
王叔、赵伯，李阿姨，挨个打招呼。
最后到了林英俊的身边，“爸。”
林英俊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腿都还没好，跑到这里凑什么热闹！
林效朝他爹假笑，然后道：“我在医院待着太闷了，出来见见人。”
会议桌上人立马和林效寒暄，一边说小林住院这么久，人都瘦了，一边说，瘦了也还是很好看，特别精神，还有人笑着问，小林什么时候能到公司来上班，帮你父亲分担分担？
林效朝说话的人笑。
等的就是这一句。
“等腿好一点儿了，我就来上班。”
会议桌霎时一静，包括林英俊都面露意外。
林效从小时候开始，就不想继承家业。出个车祸，病了一场，竟然改变主意了。
有人纳闷，“效效以前不是不愿意？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林效道：“住院以后改的，住院太烧钱了。我悟了，人还是要有钱。”
有人低笑，有人默不作声。
林效绕了会议桌一圈，不动声色地观察会议桌上的每一个人，最后扬起一抹笑容，道：“我就是过来打个招呼，出来透口气，不能待久了，我先撤啦！”
林效刚要走，轮椅被摁住。
林效回头看到林英俊阴沉的脸。
“你给我滚回医院去。”
“可是我已经……”办理出院手续了。
“没有可是。”
“……”
赵明弘在楼下等着他。
看他全须全尾地出来，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有发现吗？”
“没有。”
看着都挺像个人的。
“我还以为你会在里面和他们打起来。”
“我疯了？那是会议室。”
赵明弘暗暗翻了个白眼，上学的时候，不知道是谁踩着会议室的桌子，直接把对面满口脏话，咄咄逼人的家长给揍了。
林效揍人，不分场合。
分场合，就不是林效。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酒吧怎么样？你整天都对着护士医生的，挺乏味的吧？带你换换口味。”
林效拍着自己的腿，“你确定是要带我去换口味，而不是看你泡妞？”
赵明弘干笑两声。
林效：“我爸安排我回医院，不回去估计要弄死我。”
赵明弘：“……那看样子，我只能一个人承受酒吧美女环绕的痛苦了。”
赵明弘都做好林效对他动手的准备了，身边毫无动静。
林效忽然停了下来。
赵明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洒满阳光的橱窗里有一大束的黑玫瑰。
“黑玫瑰，还挺少见的。”
“只是近似黑色。”
“哦，仔细一看还真是。这么盯着看…想要的话，叫声爹就买给你。”
林效臭着脸，“不要。”
只是看到的时候忽然想起某个人。
刚回来的那一阵子，他总是做贺升被炸死的噩梦，碎成一块一块的。梦中惊醒，他都要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
贺升没死。
没有死。
他还活得好好的，只是在另外一个世界。
“回医院吧。”
“行。”
赵明弘跟着林效，一边回医院，一边念叨林效昏迷的时候，自己身上发生的有趣的事情。电梯抵达，林效和赵明弘一起走进去。赵明弘还在耳边念念叨叨，电梯门缓缓合上，一道熟悉的身影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时候，闪过。
林效几乎是立刻抬起手，还没碰到按钮，反应过来。
怎么可能？
应该只是长得像。
赵明弘低头，拍了拍他的爪子，“你干嘛呢？想下去？”
林效收回手，“没什么。”
林效和赵明弘回到病房，秦兰兰已经在里面，气哼哼地看着出去胡闹一圈儿跑回来的人。
秦兰兰几步上前，揪住林效的耳朵就训，“你腿这个样子还给我跑到公司去！你爸和我说的时候，我都吓坏了！多大人了，你自己有没有分寸？仗着小赵听你的，就唆使他带你出去！”
“妈，妈，妈，我错了，没下次了。”
“你是不是非要我专门找个人盯着你，你才能老实？”
“不用！”
大可不必！
秦兰兰气得脸都是红的。
林效又是认错，又是保证，还甜言蜜语地哄着秦兰兰，秦兰兰的脸色这才好一点。因为他今天瞎跑出去，秦兰兰今天在病房里多待了一会儿。赵明弘出去打水的时候，她问：“你爸的事情，小赵跟你说了？”
“嗯。”
“我猜，他迟早会告诉你。你俩从小一起长大，好得穿一条裤子，他能瞒住你什么？”
“妈，你也该告诉我，我好有个准备。”
“准备什么？过量训练？”秦兰兰握住林效的手，“你爸的公司是很重要，但在妈妈心里，你更重要，我不希望你的身体落下残疾。”
“我有分寸，我也不想瘸一辈子。”
秦兰兰叹了一口气，“你有就行。”
秦兰兰要走，赵明弘也该回家了。
两个人一起出门，都走出病房了，林效都能听到赵明弘花言巧语地哄他妈，他妈被逗得咯咯咯得笑，还说什么，我家小子就拜托你多照顾了。
“啧。”
林效都不敢想赵明弘现在有多得意。
肯定又要过来炫耀，以下犯上，想当他爹。
老天爷一定是看在赵明弘没他帅的份上，才给他这么一张嘴。
当晚，林效就收到了赵明弘发过来的，他在灯红酒绿间，左拥右抱的照片。林效没什么反应，把手机丢在一边。
第二天，赵明弘还贱兮兮地凑到他的跟前，炫耀自己昨晚和美女在一起的照片。
林效睨了一眼，“你小心哪天多个儿子。”
“……我没有胡来好不好？你林公子还真是假正经，我给你看两张照片，你想哪里去了？是不是……”赵明弘笑容不怀好意，“躺久了，所以看到照片就情难自禁？”
“不是。”
“你没感觉？”
赵明弘满脸写着我不信。
林效划动着手机屏幕，淡淡道：“我喜欢男的。”
他说的不大声，但周围太安静，连鸟的叫声都没有，让这句话响得像是一道突如其来的惊雷。
赵明弘好半天都没接话。
林效抬眸看向他，“怎么？这么惊讶？”
赵明弘垂着眼，握着拳，声音没有以往的不着调，很认真地问：“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不是。”
林效平静地看着他，不想放过他面上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他有些意外，意外赵明弘的反应。时代不同了，人们的接受度越来越高，林效没想到赵明弘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有点难过，
从小到大的朋友……
万一赵明弘不能接受……
赵明弘面露挣扎，“你是非…不可吗？”
都到这一步了，林效没什么不能说的。
“嗯，对女的没什么感觉了。”
赵明弘低下头，“你让我想一想。”
既然他想想一想，林效也就没有再说话，沉默地看着手机，却什么都没看进去。之前在abo的世界，男人和男人的组合正常的不得了，毕竟那里主要看的是A、b、o，这三种性别。
“我……”赵明弘艰涩开口。
林效看他如此难以启齿，便道：“不想接受可以不接受。”
赵明弘深吸一口气，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我不想失去你，你给我点时间，我们……试试。”
林效注意力在前半句，“嗯。”
……
突然意识到后半句。
“嗯？”